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山开荒是为松柏县百姓谋福祉的好事。”朱厌尘以为德音是心疼陆元照流水一样的花钱。
“用三十万两就想移山开荒,他这是痴人说梦。”
德音大致给朱厌尘算了一笔账,以现在炸药的市价,要开出陆元照想要的三万亩地,至少得花六十万两。
朱厌尘这三十万两其实是朱澜舟私帑中的钱,也就是皇帝的私房钱。
松柏县四面环山,在这里移山开荒是真,顺便再修建一个地宫专门训练军队。
若说回京再向皇兄要三十万两,那恐怕不能够了,朱厌尘暗自郁闷起来。
“钱不够,阿照可以去向朝廷要,且移山开荒本来就该用国库的钱,没道理用自己的钱贴在里面。”德音故意这样说试探朱厌尘。
朱厌尘:“是你问起来,我才告诉你要移山开荒的,这件事不能让朝廷知道,所以我们特地选了松柏县北面的太岁山,太岁山与县城之间隔了一片迷雾森林,相传是前朝的袁天师在那迷雾森林中摆了什么障眼的阵法,人走进去便再也走不出来了。”
“你们有信心穿过那片迷雾森林?”德音不再过问移山开荒之事,她心里略微有个底了,不能让朝廷知道的事等同于不能让周太后知道的事,那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应当是陛下。
“这也是个需要破解的难题,所以我去素京城的雨花阁请来了阁主。”朱厌尘摇起手里的折扇,挑眉笑道:“没想到这雨花阁的阁主竟是一位大美人,姓卜名子衿,小字悠悠,是阿照的老相好。”
“是阿照的老相好”这一句,朱厌尘特意加重了语气说。
德音也不道破朱厌尘的心机,落了手里的茶盏到桌上,起身就要走。
“茶也喝够了,旧也叙够了,我要带着枇杷她们去畅春园听戏,这次来松柏县唱戏的戏班子还可以,有我喜欢的豆官儿。”
那是当然,豆官儿是他带来给她解闷的。
她不问下去关于卜子衿的事,朱厌尘却比她还要着急,忙跟上快要跨过门槛的德音。
“音音,你不好奇卜娘子与阿照的事?”
德音止住了脚步,回首瞪着朱厌尘。
“我与你和姬玉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们尚且有那么多红颜知己。阿照还是我与他成婚后才绑在一块的,他的过去,他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去问。”
德音有自己的心气,她不要做什么为夫君拈酸吃醋的怨妇、妒妇。
朱厌尘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阿照九岁之后离家出外游学,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和卜娘子结伴同游的,他们之间相交十一年。若不是去年卜娘子唯一的亲人去世,她需要为她老祖父守孝三年,阿照会退掉与你的婚事,娶卜娘子的。”
德音听过,心中并无波澜,只“哦”了一声。
反正她也不是非陆元照不可。
朱厌尘望着德音远去的背影,那对清亮的眸子充斥盈盈笑意。
看来阿照在音音心中的分量算不得太重,只要将阿照是“玉面狐”的事一直瞒下去,自己与音音将来未必不可能。便是音音不愿意跟自己,为了乌衣巷崔氏满门的荣耀,音音还是得坚定地选择自己。
*
县衙后院,正房。
德音坐在寝间对镜梳妆,陆元照那张斯文俊雅的脸出现在镜子中,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陆元照见她今日的妆容明艳精致,问道:“你要出去?”
德音插了一支闹蛾到发髻间,穿了一件蓝绸滚边的月白色蔷薇长裙,妩媚动人,不可方物。
她抿了一口鲜艳的胭脂,“我要去畅春园听戏放松一下,家里不必留我的饭。”
陆元照听她语气冷冷的,“我更衣过后随你一起出去吧,我也许久没听戏了。”
“没有你的戏票,你要听,自己拿钱买去,不要和我坐一个包厢。”德音吩咐樱桃抱着一个装首饰的匣子,那是用来打赏台上的角儿的。
陆元照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她了,偷偷问了枇杷,才晓得德音去隔壁宅院里见过朱厌尘。
他在正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瞟一眼德音在干什么。
德音戴好帷帽,径直走出房门。
陆元照换过衣裳,厚着脸皮骑马跟在德音车后。
撩开车帘子的枇杷将脑袋缩回车内,告诉德音二爷在后面。
德音一想到自己为陆元照有红颜知己的事生闷气,就更加气了,凭什么要为他生气,自己真是不中用,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直到枇杷说道:“二爷勒住马缰回头,好像是街边的一个小娘子喊住了他。”
德音扑到枇杷怀里哭道:“我不去畅春园听戏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回京城去,我要休了他,这日子和他过不下去了,他爱和卜娘子过也好,爱和张娘子、李娘子过也好,反正我是不想和他过这种不得安生的日子。”
“卜娘子、张娘子、李娘子,二爷竟然这么花心风流。”荔枝替德音抚背顺气,满面怒色,“姑娘别哭了,咱们回京请陛下、娘娘为姑娘出头,就让二爷永远在这穷乡僻壤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才好。”
枇杷朝荔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住口。
“二奶奶心里头难受,咱们别上赶着说这等煽风点火的话堵二奶奶的心。到底也要弄清楚事实真相,别冤枉了好人。”
荔枝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看枇杷的脸色。
“枇杷姐姐心宽,非我这种小家子气的人可以比的,别让我捉到二爷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明明是和我们一样随姑娘一起长大的,心却总偏着二爷。”
枇杷并没有荔枝伶牙俐齿,气得和德音一起掉眼泪。
荔枝喊停了马车,自己跳下车去,恰巧见陆元照与一名身段风流婀娜的小娘子进了街边的同福客栈。
荔枝往同福客栈行去,车上的枇杷喊住了她。
“你这丫头又发什么疯?快别闹了,上车来。”
“我去替咱们姑娘收拾那个狐媚子。”荔枝撸起袖子,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德音也跳下车来,自己好歹也是陆元照明媒正娶的原配,干嘛窝窝囊囊缩在车里哭。
“二奶奶,您别学荔枝那小蹄子的轻狂样儿,又去和二爷闹一场。”跳下车来的枇杷扯住德音的袖子劝道。
“我偏不!”
德音甩开枇杷的手,向车夫借了马鞭,尾随荔枝进了同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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