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柠第一次后悔自己嘴快惹祸。
她走到大床前,直直栽下去,让柔软的棉被堵住自己所有呼吸孔。
脑子乱乱的。
难道她自己很着急?怎么会下意识说明天呢?!
直到棉被中的空气变得稀薄,周柠才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从壳里探出一只头。
啊,好热,要闷死了。
打开手机,先检查了遍自己的朋友圈,因为设置了三天可见,所以新朋友能看到的朋友圈是0。
好奇心驱使她点开祁越的朋友圈。
祁越没有设置三天可见,他发的朋友圈并不多,十根手指就能数出来。其中大部分是摩托车和他家狗狗椰子的照片。
往下翻,周柠发现椰子是祁越捡来回来的流浪狗。
【相见即是缘,养。】附带一张干净小狗图,地点是宠物医院。
再往下。
【大冬天的就躺马路边,差点让我骑摩托车压死。】附带一张脏兮兮的小狗图。跟上面那张简直是天壤之别。
因为发的朋友圈不多,所以很容易就翻到最底层。
最下面一条是十八岁刚去英国留学那年被偷手机,但让他给硬抢回来了。
【这位bro独具慧眼,偷手机偷到哥身上。】并附上一张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偷的亲密合照。地点是当地警局。
等往下滑再也滑不动时,她才发现自己嘴角已经保持上扬姿态很久,已经有些僵了。
本想退出去,却发现祁越又发了条新朋友圈。
【今日可乐。】配图是一盘可乐鸡翅的图片,若用心去看,图里有两个杯子两个碗,说明是两个人吃饭。
周柠顺手点了个赞,想起手机便签里还没做完的食品检查报告,又补充好报告单,复制发到评论区。
——品相10分,香味10分,味道10分,卫生状况10分,厨师10分。
然后就丢下手机去洗澡了。
直到洗完澡敷完面膜准备睡觉时她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等闭上眼睛半分钟后,她忽然意识到,祁越是高中同学,虽然才新加上,他们也是有共同好友的。
周柠内心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连忙打开绿泡泡查看。
果然,第一位共同好友打出评论:啊?你们……官宣?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接下来是一溜的相同评论,甚至连李依依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进去掺和了一脚。
汗流浃背.jpg
幸好祁越有解释,他先回复她:我猜满分是10分。
然后回复大家:只是聚餐。各位想象力放开,我官宣能只有一盘可乐鸡翅?
这条解释怎么看怎么怪,但周柠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解释过。既然祁越解释过,她就不说话了,不然显得欲盖弥彰。
她拍一拍李依依:[你敢信,你朋友邻居居然是祁越。]
李依依很快回复:[不是我朋友邻居,现在是你邻居啦。]
想起祁越解释的话,周柠忍不住好奇,他若是要官宣会怎么做呢?
高二那年,他们刚做同桌,她发现祁越是个挺大方仗义的人,他要是官宣应该会很高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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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柠高中时住校,周五回家,周末返校上晚自习。生活费和零花钱都是月结,一次性给九百,平摊下来每周两百多。和同学出去玩的话提前报备会给额外经费——不过出去玩的次数屈指可数。
学校早餐一般吃两三块,午餐和晚餐每顿十到十五块,价位可选,剩下的钱可以买零食文具。平常住校没有更多支出,话费和公交地铁卡妈妈会定期充值,加上周末回家牛奶水果卫生纸卫生巾可以直接零元进货,她过得还算宽裕。
高二上学期开学第四周,周柠还剩两百块,这周过后刚好发生活费。但很不幸,在第三周星期五晚上坐地铁回家时,她在火车站地铁换乘的时候被人骗钱了。
那是对夫妻,男女个子都不高,但穿着干净,长相宽厚,看上去都不像坏人。特别是女人化了素雅的淡妆,看上去很值得信任。
先是男人叫住她,“妹妹,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双手合十,显得很局促很窘迫的样子。
周柠觉得他或许需要帮助,摘下连接mp3的耳机,认真聆听。
“哎,我这,我说出口都觉得没脸。”男人挠了挠头,似乎对即将要寻求的帮助羞于开口。
这时,女人出来救场,“妹妹,这是我老公。我们是来C市旅游的,但是钱包掉了,没钱坐高铁回去,能不能借我们点钱,我可以加个微信,等回家后就还你钱。”
她声音温温柔柔,眼眶也微微泛红,像是走投无路才迫不得已放下脸面向路人借钱。周柠心软了,打开钱包拿出一张纸钞,“一百够吗?”
女人为难道:“我们是两个人。”
周柠犹豫半晌,把另一张纸钞也拿出来,“我只有两百,都借给你们吧。”
夫妻俩合十双手,诚恳道谢。
女人接着说,“我们加个微信,保证回家就还给你!”
“我手里只有小灵通,回家才能用微信。”周柠说,“我给你说微信号吧。”
等女人发送完添加好友申请,周柠和夫妻俩告别。
今天做了好事,好学生周柠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等回家跟妈妈说起这件事,妈妈也会觉得她做得对,然后把微信里的钱换成现金给她吧。
可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周柠越想越觉得蹊跷,等到家后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微信号已经被拉黑。
还真被骗了。
她怎么这么好骗啊!周柠气得捶床。
接下来一周该怎么办?荒野求生?翻箱倒柜找了好久也只找出六十块。正常吃饭的话,肯定不够。
怕被骂她不敢告诉家长,觉得被骗钱丢脸也不敢找同学借钱。再说了,都是学生,同学钱可能也刚好够自己。只能节衣缩食,吃一堑长一智。
早饭可以不吃,午饭吃最便宜的十元铁盘套餐或者面条抄手,剩下十块安排晚餐。就买袋吐司面包撑着吧,再把家里的苹果牛奶搜刮干净,应该饿不死。
长身体的年纪,用脑又多,平常就算吃过早饭,第二节课下课做完体操也会开始饿,更不要说不吃早饭。
星期天晚上就没好好吃饭,早饭也没吃,星期一升完国旗,周柠肚子饿得咕咕叫,饿得眼冒金星,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不是字,而是白面馒头!
桌肚里零食上星期就吃完了,库库灌水也没用,更饿!她现在简直想抱着人啃。
大概是肚子叫得太大声,引得祁越打趣,“饿了?”
找不出借口,总不能说消化不好想噗噗吧?那更尴尬。
“饿极了。”周柠痛苦点头,“怎么还有两节课。”
她趴在桌上声音细弱蚊喃。
“吃吗?”祁越递给她一包苏打饼干。
才刚开始做同桌,周柠又是比较慢热的人,跟祁越也没太熟,就是普通能正常相处的同桌关系。
换做以前她肯定还要矜持推拉几个回合,但现在她已经饿昏了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接过苏打饼干感动道:“你真是个大好人。”
三块苏打饼干下肚,又喝了点水,周柠总算感觉恢复些力气。
可因为实在太饿,她吃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上课时间,直接光明正大地往嘴里送。
班主任讲课的声音逐渐停止了。
“周柠,你在吃什么?”
此话如惊雷贯耳,周柠被吓得一哆嗦,瞬间坐好。
“还有祁越,你不看黑板看人吃东西做什么?”
“哦,我在提醒她快点吃,不然就被您发现了。”
周柠欲哭无泪,哪有用眼神提醒的啊,好歹用手指戳一戳她呀,她根本就没发现祁越在看她。
班主任老胡脾气虽爆,对成绩好的学生却格外宽容,这是老师的通病。但两人表现得太过嚣张,以至于让老胡实在下不来台,遂怒而指向门外,“你们俩,站出去。”
对周柠来说,作为一个好宝宝,十六年来被罚站教室门外还是头一遭,因此靠墙站立时看着偶尔路过的校领导和别班老师显得格外局促。
祁越却很从容,甚至还从校服包里摸出两条脆脆鲨,“要不要来一根?现在没人抓了。”
常有电影台词写道,人生十有**不如意。
虽然此话对于还是高中生的他们来说过于老气,但周柠还是接过脆脆鲨,像警匪片里被拘留入狱的罪犯般,以脆脆鲨代烟,撕开包装,跟共犯咔擦咔擦啃起来,眺望远方,静静等待着服刑期圆满的那一天——也就是打下课铃。
老胡没过多为难他们,下课后只是出来教导他们下次注意就让他们回教室了。
周柠发现,祁越对她的了解似乎远比她想象中更多。
她最近很爱喝旺仔牛奶,已经连续一个月每天午休的时候都来一罐了。被骗后自然没钱买。
祁越问:“你今天怎么不喝旺仔牛奶?”
她只好说:“月底了,得开源节流。”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李依依喊她去吃晚饭,她拒绝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边啃吐司边做作业。
不料这样凄凉的场景却正好落入吃完饭回教室取篮球的祁越眼里。
“你晚上就吃这个?”
“还有个苹果,我减肥。”
“减肥你还吃脆脆鲨。”
周柠:“……你给的。”
“赖我。”
“额,我的意思是,你给的,我肯定要吃。”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祁越愣了愣,欲言又止。
周柠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你想说啥?”
这时门外有人喊,祁越撇下一句,“打球去了,脆脆鲨我包里还有,要吃自己拿,买了一盒。”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周柠绝对不会主动拿。
星期二上午,周柠继续被饿得眼冒金星,最后实在扛不住,只能服软求助,“祁越,能不能吃条你的脆脆鲨?”
晚饭吃面包啃苹果的日子持续到第二天周柠就觉得活着没什么盼头了,但无奈还得坚持。
可祁·福尔摩斯·越却发现猫腻,并于晚自习戳破她,“周柠,你被偷钱了,还是丢钱了,还是被骗钱了?”
“都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平常你桌肚里至少一半放零食,现在全是空气。晚饭就吃面包啃苹果,减肥也吃点好的吧。”
“其实是我超前消费。”
“你不像那种人。”
“我就是。”
“那你买什么了?”
周柠憋了半天没答上来,抬头一看,祁越正抱手盯着她,就像是审讯室里的检察官。
昨天他俩还都是罪犯呢,现在祁越已经升咖了。
“谁骗你钱,怎么骗的?”
周柠下意识回答,“不认识,一对夫妻。”
呀!反应过来后,周柠赶紧捂嘴。
祁越挑眉,甚至还那笔在纸上记录,“嗯,一对夫妻,然后呢?怎么骗的?别担心,我不笑你,还帮你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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