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符羽睁开眼,少年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不停地摇晃着,似乎是被她吓着了,瞪大了双眼盯着她。
“你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不理人的?”少年见符羽终于醒来,撅着嘴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他拉着她的手臂不肯放开,“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你一定可以治好我的。”
少年靠得很近,符羽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灼人的温热。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符羽不声不响地抽回手,微微皱起了眉,这个人怎么一副笃定了自己不会拒绝他的模样。
她打量着少年一身暗纹刺绣的衣料,和腰间那一串镶金饰玉、挂满了零零碎碎的革带,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打扮看着比黎落落那个少主还要嚣张几分。小少爷不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拒绝他,而是他这辈子估计就没被拒绝过。
“你灵脉受损很重……是受了什么伤?还是天生如此?”
“就最近伤的”,少年一屁股坐到廊下,顺手把符羽也拉了过去。“我带着两个人去一处秘境探险,走霉运碰上了陷阱。那陷阱很阴险的,像是在直接吸取人灵力一样。结果我从逃回来到现在,连一点灵力都用不了了。”少年摊了摊手,后怕道,“真的特别特别凶险,要不是我命好,跑都跑不回来的。”
陷阱……秘境……吸人灵力……符羽觉得这个故事似曾相识。
少年颇为粗暴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连编在里头精巧细致的发辫都翘了出来,“我本来就是偷偷跑出去玩的,这下子更是哪里也去不了了。连我那两个人都被百枝哥抓了去问话,估计是不会再交给我了。”
“百枝……哥?你同他很熟悉吗?”
“你也认得百枝哥对不对!”少年放过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惊喜地抬起头,“我是他弟弟!”
“啊?”符羽心里想着秘境的事,没提防被这个消息砸了一脸——弟弟?这孩子看上去同百枝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他弟弟?你不会叫黎千枝吧?”她忍不住逗他。
“什么啊?”少年故意板起脸,“我叫黎子玙,才不是什么千枝万枝呢。”
黎百枝,黎子玙,听上去更像两个世界的人了。少年仿佛猜出了符羽的疑惑,凑上来小声说道:“百枝哥也是我父亲的孩子,不过之前一直同他母亲生活,后来才回来黎家的。”
另一间幽静的院子里。
黎百枝缓缓地从昏暗的角落里现出身形,对上陆山紧紧跟随着的目光,不急不缓地拱了拱手,“陆师兄当真是警觉得很。我原以为靠院中的阵法,便能万无一失,是我低估陆师兄了。”
陆山立房间中央,目光平静地盯着黎百枝。“你到底想干什么?”语气淡漠,手却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
“只是想再问些有关阵法的消息而已。”百枝脸上依然挂着惯有的温和笑意。
“秘境里发生的事都同你们说过了。你不去抓设下阵法的叛徒,又来问我做什么呢?”陆山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未动。
“那自然是因为——”百枝突然敛去了笑容,自袖间弹出一把短匕,猛然刺向空中——
“嗡——”地一声闷响,刀刃撞进虚空之中,竟激起一阵金属相碰的铮鸣。
“起——”伴随着百枝的呼喝,数道厚重的青铜盾牌在房间内骤然升起,铜墙铁壁一般将陆山的身影团团围住。
盾牌围成的樊笼缓缓收紧,彼此挤压碰撞出沉闷而尖锐的“锵锵”声,边缘擦出细小的火花,照亮了盾牌上古拙的花纹。缝隙越来越近,最终合拢成密不透风的一块,将中间的人彻底困在其中。
“合——”百枝盯着金属的牢笼,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日光落在锋刃上,闪过一抹凌厉的寒意。
下一刻,他的眼神骤然一变,全凭本能地转身,举起匕首堪堪挡住了身后袭来的剑风。那一剑裹挟着窗外的风声与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你以为,我会乖乖呆在那里,等着束手就擒吗?”陆山收回灵剑,逆着光站在门外,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殷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滚落,百枝抬手擦去脸上的血痕,自说自话地继续说道,“那自然是因为,阵法是你设下的啊,陆师兄。”他一如既往地笑着,一抹血迹渗在唇角,平添了一分妖异的猩红。
“所以,是你百枝哥让你来找我的?还是你家少主?”符羽皱起眉问道。
这个少年在秘境误入的阵法,分明和陆山之前说过的,能吸取灵力直至人死去的诡异阵法是同一个。黎家这些人不去找始作俑者,跑来找自己做什么呢。符羽想着他体内破破烂烂的灵脉,实在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
“都不是……”少年连发丝也耷拉下来,垂头丧气说道,“我说过的,百枝哥不许我乱跑的,他也没和我说过是你救了少主。”
“我灵力低微“,符羽摆着手,“你哥就待在少主身边,难道找不到那个能解开阵法的黎家人吗?”
“可是百枝哥说过,这灵阵是外面的人设下的,黎家确实,没有能解开阵法的人啊。”黎子玙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什么……?”符羽猛地抬起头。陆山明明说过……可是一切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因为黎家的人找上他,黎落落又不知情,才会猜测是黎家的叛徒所为……可如果不是呢?
“什么?”陆山皱起眉看着黎百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想把阵法的事,推到我身上?”陆山默默举起剑,“你打不过我。”在黎家动手杀人,会很麻烦。
话音未落,黎百枝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向他冲来。
“哐啷“一声,还未近身,黎百枝被陆山身上荡开的灵力一震,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你打不过我。”陆山把剑架在黎百枝肩头,平静地重复道。
剑下的人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放肆而狂妄,嘴角几乎扯到了耳根,平日里恭敬礼貌的微笑仿佛只是一张面具,终于撕开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听说天寻宗,有很多人在秘境里受伤吧。灵力尽失,灵脉尽毁,与废人无异。”黎百枝感受到肩上那把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故意歪着头用下巴蹭了蹭剑尖。
“你不想救天寻宗的人吗?你替我顶罪,我自会将破阵之法交给天寻宗。”
“那阵法……”陆山极为艰涩地说道,“是你设下的。”他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剑,双眼赤红,“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陆师兄你下不了手的”,黎百枝微微侧了侧身子,顶在剑刃上,皮肉被锋利的刃口割开,一抹鲜红渗了出来,沿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流下。“杀了我谁来破解阵法呢?”微微跳动着的血管抵在长剑上,“你要再杀那些同门一次吗?”
“够了!”长剑颓然落地,青铜牢笼再度合拢,百枝的笑声回荡在暗影之中:“陆师兄,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符羽握着少年的手,再一次触碰着他体内千疮百孔的灵脉。终于下定决心,“你带我去找黎百枝,我——或许可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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