江尽棠雪白脸颊上的牙印十分显眼,宣阑这一口咬的不轻,现在还在丝丝缕缕的痛。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陛下喝多了,回宫歇息吧。”
宣阑盯着他脸上的牙印,无意识的舔了一下尖锐的犬齿。
那种柔嫩的触感似乎还留在齿尖,鼻间也还被那种冷淡的棠花香充斥,宣阑更觉难堪——他是失心疯了么?刚才竟然想要吻江尽棠?!
都怪这个阉人生的太好,像是只狐狸精,谁见了能把持的住。
宣阑给自己找到了理由,看江尽棠的眼神更加厌弃,冷冷道:“九千岁既然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还是收敛些,别辜负了福禄郡主。”
江尽棠垂眸看着地面,行了一礼:“微臣恭送陛下。”
“……”宣阑冷哼一声,比来时火气更大,拂袖而去。
山月赶紧过来,紧张的问:“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江尽棠抿了抿唇,脸色极度难看,“以后宣阑若是再来,直接说我死了,不见。”
山月一愣,心想刚才小皇帝应该是把主子得罪狠了……但是主子面对这世间大多事都态度淡然,看小皇帝的时候就跟看个胡闹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到底干了什么,让主子如此生气?
想到这里,山月忽然看见了江尽棠脸上的牙印,惊道:“主子,您的脸怎么了?!”
江尽棠抬手摸了摸牙印,声音里压着怒气:“被狗啃了。”
山月:“……可是咱们府里,没有养狗啊。”
江尽棠嗤了一声:“是外面的野狗。”
他不想再提这糟心事,道:“你去跟佘漪说一声,让他盯着礼部,尽快把宣阑的婚事给办了。”
还是得有个女人暖床才行,否则宣阑这狗崽子岂不是一天到晚到处轻薄人。
“帝后大婚恐怕快不了。”山月道:“我看礼部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年去了。”
江尽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府里养着的那几个呢?”
自从江尽棠求娶姚春晖后,府里就一直在不停的被塞人,都是为了讨好他,指望他在官场上能行个方便。
山月道:“都在后院里养着呢,您之前不是吩咐等过些日子都打发了么。”
“挑两个出挑的。”江尽棠冷冷说:“连夜给我塞到宣阑龙床上。”
“……啊?”山月茫然的:“给陛下送去?”
“他该败败火了。”江尽棠抿着唇道。
寻常人家的孩子若是有宣阑这么大了,早就知了人事,喝花酒就不说了,谁不养几个通房丫头,但是宣阑直到今日都还是个雏儿,刚压在他身上的时候竟然还顶着他了,实在是有必要给他送两个女人去败败火。
山月觉得奇怪,江尽棠怎么忽然管起这些小事了,但是主子吩咐了,他就得照办,并不多问,应了声是,就亲自去挑人了。
江尽棠坐回椅子上,想要继续下那一局未完的棋,才看见棋盘连带着小几一起被宣阑掀翻,此刻地上一片狼藉。
他有些心烦意乱,手指又摸上那个凹凸的牙印,浑身有种被狗圈了地盘的不适感。
宣家的人他也见过不少,怎么就出了宣阑这么一个混账狗东西。
他越想越气,手指圈在唇边打了个响哨,立刻有黑衣暗卫出现,恭声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江尽棠眯起眼睛:“给宣阑入口的东西里加点东西,给他今夜助兴。”
暗卫一愣,他接过不少杀人的任务,但是给人下药的,还是头一回。
江尽棠想了想宣阑那样子,又道:“两个估计不够,你让山月多挑几个。”
暗卫:“……是。”
……
第二天一大早,山月就传来消息,说昨晚上连夜送进宫的几个美人全部都被小皇帝打发到掖庭当下等宫女去了。
江尽棠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问:“真正成人了,还不开心?”
山月的表情一言难尽,道:“据咱们的探子说,陛下看见寝殿内的几个美人,当即大怒,将人全部赶出去了,美人们连陛下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王来福领着小太监扔去了掖庭。”
江尽棠一顿:“他没碰那几个女人?”
“没。”山月咳嗽一声:“您不是让人下了药么,陛下昨夜估计不太好受,今早上王来福去伺候陛下起床时,见他形容狼狈,还说来日一定会百倍千倍的报复您。”
江尽棠心情不错,道:“我一个太监,那种药对我没用,不过……”他有点疑惑的:“他中了药,又面对几个美人,竟然把人赶走了,是不是……”
山月:“……”
山月觉得有点惊悚。
这么一想,确实不太对劲啊,小皇帝难道是……不行?
他正想到这里,江尽棠又自顾自的摇头,喃喃道:“看着也不像是不行啊……”
山月:“……什么?”
“没什么。”江尽棠说:“那几个姑娘没享成泼天富贵,也不该平白遭罪,过几日你联系人将她们放出宫吧,给些盘缠,送离京城。”
“是。”山月应声。
江尽棠放下茶杯,起身去书房处理公务,书房里的奏折案卷堆积成山,让他揉了揉眉心,甚至想要令人全部搬进宫去让宣阑自个儿处理。
窗户开着,外面的风带着梅花香气涌进来,江尽棠咳嗽一声,坐在了书桌边,就见书桌上放着一张摊开的奏折,上面写的是江南又起了灾荒,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从去岁夏开始,富饶的鱼米之乡先是发了大水,良田被淹,屋舍尽毁,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拨出去,水灾稍有缓解,却又闹起了瘟疫。
七个月里,朝廷已经陆陆续续给江南拨了十几笔赈灾款,请求拨款的折子却还是在一道道的上。
江尽棠看着手里的奏折,脸色淡淡,将它直接扔进了火盆里,火苗瞬间卷席而上,将奏折吞噬,慢慢化为灰烬。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姚绶问斩的日子,这天宣阑开了恩旨,暂时解除了江尽棠的禁足,允许他进宫去接姚春晖,见父亲最后一面。
姚春晖不敢为父戴孝,只是穿了一身素净长裙,站在居住的殿宇门口等了良久,终于看见一顶暖轿由人抬着过来了。
宫中没有后妃,也无太后,按理说能在宫中坐轿的只有皇帝一人,但是九千岁身体不好,皇帝特别开恩,允许他在宫中以轿辇代步,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本意,那就不好说了。
暖轿停下,一只修长瓷白的手撩开了轿帘,露出其后一张昳丽惊人的脸。
江尽棠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衣,外面披着雪白的狐裘,看着清雅温润,倒是像极了哪位权贵家的公子。
“九千岁。”姚春晖赶紧行礼。
“嗯。”江尽棠淡淡点头:“你上后面的轿辇。”
姚春晖摇头:“我……我还是走路吧。”
她不敢在宫里如此僭越,毕竟她是罪臣之女,处处都该谨慎小心,出风头的事都应避着。
江尽棠也没有强迫,只是令山月给了姚春晖一个暖炉,就重新放下了轿帘。
外面分明冰天雪地,寒风凛冽,但是因为怀里的手炉,姚春晖却丝毫不觉得冷。
过宫门口的时候,早有一架玄色的马车在等着,山月看见王来福守在车边的时候就眼皮子一跳,直觉不好,等到了近前,王来福一笑:“问九千岁安。”
江尽棠挑起就轿帘:“王公公怎么在这里?”
王来福一双圆眼睛都笑弯了:“今日大雪,陛下怕九千岁受寒,特意备了一辆马车,里面熏着熏笼,暖和着呢,请九千岁移步马车吧。”
“不必了。”江尽棠不知道宣阑又在搞什么鬼,直接拒绝:“我也备了车。”
王来福一脸苦相道:“九千岁,您别为难奴才呀,陛下吩咐下来了,奴才要是没有做到,那是要受罚的。”
江尽棠:“……”
江尽棠下了轿,王来福喜笑颜开的搭好了马扎,躬身请江尽棠上去。
江尽棠看他一眼,踩上马扎,刚上马车,就被一只手直接拽了进去,山月立刻就要上前,王来福赶紧拦住:“无事无事!稍安勿躁!”
山月盯着马车道:“里面是谁?!”
王来福轻嘘了一声,道:“大人,咱家还有些事情在身上,麻烦您照看好九千岁。”
说着竟然就要走,山月瞬间明白了马车里面是谁。
敢这样对江尽棠的,还有谁。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多事,从侍从那里取回自己的佩剑,翻身上马,一挥手:“出发!”
姚春晖上了江尽棠准备的马车,她亲眼看见江尽棠被拽进去,担忧不已,一直隔着车窗看,却见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郡主不必担忧。”伺候她的小宫女轻声说:“那可是九千岁呢,他不会有事的。”
姚春晖咬唇道:“正因为他是九千岁呢!”
要是别人,哪有这么大胆子!她大致猜到了里面是谁,心里更加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山月带着几个人骑马护在周围,往刑场而去。
马车里暖如深春,江尽棠被那一下拽的几乎是摔进马车里,本就头晕目眩,更别说还撞在了一堵结实的肉墙上。
宣阑穿了一身便衣,深沉的玄色衬的他更加沉稳,不太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但是此时居高临下看着江尽棠的眼神,却又带着满满的、属于少年人的恶劣:“九千岁这是怎么了,见了未婚妻就如此欢喜,竟然连路都走不好了?”
江尽棠终于坐好,轻喘了口气,抬眸看向宣阑,虚伪道:“臣是见了陛下,喜不自胜。”
“是吗。”宣阑抱着胳膊:“朕怎么没有看出九千岁的喜不自胜来?”
“大概是臣情绪内敛。”江尽棠淡淡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想着九千岁第一次思慕一个人,没有经验,或许不知道在福禄郡主为父流泪时递一张绢帕,所以特意来提醒九千岁。”宣阑道:“顺便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九千岁。”
江尽棠大概猜到了他要问什么,静静看着他。
宣阑果然道:“昨日内阁有位大人,私下参了九千岁一笔,说江南灾情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到了九千岁案头,九千岁未批红也未转内阁,而是直接烧了,置江南万千黎庶于不顾,九千岁认不认?”
“认。”江尽棠淡声道:“臣的确将奏折烧了。”
宣阑长眉皱起:“江南灾情已经刻不容缓,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白骨於野,饿殍满地,九千岁压下奏折,朝廷没有及时赈灾,会让多少无辜百姓枉死?!”
江尽棠在帝王的诘问下,却忽然笑了:“那陛下知道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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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被狗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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