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学东西特别快，一开始只是在厨房给莫星打下手，很快就可以单独负责一道菜。
两人的口味有微妙的不同。莫星口味淡，喜欢清炒的蔬菜和轻微调味的新鲜肉类，而琉璃口重、能吃辣，无论是甜辣酱的韩式炸鸡还是辣椒粉撒多了的烧烤，都能津津有味地吃下去。
吃辣的时候，莫星会顺便榨一些苹果汁搭配着喝。
就这样，说着讨厌苹果的两个人很快就把公司发的一箱子苹果给吃了大半，纸箱被扔掉，余下的几个就摆在桌上。
又是一轮猜拳洗碗之后，琉璃灰溜溜地站到了厨房水槽前，但不忘揪着莫星的衣角把她也带过来，说没有人在旁边陪着聊天太无聊了。
莫星没有拒绝。
她看着琉璃把洗洁精挤到洗碗布上揉搓出雪白的泡沫，自己先开启了话题。
“我一直有件事很好奇。”
“什么？”
“刚来我家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的？”明明说是我创造的人物，对我却丝毫没有归属感呢。
琉璃没有看向莫星，继续揉搓着泡沫，过了几秒才拿起一只碗开始擦洗，同时小声说道：“因为……感觉你好像……有点凶……”
莫星露出惊讶的表情。
“当然，现在是感觉不到了！”琉璃连忙找补，“毕竟你写的时候到现在也过了那么久了，对吧？”
“我只是有臭脸综合症。”莫星无奈地摇摇头，“长得就是一副所有人都欠我钱的样子，没有办法。“
“没有啦，莫星很好看的。”
“真的吗。”
莫星突然贴近琉璃，身体前探把视线投向琉璃的双眼。
琉璃被打乱了阵脚，不自觉地和对方对视，又慌乱地低下头去洗碗，可又觉得在对方这么认真的表情下移开视线不太礼貌，只好看回去，然而又被对方的视线逼退。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把莫星都逗笑了。
“都说了我长得很凶了。”莫星带着笑意的声音淡淡地说，又坐回了椅子上。
椅子位于水槽的侧后方，可以窥见琉璃的一些兵荒马乱。
莫星不禁在心里有些恶劣地笑。
比起谩骂，她更不擅长对付的是赞美。尤其是轻飘飘顺势而为的赞美，没有丝毫份量，像是自己在对方那里的重要程度一样。这种赞美几乎不带来愉快的体会，只能让深知自己缺陷的人感到被讽刺，听着格外刺耳。所以，故意用很严肃的表情去逼问琉璃可以算是她的小小报复。
当然还有她喜欢看人不安的糟糕癖好的影响。
在莫星暗自想着这些时，琉璃的心情也相当复杂。
莫星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使用的表情。
或许是她不要有自觉，或许是她不太照镜子，所以有许多她自己无法意识到的细节会由琉璃捕捉。
比如莫星习惯控制自己的表情，让五官动的幅度尽可能小，但琉璃能看出这一点恰恰是因为莫星的表情很多。
烦躁的时候会皱起眉头和鼻子，尴尬时会瞪大眼睛、移开视线，得意的时候笑起来嘴角是往下，而开心的时候嘴角则是往上。
这些表情如果全部都做完整，会让人感觉像一个活泼过头的女生。
而刚才，莫星使用的是琉璃看到过几次，却始终无法好好用词汇定义的一类表情。
在反复地对视中，那双眼下有明显黑眼圈的眼睛在低头时也会于她脑中浮现。
眼睛里一片有浓重表演痕迹的虚假笑意，除此之外脸上再没有一点表情。
琉璃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表情。
她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甚至无法凭直觉摸索对方想要回应的大致方向。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本能一样轻松，她可以轻易应付很多人，却在莫星露出这一类表情的时候完全失灵。
于是琉璃只好沉默，由于背对着看不见莫星正在做什么，反而可以借着手头的活计无为而治。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抽到了洗碗。
等琉璃整理完餐具后，莫星早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一边打开冰箱整理食材一边主动向她抛出邀请：“琉璃，去丢垃圾的时候，顺便散个步吧。”
琉璃点头说好。
“天桥那里的公园，最近有夜市。我今天下班路过的时候摊子刚支起来，现在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琉璃疑问，“你之前和我说过，你讨厌人群。”
“所以要拜托你帮我开道喽。”莫星无所谓地笑着耸耸肩，“而且那里很宽敞，不会人挤人的。”
所以其实是讨厌和不熟悉的人接触吗。琉璃默默地想着，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划进了“熟人”的范畴。
莫星在换鞋的时候，琉璃正在给垃圾袋打结。
忽地想起一件事。
看着自己一只脚伸进鞋里，莫星突然犯懒，于是遥遥向琉璃说道：
“对了，有一些摊主年纪大，喜欢用现金，你去我房间抽屉里找一下，拿点出来。”
莫星在玄关边低着头系鞋带，刚抬头想补充在哪个抽屉、用什么样的钱包装着，要拿多少数额，就看见琉璃已经端着钱包跑到她面前，仿佛训练有素的猎犬在炫耀自己身手敏捷、行动快速。
莫星沉默了一下。
但她很快面色如常地从里面取了今晚预计需要的金额之后，就让琉璃把钱包放回原本的位置去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小摊有没有项圈卖的。想给琉璃买一副。
莫星忍不住想。
-
没想到琉璃相当有当狗的自觉，刚看到第一个摊子就买了一副兽耳发箍戴在头上，一直不肯摘下来。
“这是什么动物的耳朵？猫吗？”莫星随口问道。
“不是所有三角形耳朵都是猫啦！这颜色一看就是狼啊！”琉璃抗议，“我不帅吗？”
你原型明明是黄色的小土狗好吗。人设被忘到哪里去了。
莫星光顾着腹诽，一时不察头上被琉璃戴上了一个有些沉重的东西，她急忙要去摘，手却被琉璃摁住了没能拿起来。附近有没有大块的镜子，莫星只好用手去感知头上东西的形状。
毛茸茸，手感很好，整体是扁长条，即使中间有铁丝撑着，也很容易东倒西歪。
“兔耳朵？”
“黑色的，很适合你！”琉璃得意的样子看得莫星不怒反笑。
“狼的耳朵就由我这样长相帅气的人戴，兔耳朵就给你这样一点也不锻炼、体力差得散步都要喘的人戴吧！加油！食物链的下端！”
“没喘好吗！只是有点累而已！”莫星回嘴，看老板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中略有一丝尴尬，连忙付了钱带着琉璃去往下一个摊位了。
“它太容易倒了，掉在路上不干净。回去我再戴。”莫星如此搪塞着撒娇要两人一起戴发箍的琉璃，但也没把兔耳发箍随便乱塞，而是好好地提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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