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沈恂初在剧痛中惊醒。
皮肤下的神经被烙铁灼烧般的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沿着脊椎爬行。
睁开眼的瞬间,刺目的白光扎进瞳孔,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只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她的手腕被铐在医疗舱的床栏上,静脉插着输液管,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注入她的身体。
“醒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从右侧传来。
沈恂初猛地转头,颈椎“咔嚓”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一个穿研究服的女人站在监测仪旁,灰白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锐利。实验室的冷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你是谁?”
沈恂初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响动,喉咙里泛着血腥味,“这是哪里?”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在数据板上记录着什么。
沈恂初试图利用一些技巧挣脱掉身上的桎梏,却发现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脑海中混乱不堪,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散落在各个角落——最后的画面是亚伯空间站,布鲁姆在通讯频道里唱着的那首歌,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蓝绿色神经束,像活物般蠕动着穿透合金墙壁……
“亚伯空间站……”沈恂初的太阳穴跳动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后脑勺窜到眼眶,“舰队现在情况如何?”
“全部牺牲。”女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状况如何,“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沈恂初的呼吸一滞。
“不可能。”她立刻冷静下来分析道,“就算X彻底入侵,至少还有空间站配备的紧急逃生舰,不至于……”
“来不及的,沈指挥长,”伊芙琳打断她,终于从数据板上抬起头,“它比我们想象的更为聪明——你作为亲历者,应该比我们更要了解情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活着。”
沈恂初的指节攥得发白,金属手铐深深勒进腕部皮肤,快要将她的手腕绞断。
“这就要问你了,沈指挥长。”
伊芙琳开始在房间里面踱步,不再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X侵入亚伯空间站后我们失去了和你们的所有联系。”
“我们谁都无从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么——现在可否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转过身直面沈恂初,盯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这是污蔑!”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伊芙琳伸出食指向下点了点,如同训犬般让她情绪恢复冷静。
“我想,这个问题目前除了你和你牺牲了的那些队友外没人能够回答。”
“可就算我相信你——哦或者就算还有其他人相信你,但我们怕也只是极少数的存在。”
“别告诉我你傻傻的以为自己和你那些舰队的成员们在别人心里是什么——”伊芙琳停顿了一下,像是没忍心把心里原先想着的那个词说出口,而是换了另一个词来替代,“重要的存在。这种时候人们只会想着自己。”
“人们不会把他们当作英雄来祭奠。”
“而他们也只会是吃着公粮,却没能在最后关头发挥作用的人人唾骂的无能者。
“别犯蠢了沈指挥长。”
“你应该了解那些人的,他们往你身上泼的脏水怕早就已经数都数不过来了。”
“这个时候把你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无疑是让你去送死。”
“结局无非就两个——按责任分摊罪名,扣个最大的帽子到你头上后依法处死,算是给公众一个交代;或者直接把你推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估计这个死法,你最后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所以,为了你自身的安全考虑,你恐怕也只能待在这里。”
痛觉迟钝的传输回大脑,沈恂初低头,看到自己左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新鲜的青紫。
输液管连接的药袋上贴着标签,但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还是她的视力出现了什么问题,她没有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这是一种相当糟糕的处境。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伊芙琳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她的眼神。她将数据板转向沈恂初。屏幕上是一段脑波监测图,沈恂初的神经活动被标注成刺眼的红色,在某个节点骤然爆发成杂乱的尖峰。
“过去72小时里,我们尝试了大概十几次的神经链接。”伊芙琳的指尖轻点屏幕,指甲与玻璃屏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你的大脑对它产生了特殊共振,虽然每次持续时间不超过3秒。”
停顿了一下,她微笑着补充道:“不过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不是吗?”
沈恂初死死盯着那些波形图。她完全不记得这些“实验”,记忆的断层让她胃部抽搐,她感到范围,有什么东西快要反上来。
“它是谁?”她勉强打起精神问道,“X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是不需要,还是没资格?”
伊芙琳没回答,但神情微动,答案已经很明显。
沈恂初态度一转,冷声道:“你们这是违法的。”
“根据条例规定,在人类存亡的危难时刻,个人权利可以暂时搁置。”
“沈指挥长,你是军人,应该是有这样的觉悟的吧。”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沈恂初便继续问道:“你们拿我当实验品?”
“还是说我们?”
伊芙琳放下数据板,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像个正在讲课的教授。
“不,不是实验品。”
“这个词放到你身上的话,就太侮辱你的价值了沈指挥长。”
“你在拯救人类。”
她走向医疗舱侧面的控制台,调出一组全息投影。
“是不是听上去很伟大?”
投影中六大区域的红色区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像某种恶性生长的肿瘤。
“暴动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政府即将失去对几个区域的控制权。”
伊芙琳放大其中一个画面——防爆玻璃外,暴民们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猩红,他们的动作整齐得可怕,仿佛被同一根无形的线操控着。
“如果这个时候不做出些什么行动来安抚民心,只怕X还没来,我们自己便先溃不成军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来。
“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她直起身来走到沈恂初的面前。
“因为它选中了你。”
“或许你是唯一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人。”
“我们谁都不希望几百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
“如果按你方才所说,我为什么要选择牺牲自己而再去拯救那些会将我逼上绝路的人呢?”
“是有区别的沈指挥长。”
“你拯救的不单纯是人,而是一整个文明。”
“地球文明。”
沈恂初沉默了很久。
“下一次实验什么时候开始?”
她问道。
“一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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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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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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