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魔

月皎星稀,山隐水清。

乾坤门灵兽苑后山。

云黎如往常一般来此打扫。

他就像是天上的明月,又如水中的莲花,总是洁而傲世,又清而出俗。

“云师弟。”

掌门独女翟星瑶芳心暗许云黎已久。每每此时都会在此等候。

远远望着他来时,她早就面红耳赤了。

声音中也总是带着些羞涩,缠绵不绝。

云黎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人对他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只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不冷不淡地回应了声。

“翟师姐。”

随后不做停留,从她身旁越过。

如此也不算与平日里温雅知礼的形象违和了。

翟星瑶已经习惯了云黎这样冷淡的态度,她并没有气馁。她小跑上前,说道:“云师弟,今日清源师叔向掌门要了昆仑门的请帖,当是要去拜访若辰天尊。”

若辰天尊向来善于算天机,清源师叔找他,怕是遇到了瓶颈。

前面修长的身影听到此话,果真停下了。

“我知道了,多谢翟师姐。”

看来师傅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云黎有些心不在焉。

师傅去找若辰,是为了何事呢?

听到云黎回了她,翟星瑶十分欢悦。

“师弟和我客气什么。”

她就知云黎只关心清源师叔。

“只是……这事还希望师弟不要与师叔掌门说是我告知你的。”

“我知。”

此时的云黎有些心乱如麻,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可翟星瑶听了此话,心中就像抹了蜂蜜,甜滋滋的。

她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情意绵绵地望着所爱之人,好像醉了的玫瑰。

云黎目光微瞥,见她还不打算离开,于是说道:“翟师姐,掌门近日微恙,你的心该在乾坤门霞客庄。”

云黎嘴上回应着翟星瑶,心中想的确实另一回事。

师傅问他修为上的事情,可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尽管云黎的语气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传到翟星瑶耳中时,却是冰冷无比。

“师……师弟……”

翟星瑶不知为何有些害怕了。

寒山冰心,绝情又绝爱。

“你该回去了。”

云黎耐着性子说了声。

翟星瑶眼框满了泪。

“师弟,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云黎见她还是如此愚钝,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树影婆娑,风声飒飒。

翟星瑶望着那身影直至不见,心中的冷意越发明显。

云师弟该是这样的。

是她奢望了……

——

云黎打扫灵兽苑至子时。

一仙鹤从远方飞来,落到他身前。

“你来了。”

云黎见他来,蹙眉了。

怎么来的这般快?

仙鹤见他如此嫌弃,叫了几声表示不满。

随后便化做了小少年模样,怒着道:“怎么,烦我了?”

他好歹也是神兽,怎这样的脸色对他!真是不知好歹!

“哼哼,我看你就是怕我抢了你师傅!”

“也是,本仙君如此可爱迷人,清源天尊自然喜爱我多一些!”

云黎轻嗤。

“多嘴。”

师傅自然是喜爱他多些。

魔兽横世之时,他半妖之身人人喊打之。

【你就是个怪物!】

【杀了他杀了他!】

【龙鳞!是龙鳞!好值钱!】

就是人人都称赞的修士大能们都只是觊觎他一身龙骨。

【龙骨真是炼法宝的好材料】

唯有师傅愿许他一世安康。

【你母亲乃昆仑门第一飞升的仙君,而父亲则是仙界银龙之后,如此高贵的出生,何故自卑至此?

我乃清源,如今已至合体境界,你若愿意,拜我为师如何?】

一见她,云黎就知道,她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说起来,遇见他时,清源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拜师礼只是两个包子而已。

但云黎却心满意足。

“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小少年在他面前手舞足蹈了好半天,始终没有拉回云黎飘散的心魂。

“你再说一遍。”

云黎回神,毫不客气地说道。

“啧啧啧!云黎啊云黎,我就该让清源仙君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简直太过分了!”

“鹤鸣。”

鹤鸣本想多说几句,但云黎一个眼神,他怯了。

想当初,他跟着云黎去打妖怪,他那凶残地手段把他吓得够呛!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鹤鸣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真实面貌!

什么规矩有礼,一表人才,通通都是表象!他就是个彻头彻尾地大魔头!

“银龙之后了不起啊。”

他小声嘀咕。随后不情不愿地重复道:“你拜托我的事,我查清楚了。”

“你迟迟无法结婴的原因有三。”

“一,你修炼区区百年就到了元婴,根基不稳所致。二,你身上的神龙血脉迫使你的丹田容量扩大,导致你需要比平常人多修炼几十倍的灵力才可以突破。”

“这三嘛,怕是你的心魔了。”

说起心魔,鹤鸣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云黎,他道:“这心魔不除,你连结婴就结不了。”

鹤鸣知道这个大魔头的心魔就是清源。

啧啧,当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克星竟然是清源天尊。

其实鹤鸣说的这些云黎都清楚,但是他需要准确的消息。

如今已经确定了。

他要么克服心魔,要么就断情绝爱,修无情道。

可这些,他都不愿。

见云黎不说话,鹤鸣又道:“如今的清源天尊可是马上要飞升了,到时候你要等上多少个百年才能见到她呢?”

多少个百年才能见到她?

云黎可不愿等待。

若那一日她飞升而去,他势必会追上她的脚步。

云黎坚定说道:“绝无这样的可能,我定会与她同时飞升。”

同时?

这家伙怕不是想……

赫然之间,鹤鸣就脱口而出道:“你这孽徒,你还真想和清源双修得道啊!”

简直痴心妄想!

云黎自然没有这样想过,毕竟双修之事会损害清源的修为。他自然不会去想。

但鹤鸣这般疾言厉色,云黎心中十分不快。

“孽徒?鹤鸣,你胆子大了啊!”

鹤鸣还想多说些义正言辞,却见他眼中寒光刺人,一下全然忘记要说什么了。

他打了个冷颤,道:“你,你,你那般心思,想的不是这事吗?”

“你瞪什么瞪,难道,本仙君还说错了?”

云黎冷笑道:“在你心里我就这般低劣?”

鹤鸣:难道不是?

但他不敢说。

所以他道:“不是不是!我想着,你如今心魔这道坎都没过去,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飞升呢。”

以清源天尊的资质,她定能在百年间位列九重天仙班。但是云黎如今不过金丹,怎么可能在百年间一蹴而就呢。

除了……他想和清源双修。

云黎自然知道鹤鸣不信。

如何在百年间飞升至九重天,云黎也早有打算。

“鹤鸣,你可能忘了,我身上有着半身神龙血。”

云黎这般说,鹤鸣一下就知道了其中要义!

他不可置信,吞吐般说道:“你是想换神血?将身上另一半凡人之血替换成神龙血?”

太疯狂了!简直太疯狂了。

云黎并不觉得这是件疯狂的事情。

他道:“没错。那时我即便不入修行,也是神仙,自然有资格上九重天。”

鹤鸣简直大开眼界。

他道:“你可知这可是违逆天道的!”

“况且,这换血之事可比渡劫还要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元神具散,神魂皆灭!”

“那又如何?”

只是死亡而已,比起没有清源的日子,这多好。

他本就是邪魔,没有清源这道枷锁,他就会原形毕露。

毕竟当人久了,他已经无法想象以兽该如何生活。

这些年她细心教导,他只管修行,其他事情一概与他无关。

有清源在,没人敢和他生怨,他需要做的就是维护好清源德高望重的形象,把自己肮脏的内心掩藏起来,将自己伪装成温雅端正的弟子。

——她是我的光,如果没有光,我没办法在这般世俗里保持着光的样子——

鹤鸣见他如此,也觉得不该再劝了。

“随你吧。”

或许,他应该将这件事告诉清源天尊?

云黎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警告道:“你敢和师傅多说一句话,你就死定了了。”

鹤鸣吓得直哆嗦。

这不仅警告他离清源远点,还威胁他不要多说话,他真的……这主可真难伺候!

不说就不说,反正又不是他受罪!

云黎可不管他内心的想法。

“我听闻修仙大会的试炼场地里,有神龙血。”

想到这令人乏味而虚伪的世界里没有了清源,云黎就觉得恶心至极。

找神龙血之事,必须要赶快了。

鹤鸣叹气:看来他早就想好了。

换血违逆天道,终会带来祸患,为了区区飞升,实在不值。

鹤鸣如是想着,疯子的想法他可能永远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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