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苍岳宗掌门座下二弟子,荼熙

或许是夜色太深,这一方小小世界太静,又或许是友人在侧,关切之意谆谆,荼熙少见的吐露内心。

沉默一瞬,她轻笑:“……师兄,你说一只鸡、一头猪便理所当然被宰杀吗?”

荼熙神色透出些许迷茫,偏偏眼中又带了执拗。

人们有时说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有时又说万物生而有灵,本应平等。

归根结底,不过是在恰当的时机选择有利于自己的说辞。

或许本就像前世赵岱晴而言,为己是天性,自己也清高不到哪里去。

沈澜川闻言挑眉,合扇环臂抱胸:“问我的话……你看师兄现在不就是一头寻仇的烤猪吗?”

“若是一概而论,那么万物有罪。牛羊是生命,花草不见得就不是。”

“只不过有些人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相争,有些人却私欲过盛另有图谋。”

荼熙认真看他半晌:“师兄说的是。”

她明白沈澜川未直言出口的宽慰,却并不觉得他给出的答案是自己想要的。

“我们在这里耽搁得太久,接下来该继续任务了。”

这是她未竟的课题,也只能由她自己解答。

*

修界大小宗门百余个,此外又有散修数以万计。

公认的第一大宗门青衡,光是内门弟子便有八百余人,长老却只有十三名,竞争可谓极强。

秦风进六十多岁便坐上长老之位,有人称他青年才俊,自然也有人背后议论这荣誉来路不正。

作为脆皮医修,秦风进本人有着极强的安全意识,此次随行的弟子中一半都是向天藏院借来的剑修。

“天藏院……”一行行扫过沈澜川递给自己的随行弟子名单,荼熙似有些愣神。

二人身处王府西南角的一处偏僻厢房,为了不引人注意,屋中未点烛火。沈澜川敲个响指,纸张上字迹亮起。

“不错。”沈澜川用灵力除去桌椅上的浮灰,安然落座:

“青衡宗内门弟子分属九司,各掌其职,天藏院便是其中之一。精进符箓术法、深研器门剑道,并为之著书。是青衡最为中坚的力量。”

沈澜川还在介绍天藏院,荼熙的心思却已四散开去。

前世进入青衡的第三年,她在秘境试炼中躲过明枪暗箭,赢得赵岱晴,担任了天藏院的司主。

两年时间,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是假的。

她轻抚名单前列的一个人名,缓缓开口:“要尽可能避免闹大,最好是悄无声息的,动手。”

惊动随行剑修二人不好抽身,天藏院遇事都会第一时间开留影珠,到时候哪怕下了隐身咒,灵力波动与个人对战特点也会泄露蛛丝马迹。

而秦风进又很谨慎,他走到哪,那些剑修便跟到哪。

只能引他单独出来。

“我已联络好了人。”沈澜川再打个响指,纸张上字迹消失,转而显现一幅美人图:“此次宴席上的领舞,熏绣。”

“歌舞之后熏绣会将他引出来。如果顺利的话,秦风进不会带任何人,这时便是我们的时机。”

荼熙想起王府的布局:“让熏绣引他来这里。”

西南方向是王通海第二房姬妾的宅院,自从她逝去之后便荒废良久。

“从主院来此处差不多有一刻钟,天藏院不会放任他独自外出太久,留给我们的差不多只有半柱香时间。”

沈澜川点点头:“变数太多,若是他不上钩,或是中途察觉不对要折返,你先回宗,我留下直接劫杀。”

“师尊命我从旁协助。”

“那小熙便听师兄的安排,好不好?若生变你先走。”

*

寿宴当日,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席上觥筹交错,丝竹之音靡靡。

一队舞姬水袖遮面,腰间流苏叮当作响,迈着碎步涌入堂前。

秦风进仙气飘飘坐于宾客席位最前,端的是一幅高洁之姿,惹得不少人暗中侧目。

银朱腰间佩剑,正静静立于秦风进身后。

“长使……”有人疾步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她听罢眉头蹙起,稍作思量,俯身向秦风进禀报:“门口来了人,手里有掌事堂的腰牌,说是为长老送印信。”

掌事堂亦属九司之一,宗内份利发放、人事调动皆需经它批准。

印信则是青衡宗宗主下发密令专用,其内多含重要信物,为防截取通常特遣弟子护送。

“还说宗主特嘱府外接信。”银朱觉得这点更添可疑。

“此人出现地太过突兀,弟子以为不若传讯回宗,过问李司主后再行定夺。”

她此次任务是贴身保护秦长老,不得单独离开。

可宗主印信级别较高,只有长使及以上身份者可接收,在场符合条件的人也只有她和秦长老。

“不必,你快去快回便是。”

宗主印信便是有秘密任务,从这点来讲没有提前通知也可以理解,秦风进不至于没眼色到再去大张旗鼓过问九司。

府外接信也可能是不想引人瞩目。毕竟有些事,青衡宗是能做,却也只能暗地里做。舆论的风若是刮起来,能生生吹死人。

眼下王府宾客都已到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不但不能把人带过来,还得一直坐在这里,假装若无其事。

“是。”

银朱疑窦丛生,却也只能遵命。

她抬手唤来另一名少年,仔细叮嘱:“……别让长老一人离席。”

就在银朱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厅堂的瞬间,熏绣脸上纱巾意外滑落,美人局促含羞,别有一番意趣。

富贵险中求,不过是歌伎的常见把戏,在场众人见怪不怪。

秦风进的瞳仁却猛地放大,心咚咚跳起来:“沈师妹……”

熏绣继续胡璇,来到他面前时却展颜一笑。

她提起裙摆为尊贵的客人作礼,腕上金钏映进他的眼。

不待秦风进回神,熏绣转身向王通海贺寿,一连串的吉祥话,听进王秦二人心中的也只有最后一句:“恩师千秋。”

久久回响,绕梁不绝。

这支舞队离场,另一支很快顶上。

人潮涌动,秦风进与王通海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追随。熏绣似是默念心中所想,口型却看得两人心惊肉跳。

她说:“……世镜还在府外等我。”

沈洛淮死前众人都传宗主对她有意,如果她真的活着回来了……

不行,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秦风进突然起身向外走,身后弟子要跟,他却似是怒极,回头低声斥道:“别跟来。”

这一番举动吸引不少人注意,秦风进接触到弟子被吼后楞住的神色才似冷静下来,换了副和善的口吻:

“不必担心,我很快便回来。”

语罢匆匆离去。

*

熏绣跳舞时,沈澜川便在大堂中央缓缓踱步。

他走过一个个宾客席位,略过一众侃侃而谈的所谓名流,嘴角勾出个讥嘲的笑。

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贪生怕死之徒。

他目送银朱离开,又冷眼看秦风进由平静到惶恐再到言行失态……

*

秦风进追着熏绣拐进西南方向,伸手召出佩剑摆出御敌式。

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他暗中向随行弟子传讯,却久久了无回音,秦风进直到此时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中计。

嚓、嚓、嚓……

脚踏落叶之声。

秦风进迅速转身,只见女子握一柄白玉扇,神色冷冽朝他走来。

“沈师妹,沈师妹你还活着?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师兄到处寻你都未曾……”他神色急切,大步迎上女子。

仿佛这真的是一出师兄妹情深的大戏。

如果忽略他死死抓住剑柄的手,和腰间不断闪动的传讯符玉的话。

“不必白费力气了,我早已设下隔断阵,没有人会来救你。”

女子向前甩出折扇,准确击中秦风进的膝弯,迫使他痛呼一声跪下来。剑跌在地上,女子缓缓上前踩中,将它踢远。

秦风进冷汗直冒,不知何时已然动弹不得,却仍故作不解:“师,师妹,这是何意?”

她蹲下身,手中匕首直直插入他左肩,顿时鲜血如注:“平溪大疫,病亡十三万人,是你做的吧?”

秦风进唇色已然苍白:“你,你不是沈洛淮,你到底是谁?”

沈洛淮不会下手这么狠毒,若非天生慈悲心肠,当年沈菩萨的名号也不会传那么响。

沈澜川垂首并不作答,他今日也并非前来问罪。

只是思及阿娘当年际遇,难免想看恶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抬手握上匕首用力转动,秦风进肩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沈澜川拔出匕首,又捅入他腰腹。

秦风进大声呼救,却也心知对方有备而来,痛得大喘气也要开出条件:“道君……道君有什么想要的,声名利禄,钱权地位,我秦风进都给的起,只求”

话语戛然而止。

沈澜川厌恶地拔出插在他颈侧大动脉上的匕首,捅时太用力,溅了他一脸细碎血肉。

时间太紧,不然还可以细细剜肉凌迟。

眼前笼上阴影,他抬眼去看。

是小熙。

似被烫到一般,沈澜川匆匆低下头,掐诀清去脸上血迹。

“师兄,走了。”

*

银朱醒来时天色已然漆黑,风灌进她的衣袖,肩上不知谁给她围上了披风,此刻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身下是一张柔韧的巨大黄符,自符外向下看是万里高空。

她警觉地朝腰间摸去,传讯符玉和剑都不见了。

“在找它吗?”清冷女声响起的瞬间,银朱猛地转头,手中蓄力便要击出。

荼熙轻巧接下,似是对她的招式熟练至极。

她的身后还有一男一女,银朱认出另一张符纸上的女子正是宴上领舞。

“符玉我已经隔断消息,”荼熙又拿着剑对她示意:“在你真心实意跟我走之前,你的剑便暂存在我这里。”

“你究竟是谁?”

“苍岳宗掌门座下二弟子,荼熙。”

银朱想到秦风进,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如你所想,除掉秦风进。”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银朱眼神冷淡:“劝你们就此把我放下,不然……”

“不然青衡宗会顺着你体内的蛊虫找到我们,对吗,银朱长使?”

银朱神色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荼熙。

“好奇我怎么知道?”荼熙唇角罕见的勾起些微弧度:“长使是聪明人,不妨猜一猜。”

银朱别过头去,不发一言。

这个人很境界不低,起码已至元婴。

王府之外她三招之内便砍晕了自己,速度之快,她所知晓同辈之中,应该只有赵岱晴可与之一敌。

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要带走自己。

银朱垂下眼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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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洛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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