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家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杜老将军被完好地送了回来,除了脸色有些沉重之外,没别的事情。
小儿子杜远江得知家里出了事情,急忙从尚书台赶回来,正与妻子商量,要不要去找柳尘舒求情之时,老将军就自己回来了。
杜远江忙迎上去:“父亲,您没事吧?”
家里的一众女眷也都围了上去,你一嘴我一嘴地询问,杜老将军觉得聒噪,说了句无碍,便挥手让她们全退下了,然后带着小儿子去书房谈事。
“父亲,首辅无缘无故为何要捉您去审问?”杜远江在朝中是个中间派,不站队也不树敌,尽职尽责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从不去招惹柳尘舒,但没想到他父亲会得罪柳尘舒,这是他想不通的。
杜老将军一脸愁容:“谁知道柳尘舒抽什么疯,竟要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二十多年前杜远江还没入仕,不太了解那时的事,便问:“是何事?”
杜老将军负手走到窗台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当年为父临危受命,率领几万兵马与敌军二十万大军一战,这一战本来有六成把握可以胜,但朝廷下了密旨,不许主动进攻………就这样让敌军掠走了大量财物,柳尘舒怀疑当年有人通敌卖国,所以才将为父带去审问。”
杜远江不解:“可二十多年前,首辅也就几岁而已,这事跟他又有何关系,且都过去这么久了,再去调查也没了意义,何必大费周章地去查。”
杜老将军思索道:“此事确实可疑。”
杜老将军踱步到书架前,拿出一本破旧的兵书翻了翻,从兵书夹缝里找出一封泛黄的密信,这封密信是副将死前交给他的,上面没有透露内奸是谁,只是把家眷托付给了他,说明副将早就料到自己会被灭口。
杜老将军用指腹在密信上擦了一下,随即又放回到了书里。
杜远江正在思索柳尘舒的用意,半响后,他恍然道:“父亲,你还记得颜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事情吗?”
杜远江那时已有十几岁,对颜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有很深的印象,当时太宗皇帝怀疑朝廷中有内奸与敌军里应外合,但查了将近半年都没有任何结果,百姓便骂朝廷不作为,太宗皇帝迫于压力,只得草草将有嫌疑的颜庆定了罪。
那时的百姓因生活不如意,急需要一个发泄口,当内奸被揪出来之后,他们自发地将颜家人拖到大街上行刑,太宗皇帝本只想判个流放,毕竟他也知道颜庆并非真的内奸,可最后为了平民愤,不得不改成了满门抄斩。
颜氏一族是二十多年前那起事件中,唯一的牺牲者。
柳尘舒想要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想要帮颜氏翻案,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杜老将军也跟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柳尘舒与颜氏有关。”
杜远江道:“虽不敢肯定,但必然有关联,不然柳尘舒为何要费尽心思去查当年的事情。”
“这么一说,为父倒是记起来了,颜庆有个小儿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名叫颜柳,小字尘舒……”杜老将军突然瞪大眼睛,脸露惊骇:“颜柳会不会就是柳尘舒,他原来还活着。”
杜远江也跟着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后慌忙地将窗户关上,怕被人听了去:“父亲,此事不可外扬,小心被柳尘舒灭口。”
柳尘舒既然改名换姓了,就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他们走漏风声,保不准就会被灭口。
“没想到颜庆的小儿子这么有出息,为父还以为神童都只是昙花一现。”杜老将军忍不住感概。
民间出过不少神童,但多是幼年时一鸣惊人,长大后便泯然众人矣,而柳尘舒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别人奢望不起的位置上,倒是没有辜负神童的名头。
杜老将军还有心情调侃,而杜远江只有担忧:“柳尘舒既然已经找上了您,便是知道您参与到了当年那件事中,父亲,您当年可有做过什么?”
“唉,不能说,也不好说啊。”杜老将军其实知道那封密旨是谁下达的,但那人的名字他不能提。
杜远江看出父亲有所隐瞒,于是劝道:“父亲,性命要紧,可不要让母亲伤心。”
杜老将军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柳尘舒要杀便杀,为父都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怕死不成。”
杜老将军一向很犟,杜远江知道怎么劝都无用,便省去了口舌,只道:“您好好想想吧。”
杜远江手里头还有事情要处理,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急匆匆地回到了尚书台。
孙渊正在与黄郎谈论着清剿杭州山匪的事情,无意间看到杜远江行色匆匆朝着尚书台跑去,便结束了与黄郎的谈话,跟了上去。
杜远江心里面还想着老父亲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孙渊何时走进尚书台的,他都不知道。
“杜大人。”
孙渊冷不丁一开口,把杜远江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回礼:“孙大人何事?”
孙渊瞧出他不对劲:“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
杜远江为了掩饰情绪,理了理袖子:“这些日太忙了,顾不上休息。”
孙渊听到了一些风声,明白杜远江在慌什么,便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听说玄武司把老将军给带走了,老将军是做了什么事,惹到首辅了吗。”
孙渊与柳尘舒一直不对付,杜远江两个都不想得罪,顾左右而言他:“孙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首辅的秉性,首辅无非是在警醒我等,恪守职责,切莫动歪心思罢了。”
柳尘舒经常让玄武司的人去恐吓朝廷官员,就是为了让他们老实点。
孙渊哪有那么好忽悠,他将杜远江拉到角落里问:“杜大人若是有难处,尽管提,能帮的,我必然会帮,绝不会放任不管。”
杜远江明显迟疑了,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怕惹来杀身之祸,且孙渊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能帮他。
杜远江那犹豫的态度,更让孙渊坚信柳尘舒抓走老将军的事情不简单,回头得好好查一查。
·
柳尘舒回到府上,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容昇无聊地待在院中逗小麻雀,那只小麻雀在他掌心跳来跳去,完全不怕人。
小吉子只是走开了一会,回来时见圣上手里多了一只小麻雀,好奇问:“圣上,您何时捉了只小鸟?”
“它自己飞来的。”容昇用手指戳了戳小麻雀毛茸茸的脑袋。
看着小麻雀一动不动地让圣上戳,小吉子的心都被融化了:“奴才从未见过这么乖的小麻雀,圣上要养它吗?”
容昇意有所指道:“它有人养了。”
小吉子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见圣上扬起手,让那只小麻雀飞走了。
容昇一个人待腻了,拍了拍手,大着胆子去敲书房的门:“相父,我能进来吗,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里面传来一个言简意赅的“滚”字。
容昇更来劲了:“不会滚,要不你出来教教我。”
小吉子怕首辅等会提着剑出来砍人:“圣上,还是别打扰首辅了。”
他发现圣上总是喜欢招惹首辅,难不成真如风兮说的那般,圣上喜欢挨打,被首辅打,在圣上眼里是一种奖励,小吉子表示不能理解。
见柳尘舒半天都没有回话,容昇不怕死地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书房的门。
柳尘舒就坐在书桌后,正提笔写着什么,看到容昇进来了,他也没说滚,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满是墨迹的纸张收了起来。
容昇不关心柳尘舒写了什么,他就是想看着柳尘舒这个人,只要看着,心里头就踏实。
容昇走到书桌旁,见桌上摆着一盆雅致的小兰花,忍不住俯下身闻了闻,边闻边盯着柳尘舒说话:“相父,你答应要陪我去逛庙会的,可不要食言。”
柳尘舒虽然脸色冷淡,但事事都答应:“嗯。”
容昇得寸进尺道:“到时候相父戴着我亲手做的簪子吧。”
容昇这些日一直在偷偷练,已经能雕出一朵像样的云纹了,过不了几日,定能把最好的成品呈给柳尘舒。
柳尘舒意味深长地看着容昇:“圣上知道送簪子是何意吗?”
容昇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反问:“是何意?”
柳尘舒直白道:“倾慕之意。”
“是吗。”容昇的回答很让人捉摸不透。
柳尘舒审视了容昇一番:“还送吗?”
容昇很自然地说道:“为何不送,相父貌美如花,让人生出点倾慕之意乃情理之中的事。”
柳尘舒脸上没什么波澜:“圣上莫不是理解错了倾慕的意思。”
容昇咧开嘴笑着问:“哦,难道相父的理解,跟我的理解不一样吗?”
两人都不是傻子,话里那点意思都懂,只是没点明罢了。
柳尘舒不去拆穿容昇,容昇也不说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下去。
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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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倾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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