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这一声厉喝,穿透力极强。
他竟是指名要金非池!
金非池如同被雷劈中,呆立在了原地,若坠冰窖,透底寒凉。
他惊慌无措地看着四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在场弟子皆齐刷刷地看向他一个人。
众人的目光,让金非池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萧祺迫不及待地快走几步,站在飞舟边沿,笑盈盈地向金非池招手,“小非池,快过来呀!”
他微微俯身伸手,目光直勾勾的,痴痴的看着金非池,一脸渴盼模样。
原来,萧祺自那次见了金非池后,神魂颠倒,日思夜想,想方设法要得到他。
于是他颇费心思,盘查出了金非池的身份。
然后,他又跑到剑圣面前,寻死觅活,非说自己被霍渊打伤,受了极大委屈,不想活了,一定要去凌霄宗讨回场子,最终目的,不过是逼凌霄宗交出金非池。
剑圣向来对他疼爱有加,无奈之下,只得依他,带着人马来凌霄宗兴师问罪。
由此,萧祺最终成功鼓动剑圣出兵压阵,伤人无数。
金非池一看到萧祺,便头皮发麻,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那天萧祺强迫他的事,对他造成极深的心理阴影。
金非池好几天都噩梦连连,梦里全是萧祺痴迷纠缠的目光,吓得他半夜哭醒,抱着被子哭一整夜。
现在萧祺又出现了。
金非池只觉得浑身瘫软,六神无主,几乎站立不住,将将要跌倒,被一侧弟子扶起来。
另一旁,陆闲鹤则神色淡定了很多,他缓缓说道,“既是如此,金非池,你便随了他们去罢。”
人群中也纷纷附和,“倒是划算……”
又有人说道,“只是剑圣肯放弃一亿灵石和绝佳战机,就为了区区一个金非池,这是为何?”
角落里传来一声低笑,“不是剑圣要,是他那嫡玄孙想要。”
萧祺声名狼藉,花样繁多,经常与纨绔子弟们聚众玩乐,不仅互相交换伴侣,甚至几人轮流共用一个炉鼎。为寻求刺激,无所不用其极,常把人囚禁折磨致死。
众人看向金非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不禁为他将来暗无天日的生活叹了口气。
剑圣不耐烦地将飞舟压低,与明心台几乎相接,怒声喝道,“还不快过来!老夫可是随时会改变主意。”
萧祺一听,也急切地快走了几步,恨不得立刻从飞舟跳下来要去拉金非池。
可他刚一靠近明心台,凌霄宗弟子们便“唰唰唰”的拔剑相向,剑光阴寒。
萧祺不得不退回舟上,仍不死心地伸手喊道,“小非池,快过来呀,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金非池面如死灰,魂魄似抽干了一样,双脚灌了铅似的,迟迟迈不开一步。
“金非池,快一些过去!”陆闲鹤眉头紧皱,厉声催促道。
另一位长老满脸无奈,也苦心劝道,“孩子,快去吧,我们凌霄宗全靠你了!”
周围的催促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来,“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金非池,快去!”
“磨蹭什么,走啊!”
……
催促他的声音如毒蛇一样钻入金非池的耳朵,将他拽入万丈深渊。
“堂堂凌霄宗,竟以献出炉鼎而求停战,未免可笑!”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过去,只见叫停的人是厉钧天。
厉钧天高马尾束起,额前两道长发飞扬,衬得他英俊挺拔。
只见他俊俏脸上挂着一抹倨傲神情,大步流星走过来,修长身姿挡在金非池面前,说道,“非池,不用怕,我既是你兄弟,便当与你同生共死。”
“钧天……”金非池眼眸颤动,内心一阵温暖。
他怎么也没想到,面临危难时,是厉钧天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厉钧天大声说道,“凌霄宗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打的吗?依我看,全力以赴,未必打不过!要战便战!”
他不断鼓动着周围人反抗,拼命挑起事端,要求决一死战。
场面一时混乱,众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金非池在一旁感动地无以复加。
可实际上,厉钧天其实根本没打算帮金非池,他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厉钧天说完便不断倒退,观察四周,随时准备逃生,同时心理暗暗念道,“哼……霍天罡,你灭我九嶂云阁满门,我今日也要挑起事端,让你凌霄宗覆灭于此。”
另一旁,陆闲鹤脸色一沉,大声呵斥,“厉钧天,你休要惹起事端!”
然后,他扭头看向金非池,语气不容置疑,“你快去,这是四大长老的决定,由不得谁私自做主!”
金非池仍怔在原地,犹豫不决。
这时,只听得万剑门的巨大飞舟上,萧祺大声说道,“诸位误会了,在下并非是要非池弟弟做炉鼎啊!”
什么?
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萧祺。
萧祺定定的望着金非池,目光炽热,一脸虔诚之色,“在下初见非池弟弟,一见倾心,便暗暗立誓,决意与他结为道侣,此生只他一人,不离不弃。”
“哈哈哈,道侣……”人群中传来一阵憋不住的哄笑,各种嘲讽话语越传越不堪入耳,令人不忍卒听。
金非池低下头,面色通红,更加难堪,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祺却一脸认真,“大家不要笑啊,我是真心的,今日在下先将非池弟弟接回去,择日良辰再举办双修大典,定会邀请诸位亲家莅临,万剑门决不会亏待诸位。我待非池弟弟一片真心,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听到萧祺大庭广众下大声说着令人发笑的言语,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萧祺气得满脸通红,急地一跺脚,“哎呀,你们,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呀,我这回可是真的真心实意啊!”
金非池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消失。
陆闲鹤对远处厉钧天说道,“万剑门是好意化仇为亲,也是美事一桩,你这下说不出什么了罢!”
厉钧天本欲扰乱生事,可如意算盘落空。他一见机会丧失,便立刻遁入人群,寻找安全所在,无影无踪。
正犹豫间,剑圣突然厉声喝道,“扭扭捏捏做什么!我数到十,你必须过来,否则休要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剑圣手中法光大盛,顿时高空中九道本命巨剑金光闪耀,强不元气撕扯周身,狂风骤起,威压如山,只怕下一秒,巨剑便要斩落在地。
金非池抬头看着剑圣,内心一片凄凉。
“一!”剑圣声若洪钟,响彻整个凌霄宗。
金非池满心绝望,他死也不愿面对萧祺。
想到这里,他突然摸向储物袋,一把抽出归墟剑,猛地向自己脖颈刎去!
“铮!”
可下一刻,他手中归墟长剑便被一道法光打落在地。
金非池愕然望去,才发现是陆闲鹤出手将他将打掉。
原来陆闲鹤一直死死盯着他,一看到金非池拔剑,立刻眼疾手快,将他手里的剑打飞。
“你搞什么!”陆闲鹤怒不可遏,大声喊道,“你若自刎,剑圣一发怒,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周围众人愤懑起来,责骂声一片,“金非池,你太自私了,为了自己,不顾凌霄宗安危!”
“你也该考虑考虑我们啊,不要拖着大家一起为你而死!”
“你快去吧,我们已经重伤了数百弟子,快挺不住了……”
金非池缓缓抬眼,失神的看了看四周,头脑嗡嗡作响。
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只能活着,前往萧祺身边,接受那阴暗屈辱的未来。
可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他怎么可以甘心?
但眼下,剑圣的千锋戮魂阵就高悬在头顶。只要稍有迟疑,只怕下一秒,凌霄宗众人便被万剑穿心。
连同霍渊。
一想到霍渊,金非池心脏如同猛的被捏抓了一下,再也忍受不住,鼻子一酸,眼眶发红,晶莹泪水簌簌流下。
他咬着嘴唇,胸口若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般闷痛,喘不过气来。
他一死,的确可以不用面对萧祺,轻松解脱了。
可霍渊呢?
凌霄宗其他的人,他可以不在乎。
但霍渊是他心底最柔软的牵挂,霍渊的安危他永远也无法不在乎。
金非池缓缓回过身,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千尺台阶上的议事大殿一眼。
霍渊此时被关在那里。
金非池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
十年前,那是他跟着王广德第一次来到这条长长石阶下。
当年,七岁的他仰望着这座宏伟的大殿,睁着大眼睛,又好奇又惊叹,内心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霍渊。
他被小霍渊卓越的剑技惊呆了,隐隐倾慕不已。
而十年后,他要离开这里了。
他多想再看霍渊最后一眼。
可是没机会了。
他只能回首望着高高的大殿,那里有他这世上最在乎的唯一一个人。
金非池清秀的脸庞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喃喃说道,“哥哥,再见。”
说罢,他缓缓回过头,向萧祺站立的飞舟走去。
萧祺美滋滋的伸出手,一把将金非池拉上甲板,紧紧搂住他,低头轻声慢语哄着,满心满眼的都是这妙人。
金非池只低着头,不言不语,眼泪簌簌流个不停,肩膀因为抽泣而不停耸动着。
萧祺看他哭得一脸脆弱,心都化了,忙掏出锦绣手帕,轻轻拭他的泪水。他一边摩挲着金非池的腰肢,一边柔声低低的哄着,“好弟弟,别哭了,回去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哥哥都给你弄来。”
金非池推开他摸在腰间的手,躲着他的搂抱,泪水止不住的流。
萧祺又有些心疼,又很是手足无措,不知怎的安慰是好,一边心里甜的像吃了蜜,一边轻轻擦拭着他的泪水,整理了下他衣襟,“这身太素了,回去了,哥哥给你整几套新的,每天打扮得俏俏的,好不好?往后,我就只你一人了,结了道侣,咱俩就好好过日子……”
他越说,金非池越哭的稀里哗啦,身子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了。
“不好,大事不妙啊!”议事殿门口,王广德震惊片刻,然后马上快步向后山狂奔而去。
一边冲,一边用内力拼命大声传讯,“宗主,金非池要被抢走了!”
“什么!小池要被抢走了!”议事殿内,霍渊猛地一抬头,目光闪过阴狠凶戾之色。
他大喝一声,凝聚全身灵气,“轰!”的一下,将全身铁链挣得粉碎,铁片“咔咔”深深插入在窗棂门框上。
霍渊一把推开看守弟子,一步冲出了议事殿大门。
已是凌晨,透着丝丝清冷寒意。
远远的,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白,万剑门的阵列已经收起,剑圣的九柄本命巨剑也已撤下。
明心台上,凌霄宗弟子们疲惫得七倒八歪躺在地上,正有气无力地收拾战场、治疗伤员。
远处巨大的飞舟上,萧祺将金非池禁锢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抱着,脸上挂着喜色,低头说着什么。
金非池几次欲起身,几次又被萧祺慌里慌张的一把拉回到怀里,抱得紧了又紧。
一股怒火在霍渊心中燃烧,冲破了天灵盖,他指着萧祺大声吼道,“放开金非池!——”
说着,下一秒,霍渊倏然拔出长剑,颀长身形破空而行,踏剑向飞舟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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