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一摇了摇头,发间步摇微微晃动发出轻响。
“走吧。”该喂药了,这也是礼弈来此的目的,一日三次。
穿过重重帐幔,内室暗香浮动,恍如那日满城花吹雪后衣袂间留下的香气。
床上躺着的少女,娇柔乖巧馥郁芳香。
可是几日下来,每每过来探望她时,她都是攒眉蹙额神智不清,偶有片刻意识也是喃喃自语泪水涟涟。
几日前,她昏倒在边界,他刚从青州入界乐游城就发现了快要被花瓣淹没的少女。
粉白花瓣铺了一地,花瓣之下是被鲜血染红的长裙,连带着花瓣也染上了血色。
该是受了多重的伤。
与他一同入界的奚臣看见后甚至不自觉惊呼出声。
那一瞬间,少女醒了。
脸上是干涸的血迹和泪痕,迷茫的眸子甚至无法聚视,按理说她已经虚弱得神智不清,根本无法行动或者抬头看他。
即使他们距离她也就几丈远。
可是少女慢慢挣扎着,匍匐着带着血痕向他们爬了过来。
越过奚臣,准确地抓住了礼奕的衣角。
奚臣登时满脸诧异望向他,被吓得敛声屏气。
少女那仿佛已经干涸的眼眶里又淌出了泪水,微弱乞求:“哥哥……我不走……”
没有人能够拒绝此刻的少女,因为她是新任城主,界令的力量迫使礼奕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揽进怀里,至少他认为是界令的力量。
明明已经神智不清,明明浑身应该虚弱无力,但是奚臣费了老大劲才掰开她的手指,迫使她松开礼弈的衣角,让礼弈能够把她抱回乐游城。
御界树的新任主人,乐游城的新任城主。
御界树用磅礴的力量,声势浩大的宣告了这一喜讯——新主将至,散花以迎。
可是当他们把她送到了城主府邸接受医官诊治的时候,礼弈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少女的泪水沾湿了他的侧颈,有的甚至沿着他侧颈滑进了心口。
少女把他的衣袖攥进了手心,这一次连奚臣也没能掰开少女的手指。
礼奕表情无奈,只能任之。
所以他就半倚在这间城主寝室的床塌上,怀里靠坐着身负重伤的新任城主,苦笑着接受医官、侍从、少司命等人或古怪或震惊的眼神洗礼。
待尘埃落定他终于脱身回房盥洗休憩,准备焚香静读的时候。
侍从又来禀,城主汤药不进危在旦夕,他又立马更衣出门,匆忙间还打翻了香炉。
娇小玲珑的城主大人躺在床塌上,神思不清胡言乱语,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娘亲。
连平日里温柔淑静的柚一姑娘都急红了眼,掐着城主大人的腮帮子意图强行灌药。
少女一边被灌药一边吐药,吐得半边肩膀的寝衣都打湿透了,肩上的肌肤烫得发红。发着高烧流着泪,浑身虚汗不止,真真柔弱可怜。
医官断言天亮前高烧未降下来少女便再无可救了。
急得晴司的几位大人试图以法术助城主大人降温祛病。
某自称前天界神官的大人施法的第一下,少女喷出了一口鲜血,疼得死去活来。
立马这位大人就被众人拳脚相向口诛笔伐,现场突然失控一片乌烟瘴气。
“快快快!城主吐血了,快去拿止血丸!”
“不行不行止血丸药效太强,城主服不得,快去煎一服止血的汤药!”侍女的惊呼声尖锐又刺耳。
施法的那人显然也被吓住了,有人一巴掌呼了上去,顿时更混乱了。
“你这蠢货,什么狗屁前神官,城主有个万一我灭了你的魂灯!”
“我……我我也是一心为了城主啊!况且,刚刚你不也认同附和了么!”那人捂着半边脸委屈道。
少女疼得发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不知道她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眼神涣散望向礼弈站着的门口方向,颤抖着声音,嘴型像是在说:哥哥,我好疼,我不想活了。
看见少女薄如纸片的肩背,瘦得突出的锁骨,鲜血染红了的唇瓣。
房里一群人还围绕着五花八门的治疗方案唇枪舌剑争吵不休,那一瞬间,礼弈脸色怖人,走近低呵道:“闭嘴!不然就滚出去。”
礼奕公子即使不是新任城主,但余威尚在,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只余下少女压抑的呻吟声。
“把药给我。”礼弈冷脸对着医官说。
新煎好的药火速送了进来,众人缩成一排鹌鹑,战战兢兢缩成一排站在礼弈背后。
礼弈侧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疼得发抖缩成一团的少女,她像是野外被母兽抛弃的不大健康的幼崽,无助可怜。
他俯身轻松地把她揽进怀里,冷着脸未发一言。
站在一旁的侍女以为礼弈喜洁不耐,刚要递出帕子给城主擦血擦汗,就看见素来喜洁的礼弈公子直接用衣袖擦了上去。
太瘦了,抱起来就没几两肉。
礼弈擦完了她脸上的汗,忽然顿了一秒,大手滑到了女孩身侧,准确地握住了她攥紧的手。
果不其然,女孩子留了点指甲,把手心都掐破了。
强硬地掰开了少女攥紧成拳的手,顺手把自己的袖子塞进了她手里,头也不抬地说:“以后不要给城主留指甲。”
不等侍女回复又改口道:“等她病好了再留。”
女孩子都爱美,他的几个表妹都爱染指甲,怀里的小姑娘虽然手上白白净净的,难保以后会因为光秃秃的指甲伤心垂泪,还是以后让她自己决定吧。
靠在他颈侧的少女呼出的气息烫得厉害,隔着她薄薄的寝衣,礼弈感觉到少女整个人跟点着了一样,温度高得惊人。
礼弈伸手示意把药给他,侍女递上了温度适中的汤药。少女却还在胡言乱语:“哥哥,岁……岁……好疼。”
礼奕心下推测或许她是家中幼妹,与兄长关系极好,怕是家里遭遇了仇家迫害所以和兄长失散了。
忽而又想起那日在边界她的那句;哥哥,我不走。
也有可能是……她的兄长只能在他自己的命和她的命之间选择一个。
那她是被抛弃的那个,还是被选择的那个。
礼奕试图用哄孩子的声音哄她,温柔道:“岁岁听话,喝药。”他的嗓音着实清越,温柔起来更是蛊惑人,他把药递到少女唇边,少女没有反应。
“岁岁把药喝了,就不疼了。”礼弈下颌轻靠在少女的额角边,感受到了怀中少女不安分的动作,用了点劲儿不让少女挣脱。
柔软的身躯被禁锢在怀里,他那身华贵而不受力面料制成的外袍,因为他的动作蹦出了条条褶皱和少女柔软的寝衣面料交织在一切。
少女缓缓地抬头,努力集中视线分辨出眼前的人:“哥哥?”
“我在。”礼弈清越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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