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堰今天想着试试水，并没有带多少香饮过来，没想到天还没黑就都卖完了。
他们家的摊子是收完了，这可集会上像他们这样收摊的人不多，虽说来逛的人这会儿都回家吃晚饭了，从附近几个村子过来赶集的也赶在天黑前走了，可还是有小半的摊子还支着。
“哥，那边还没散，咱去看看吧！”苏辰帮苏堰收拾好了摊位就坐不住了，不停嚷嚷着让苏堰带他去逛逛。
“行啊。”苏堰此时正清点今天赚了多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今天忙活了一天，一碗香饮三文五文地卖下来，加起来总共有三百文钱，抵得上先前他们家在村里几个月赚的钱了。
这三百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以给家人买很多他们爱吃的菜，还可以给他们换身新衣裳。
娘亲平日里最节俭了，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的，老舍不得换一件新的，还有苏辰，虽然苏堰穿过来没多久，但不难看出，苏辰除了平时贪玩，剩下就最爱吃了，是个大馋小子。
今天赚的这些，可以给娘亲换身新衣裳，还可以给苏辰多买些他爱吃的东西，够他高兴好一阵子了。
一想到这些，苏堰觉得自己忙活这么久，也不算白忙活了，当即又去付了明天的定金，续租了一天的摊位。
“瞧把你乐呵的，钱就能这么让你高兴啊？”燧平安瞧苏堰那乐呵样，就忍不住凑过来看，“我看看，今天赚了多少？”
“有了钱才能吃饭，才能过好日子啊。”苏堰有些不太懂他的意思，就按他的想法想了一下，然后说，“又不像你们妖怪，你们那有钱这种说法吗？你们平时买东西怎么办？”
“哼，我们当然也有自己的货币了。”燧平安没好气道，“不过不像你们这儿，一股子铜臭味！几串臭铜钱，看把你给高兴的。”
“我高兴可不是因为这几串铜钱，是因为这几串铜钱能给我娘换新衣服，能给我弟买好吃的。”苏堰说。
“那你还勉强像个人样。”燧平安又哼了一声。
苏堰总算看出来燧平安情绪有点不对劲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燧平安在苏堰面前没吭声，他加快了脚步，越过苏堰，跟苏辰并肩走着去了。
“哥，我要吃糖画！”苏辰一直走在最前头，遥遥看到一家卖糖人的铺子，就转过头来冲苏堰大声喊道。
“行！”苏堰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了，“喜欢什么都给你买。”
“好，那我要那个！”苏辰选了一个鲤鱼模样的糖画，然后又扭头问身旁的燧平安，“你要来一个吗？”
燧平安小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些东西，觉得挺稀奇，颜色瞧着橙黄橙黄的，还晶莹剔透，什么模样的都有。
但他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一个大人手里拿着这种糖画，全是小孩在那砸吧着嘴巴吃，这肯定是小孩才吃的东西。
他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好意思吃小孩子的东西？
于是燧平安虽然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糖画，却还是嘴硬说：“我不吃。”
苏辰咬了一口，又拿着那根锦鲤糖画在他跟前晃了晃：“真的不吃吗？”
燧平安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没过多久。
苏辰一手拿着刚才买的锦鲤糖画，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
而跟他并肩走着的燧平安，手里同样也是一串糖画，他选的糖画模样可威风——是一条挥舞着利爪的游龙，另一只手也拿着一串糖葫芦。
苏辰一心一意地吃着那个锦鲤模样的糖画，吃完了糖画才去吃糖葫芦。
而燧平安则是这边咬一口，那边咬一口，觉得这两样东西都可稀奇了。
苏堰走上来，憋着笑问他：“你不是不吃吗？”
“切。”燧平安咬了一口糖葫芦，理直气壮地说，“我那是怕你弟弟一个人吃尴尬，陪他一起吃的。”
家里需要常备着的粮食前些天才来买过，没什么缺的，苏堰就买了一小盒桃酥。
“桃酥！”苏辰看到那一包桃酥，眼睛都直了。
“你现在才吃了糖画和糖葫芦，桃酥回去又吃。”苏堰失笑，走进一家成衣店里，给娘亲挑了件衣服。
又想到家里之前跟猎户换的腊肉吃饭了，粮食备得挺多，但饭桌上许久没沾荤腥了，就打算买一条鲤鱼回去。
苏堰在那挑鲤鱼的时候，燧平安站在一处杂货铺前，那铺子不大，但胜在东西多，柜子都是做的到顶的，堆满了各种日用品，琳琅满目，一应俱全，外边还支出来一处货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
燧平安手里捏着一串没吃完的糖葫芦，递到嘴巴但想不起来吃，就盯着那处支出来的摊位发呆。
水果摊子旁边摆着一个小炉子，冒出一层云似的烟雾来，味道闻着有些刺鼻，还带着点儿苦味。
这炉子里头烧的是艾草，现在是夏天，又临近天黑，蚊虫比较多，寻常人家都会烧些艾草来驱蚊。
“你在看什么？也不嫌熏啊？”苏辰看苏堰挑完了鱼，又跑过来这边，顺着燧平安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摊位上的树莓。
那树莓颜色艳红如血，圆不溜秋的，就是个头瞧着有些小，应该是野生的，就摆了一小撮。
“要尝一个吗？可甜了。”杂货铺的老板出来招呼道，“这树莓都是山上新鲜摘的，没剩多少了，你如果全要了，我就便宜卖给你了。”
这时苏堰拎着刚宰好的鱼出来了，看见他俩傻站在那杂货铺前，就问道：“怎么，想吃树莓吗？”
苏辰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燧平安，正想说话，燧平安却摇了摇头，率先走开了。
后面就没什么要买的了，三人就准备回去了。
可还没走多久，甚至还没出镇子，苏堰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只不过此时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苏堰，给我买树莓。”
苏堰扭过头，撞上了苏辰疑惑的目光，而燧平安抿着唇，看也不看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
显然这话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是那只狐狸给他悄悄传的音。
那家伙自己在前头走着，见苏堰没反应，又传了一遍音。
苏堰没辙，只好对苏辰说：“我现在才想起来，还有样东西忘记买了，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好。”苏辰没多想，就乖乖在原地等着，结果就看着燧平安跟着苏堰一起走了。
燧平安理直气壮道：“我跟去看看。”
结果七绕八绕地又回到那家杂货铺的时候，只看到一阵通红的火光——就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处摊子就走水了。
水果摊旁边的炉子翻倒在地，旁边站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在那一个劲地哭，就掌柜的一个人在那手忙脚乱地扑火。
八成是那毛孩子不小心把炉子给撞翻了，旁边的水果摊子是木头做的，一点就着。
苏堰见了，连忙跑上去搭把手。
所幸这火应该是刚燃起来没多久，火势不算很大，有苏堰来帮忙，没一会就扑灭了，只是最先燃起来的那处，给烧的黑乎乎的。
“多谢你了。”掌柜的给苏堰道了谢，又扭头去看那毛孩子，就会在那哭，掌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苏堰看了看摊子里剩下的水果，那树莓糊了几个，不过还剩下几个好的，于是苏堰就问那掌柜的：“你这树莓还卖吗？”
“本来就没剩多少，现在还被烧糊了，你想要就全部拿去吧，不用给钱了。”掌柜的被那小孩的哭声闹得焦头烂额的，头也不回就答应了。
“好，那谢谢你啊。”苏堰就拿着这些树莓回去了，走到半路又回过头来看，发现那毛孩子的父母来了，此时正给那掌柜的赔罪。
怎么不见那只狐狸？
苏堰刚才就忙着扑火了，现在终于把树莓拿手里了，明明燧平安是跟着他一起来的，现在却不见了。
该不会是又变回原形了吧？
苏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会，那家伙化成人形来威胁他，一开始还真的把他给唬住了。
结果才威风完没多久，就立马又变回原形了，惯会狐假虎威的。
他身上本来就还有伤，据他说是外伤好了内伤还得靠那玉佩治，今天又化成人形那么久，现在该是维持不住了。
苏辰还在镇子边上等着，苏堰只得拿着树莓，着急忙慌地在附近是左找右找，终于在拐角处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只红毛狐狸。
得亏现在周围没人，不然被旁人看见了，他就算是还想把这只狐狸藏家里，都藏不住了。
苏堰轻轻拍了小狐狸一下，没反应，于是又喊道：“燧平安？”
仍是没反应。
小狐狸窝角落里，蜷缩成了圆圆的一团，跟平日里躺苏堰榻上的样子如出一辙，像是睡着了，不管苏堰怎么叫唤都没反应，碰他一下，还净往墙角那儿缩。
真是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
苏堰没办法，环顾了周围一圈，把小狐狸抱起来，放到了身后的箩筐里，背着他去找苏辰了。
而就在苏堰走后没多久，黑暗里的拐角后面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一言不发地看着苏堰走远了。
“喵。”那人影手上抱着一只独眼猫，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是李晃是谁。
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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