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里面的龌龊事向来屡见不鲜,更何况是世代簪缨的楚国公府。
楚穆虽是家中嫡长子,生母却早早离世,楚国公迎娶新妇,不到一年就送走楚穆,明面上是外出求学历练,实则是为腹中孩儿提早铺路。
离府前,楚穆在祠堂里跪了一夜,生母的牌位映着窗外挥洒进来的温柔月色。
天光乍亮之时,像尊石像枯跪着的少年站了起来恭敬的对牌位行了大礼,随后他挺直了身板,泠泠青竹不弯折于霜雪:“还请母亲放心,孩儿会回来的。”
现下楚穆已及冠之年,不仅没被那个放浪形骸,藐视君威的谢禹带偏,不久之前的一篇民生论在上至朝堂,下至学堂被交口称赞。
楚穆二字大放异彩,随后又一篇君恩昭明言,引得圣上龙颜大悦。
府里的大娘子自是坐立难安,不过尤为庆幸的是在当年她早早的在它身边埋下了钉子。
楚穆躺在床榻上,神思混沌,方才吐过一口血,现下虚弱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哭啼声更是让人心乱,许是刚才他吐血之时吓到她们了,他强撑着挥了挥手。
“你们去门外守着,有需要了我自会喊你们。”
当年离家,身边跟随的人并不多,多年下来,他早已视他们为亲信,终究是自己一时大意了。
他强撑着一缕心神,不想在这里倒下,他想找出凶手,身体出现异样前所有的记忆在眼前一一回放,却像是雾里看花一般,并不真切。
他只记得一开始眼前人来人往,随后终于有了一时清静,五脏六腑的痛感却愈演愈烈。
脑海里像是有一根针,在翻来覆去的作弄着,使他不得安宁。
楚穆咬紧牙关,拼命对抗着,维持那一缕神思清明。
“母亲,孩儿好像回不去了。”
沈意进来之后,只觉屋内被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笼罩着,床上躺着的人,听不到任何动静,呼吸声也弱的可怜。
事情好像有些棘手,这人身份不一般,她若医治不好,犹豫之时她听见一声无意识的低喃,声音润泽却又死寂,像是梅雨天。
她神色微动,终还是走上前去,行医救人本就唯心,她近些日子以来权衡利弊太过于慎重,有些着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穆闻到一股清怡的药香,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他跟着这股香气慢慢的从混沌的状态中走出来。
接着有什么东西扎了进来,不断侵蚀他意志的毒素似乎被遏制住了,脑海里的那根针也暂时平静了许多。
他想睁开眼,寻找那抹药香的来源,却不可得,双眼私有千斤重,他被沉沉的拖入黑暗里。
沈意摸了摸他的脉搏,极其紊乱,毒素已经侵入全身,她摸着几个穴位,从下往上用一根银针,放出血液,随后精确的扎入穴位当中,只能暂时止住蔓延的趋势 。
“表哥他怎么样?我们请遍了附近所有的名医,他们都言毒性猛烈,前所未见,沈娘子可有什么办法?”
宋希芸看着床榻之上的人,语气虽关切,心中却在分析着利弊,如若这个医女也束手无策,她也算尽力了。
是带着楚穆的消息去楚国公府那个龙潭虎穴奔丧,还是打道回府,没了能庇护她的人,回去貌似更稳妥一些。
“这是一种慢性毒,并不是不能解,但我需要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才有一试的机会,下毒之人你们可抓到了?”
情势不容乐观,沈意神情严肃了起来,这种毒如此强劲,单单做出来就需花费不少功夫,那人抱了让他必死的心,想必根本不会研制解药。
另一边在暗自盘算的宋希芸被沈意的声音提回神,小算盘也随之崩盘,宋希芸忍了又忍,她一再提醒自己目前她还有用。
“当时场面混乱,公子他突然就倒下了,事后排查了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都没有毒素,也没有查到下毒的那个小人。”
凡鬼祟之事,必会在暗中留有痕迹。
“宋娘子还请派你信得过的人在屋中搜寻,将你表哥身边的人都叫来一一询问。”只有身边的人,才最方便下手。
“红央,去叫表哥身边的人到院中去,之后回来仔仔细细的找,一寸地方都不准漏过。”
宋希芸命令下去,红央办事效率很高,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人都到齐了。
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在家中向来被保护的极好,这些腌臜事,向来未曾闹到过她眼前。
沈意轻叹一口气,且不说她只是个外人,眼睛还不便,未必能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些什么,宋希芸又是个只会逞娇耍蛮的花架子。
实在无法,她把目光移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齐玉。
来之时,这人就不大乐意,还是她执意,他又放心不下自己,才一同前来。
她摸索着凑近他,拽了拽他的衣角,放软了语气:“齐玉,帮帮忙,好不好?”
“娇娇向来善心,只是我帮了娇娇,可否讨些奖赏?”
萧元祁眼神下移,定格在她的唇上,粉色的浅樱,直想让人蹂躏。
“你想要什么……?”沈意的话还没说完,一节指骨轻轻的按在了她的唇上,未出口的话没了必要。
“娇娇一向善解我心,当知我最为想要。”
沈意悄悄红了白玉般的耳垂,悄声言语:“那等回去行不行?”
见她这幅模样,可爱的紧,萧元祁轻笑出声,沈意知晓,他答应了。
宋希芸冷眼瞧着他们,不亏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贱民,不知规矩,有坏风俗。
随后她看到那个男人轻飘飘往这边扫视过来的眼神,悻悻移开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娇娇良善,这恶人便由我来做吧。”
“包藏祸心,犯上欺主,按我朝律令可发卖,可打死,你们的卖身契想必是主母掌管。那不若直接乱棍打死?也好给你们主子陪葬,聊表衷心。”
他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下面的人听完战战栗栗不敢言,上次宋希芸闹出事情时,其中有人跟随楚穆一同前来,见识过这人的手段,知他极有可能做的出来。
“如若有人能提供些线索,许可以逃过一劫。”
萧元祁的话像是在他们脖子上套了根绳子,一会收缩的令人窒息,一会儿又稍稍松开,让他们得一口喘息的机会。
“我知道是谁…”
“我觉得是千川!”
沈意听见有人经不住齐玉的威压,开始站出来指认了。
“是,是他,我看见他近几日总是在公子房间内流连。”
在众多互相推诿言语纷杂之中,沈意见这个丫鬟说话有些条理,暗忖她或许当真知晓。
“他是谁?”
那丫鬟吐出了一个名字:“千竹。”
“我好像也见过他行事鬼祟。”
一时之间他们纷纷与那位被指认的小厮撤开了距离。
那人面色平静,似是早知会难逃这一劫,他低眉顺眼的跪了下来,复又抬眼望了望屋内,似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无言的沉默着。
“公子平日带你不薄,竟从不知你还有二心。”义愤填膺的侍女站出来指责他。
萧元祁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余毒在哪?”
那人并不答话。
“是被胁迫的?家人是把柄?你说我把你的四肢砍下一截一截的送到他们面前,他们会不会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萧元祁并不恼怒,反而还带了些笑意,像是逗弄脚边的老鼠。
原本还沉默着的小厮,瞬间震惊的抬起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举杀人诛心,他简直比刽子手还要残忍。
沈意也有些被他的话惊到了:“齐玉……”,复又将话咽了下去,他的手段此时正好是撬开那人嘴巴的利器。
“在,在院子里,第三棵树下面,不过那人并未给我解药。”千竹看着面前的男人,抗不过他的逼迫,终是交代了。
红央在他所说的地方翻找起来,随着她的一声:“找到了。”
众人的脸色都稍稍和缓了些,她捧着一个小药包出来,递到沈意的手边。
沈意捻了一些粉末,轻嗅:“乌蔓藤,马玲草混合而成的毒药,中毒之人会最开始会开始神经狂躁,然后慢慢失去生机。”
“我需要几种草药,待会会罗列下来,最好两刻钟内给我。”
安排下去之后,沈意回到屋内先将他身上的银针去掉,开始往外逼出一些毒血。
毒血往外缓缓渗出,这个时候用药,能发挥最大的药性。
沈意给他喂了一颗解毒丹,这还是阿父留下来的,其中一味药极其难寻,一共也没做出几颗。
没一会儿,药也已经煎好了,丫鬟端来药汤,想要把药喂进去。
沈意起身让开的时候,听到床榻上的人动了动,他醒了。
“是姑娘救了我?”楚穆觉得身体沉重感慢慢褪去,眼睛睁开,他想找到混沌之时闻到的那抹药香。
视线望去,他看到了一袭水色罗裙,纤柔婉约,面目清丽如同出水芙蓉,原是那天的女子。
辛德瑞拉版男二,只不过略微有点……(下章解锁全部属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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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色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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