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再度睁眼时，时间已是翌日清晨。
“太好了，我们还活着！”小九一骨碌坐起身来，拍了拍旁边的霜华，又指了指城门上赫然写着的“华城”二字，惊喜道：“霜华你快看，我们竟然直接到了华城。”
霜华躺在地上，看起来虚弱又疲惫。
他的脸上血色全无，就连眼角那颗泪痣都黯淡了几分，整张脸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像小九刚捡到他的那天，似乎又受了很重的伤。
小九上前，拼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扶起身来。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站立不稳，差点栽倒。
“霜华，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伤到了？” 小九扶着他，关切问道。
看着霜华因为沾了血，染红了的唇瓣，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在苍白肤色映衬下愈发妖艳，她在心里不由感叹：真是个既脆弱又迷人的美人。
“无事。”霜华下意识地摆脱了小九的手，虚弱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应是受到那瞿如鸟的丹火攻击，引起旧疾复发，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能好了。”
这个下意识的躲避，引起了小九的不快。
但见他伤重至此，她还是打开储物袋，翻找出了之前师父留下的灵药，递给他道：“吃点灵药吧，会助你恢复得更快点。”
“好。”霜华微微一笑。
美人一脸病色，笑起来却杀伤力极强，在熹微的晨光照耀下，宛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悄然融化，令人心旷神怡，挪不开眼。
“对了，怎么没见到卓不凡？”小九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
她环视四周，到处寻不到卓不凡的身影，不由担心道：“他之前说好了想与我们结伴同行，一起斩妖除魔的，该不会出事了吧？”
霜华摇头道，“应该不会，以他的修为，定然已经逃脱危险了。”
“说的也是。”小九心想，霜华这般羸弱，都能死里逃生，卓不凡那般迅猛，定然也已经逃出来了。
“可他说好了要跟我们一起的。”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小九的这一情绪，被霜华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眸色微暗，冷冷问道：“怎么，你很想他跟我们一起吗？”
“你不觉得他虽然话多，但还挺有趣的吗？这一路如果有他一起，应该就不会无聊了。”小九说着，深叹了口气。霜华寡言少语，好不容易遇到卓不凡这么热闹的一个人，给弄丢了还是挺可惜的，会少掉很多乐趣吧。
“有趣吗？”霜华桃花眼微眯，眼神变得冰寒，“我不觉得。”
触碰到他的眼神，小九似被寒芒一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气短。她小声道：“罢了，既然他自己离开了，那就不管他了，咱们先进华城吧。”
“好。”
相隔几百公里之外，卓不凡睁开了眼，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缓缓起身，抬眼看了看“凡城”二字，先是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了，接着又小跑着去问城门的守卫，“请问这是凡城的哪个门？”
“东南门。”守卫答道。
“什么？东南门！”卓不凡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重复了一遍。
他是从东南门入的凡城，行了十日才到的西北门，抵达了祷过山，这怎么被妖力一震，居然给弹回了原点？敢情这十多天是白走了？如果想从这里去华城的话，少说也要二十多日的脚程。
“小九呢？小九他们去哪里了呀？”他到处寻找小九未果，不由垂头丧气，叹气道：“好不容易遇到这么聊得来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
比起凡城，华城要热闹喧哗得多。
道路两旁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当铺、珠宝店等应有尽有。街道上还有很多小商贩，有卖烧饼、切糕、杂货、香料的。放眼望去，香车宝马，人流如织，一片繁华。
春闱将至，因华城是进京赶考的必经之路，路上时不时会看到几个举子，条件好的带着书童，替自己鞍前马后，条件差的自己背着沉甸甸的书卷，步履匆匆。
小九一路买了栗子糕、雪花酥、胡饼、羊肉串等各种美食，吃得完全停不下来。在经过一个摊贩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双鹿子般的眼睛熠熠闪光。
桌案上，摆放着各种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面人，有威武的将军，婀娜的舞女，生动活泼的小孩儿……
一位白发苍苍的长须老人正坐在案旁，手指灵巧地扭捏着面团。
“老人家，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好有趣啊。”小九驻足，忍不住摸了摸桌上的面人小孩。
那小孩子面颊圆润，眉眼弯弯，笑得天真烂漫，怀里抱着一条色泽鲜艳的红鲤鱼，尾鳍微微张开，好似正在水中游动。
“这是面人。”老人面色慈祥地看向小九，“小道长，你要不要也做一个面人？老夫我已经做了几十年面人了，做出来的定叫你满意。”
“多少钱一个？”
“二十文一个，三十文两个。”
“那给我来两个，就做我和他吧。”小九指了指旁边的霜华，对着他粲然一笑。
霜华心领神会地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家动作娴熟，手指灵巧如飞。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将一团普通的面团，变成了惟妙惟肖的面人。
面人的眼睛如小九一般灵动有神，脸上的表情也似小九一样笑意盈盈，姿态看上去有几分懒散，又很是神气活现，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小九。
“哇，做得也太传神了。”小九爱不释手地翻看了一会儿，又举起面人在脸旁晃了晃，问霜华道：“快看快看，是不是很像我？”
“像。”霜华点头。
“老人家，快帮他也做个吧。”小九把霜华拉到了老人家的面前，摘掉了他的帷帽，笑眯眯道：“他是不是美得像个天仙？一定要把他的美貌给做出来哦。”
“好嘞。”老人家又开始对着面前的面团忙忙碌碌。
短短小半个时辰，老人再次捏好了一个面人，身穿雪白长袍，衣袂飘飘，超凡脱俗，好似谪仙一般。他的面容俊美绝伦，一双桃花眼妩媚，眼角的泪痣惑人，但整个人又散发着一种难以靠近的冰霜气息。
“老人家，您这做得也太像了吧，还做出了他的神韵。”小九赞不绝口地举起面人，在霜华的身旁比划，越看越觉得神似无比。
“小姑娘，你们可以把自己的面人交托给对方，代表着珍藏彼此的真心，一生不离不弃。”老人冲着小九和霜华点头微笑。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男子，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看出来她是女子，小九简直要激动哭了，“老人家，您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
“我这双眼睛虽然老了，但看过的人没有几万，也有数千，你这神态，一看就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老人说道。
“您的眼神真好。”小九赞叹道，“祝您长命百岁。”
“小姑娘的嘴真甜，祝你和你的小郎君百年好合，幸福美满，早生贵子。”老人家笑得慈眉善目。
“一定，一定。”小九说着将自己的面人递给霜华，嘱咐道：“把我的面人收好哦。”
“好。”霜华将自己的面人交到她手里。
小九捏了捏霜华面人的耳朵，“噗嗤”笑出声来，调皮地冲着老人眨了眨眼，问道：“老人家，这个面人能吃吗？”
“吃？还是不要了吧。”老人家被逗乐了。
“如果你欺负我，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把你一块一块地吃掉。”小九转身面向霜华，嬉皮笑脸道，“是先吃眼睛还是先吃嘴巴呢？”
霜华：“……”
收好面人后，小九又径直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之前在凡城，她看中了一条朱砂红留仙长裙，只可惜来去匆匆，没来得及买下。
进了这间铺子后，她很快就寻到了一条胭脂云裙，宛如云间流动的火焰，比之前那条红裙还要美艳。
“老板，那条裙子给我试一下。”小九跟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看了看她的脸，皱起了眉，又扫视了一番她的胸口，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来了个异装癖的小道士？她刚准备礼貌地拒绝，“这是女子的衣裙，客官您穿有些不太合适。”却见小九掏出一块碎银，“没事，我有钱。”
“好嘞。”老板娘见钱眼开，立马支使伙计把衣服拿给小九试穿。
小九进试衣间穿上胭脂云裙，在铜镜前臭美地照了又照，感觉这裙子简直是她量身定制一般，明亮红艳，光彩照人，甚是喜爱。
她一阵小跑，冲到了霜华的面前，转了个圈道：“快看，我穿这个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耀目的红色，刺得霜华有些睁不开眼。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疼痛顺着头顶一直蔓延到心口，他有点站立不稳，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霜华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小九，快脱掉这件裙子，以后再也不要穿红色的裙子了。”
一直以来，霜华都是温柔的，虽有时会严肃，会冷淡，但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生硬的语调跟她说话。
小九愤然道，“我就喜欢这件裙子，怎么了？我们尚未成婚呢，你怎能这般蛮横，连穿条红裙都要管我？”
捕捉到“成婚”二字，老板娘和伙计同时眉心一跳，神色复杂地瞄了瞄眼前的二人。
伙计惊得长大了嘴巴。
老板娘捂住了胸口，痛心疾首，如此龙姿凤章的郎君，虽戴了帷帽，但难掩风华，气质出众，怎么偏偏是个断袖呢？
霜华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心口一阵一阵地钝痛，简直要透不过气来。他快步走出成衣铺，丢下话道：“快把这衣服换掉，我在门口等你。”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小九一脸莫名其妙。
霜华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过穿一条红裙子而已，为什么他反应那么大？像是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他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脱下衣裙后，小九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偷偷买下了这条胭脂云裙，塞进了储物袋里面的一个隐秘角落里。
当晚，在客栈睡下后，小九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背对着她，歇斯底里地对面前的男子喊道，“我那么爱你，日日夜夜都想要见到你，你为何如此狠心对我？为什么？”
女子的情绪太过激动，让梦里的小九，也感受到了一种锥心的疼痛。
男子的面容模糊，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们猜，霜华为什么那么疲惫？卓不凡为什么又回到了凡城？[坏笑][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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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食脑恶妖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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