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外来物

雨夜。

公交车站。

刚才车祸的死者和伤员已经随仁心医院的救护车一起拉走了,癫狂的肇事司机也被警方控制住带走了。

街上行人不多,君令仪和两个同僚被留下来清理现场。

一个同僚一边清洗地面的血迹,一边庆幸道:“好在是下雨天,洗刷起来不费力,赶紧洗好下班啰。热死了!”

虽然下着如注大雨,但盛夏夜晚未褪去的热气依然蒸腾着大地。他们三人裹着不透气的雨衣,外面淋着雨,里面也闷得被汗水打湿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同僚取下黑框眼镜擦了擦,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将眼镜戴了回去,收起围住车祸现场的警戒线,感慨道:“唉!这么年轻就走了,可惜了!父母得多伤心啊!”

“是呀!还是个大学生,过两年就可以出来工作赚钱了,突然就没了,家里亏大了!”

路灯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晦暗不明,君令仪扫完最后一滩血水,直起身来,问那年纪大的同僚:“钦哥,今晚算加班吧?”

被唤作钦哥的是他们这组的组长谢钦,他推了推眼镜,没好气道:“算算算,少不了你,给你记一个钟头,满意吧?”现在的年轻人呀,公私分明不肯吃亏,就算是加班半个钟都嚷着要登记拿加班费。

君令仪伸出两根手指头,嘻嘻一笑:“钦哥,是两个钟,两个钟!我交班的时候发现的车祸,还协助警察叔叔抓住撞人的司机,虽然不记我功劳,但至少算我加班吧。”

另一个同僚红眼病犯了,不乐意道:“协助警察办事不是你的本分吗?”

君令仪敛住了笑容:“壮哥,当时你也在啊,你怎么不帮忙。按理说大家都是辅警,就算协助警察办事是我的分内事,但那也是我下班后做的,不应该给我记加班吗?”

朱壮正要反驳她,但接收到谢钦横过来的眼神,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谢钦道:“小君这么算也没错。行,回头我给你记两个钟。”

君令仪立马恢复了笑容:“谢谢钦哥!”

谢钦瞄她一眼:“行啦行啦,赶紧收尾,走啦!”

谢钦是正编民警,君令仪立马立正敬礼:“Yes,Sir!”

朱壮鄙夷道:“东施效颦。”

君令仪白了他一眼:“要你管,你就妒忌吧。”

“呵!我妒忌啥呀,反正你又考不上警察编制。”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君令仪不甘示弱,怼道:“考不上又怎样,至少比某人没胆量去考强!”

朱壮被噎得接不上话,丢下一句:“哼!我才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就收拾好工具放到警车上,准备打道回局。

君令仪自己开了小电驴,清理完就打算回家了,便没有跟他们的车回局里。

正当她优哉游哉骑着小电驴,一辆120从她的身旁呼啸而过,她不经意望了一眼。

哦,翰州三院的。

咦?不对,隔一条马路就是三院了,为什么刚刚公交车站的车祸来的救护车不是离得最近的三院,而是十公里外的仁心医院?而且几乎是车祸一发生,仁心医院的救护车就到了,这么巧刚好路过吗?

君令仪想得走了神,突然前方一个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夜空,刹那间的炽白晃得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眯了下双眼,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擂鼓而至。

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从天而降的物体重重地砸到了她小电驴的后座上。巨大的撞击瞬间让她失去了平衡,直愣愣地撞到了路灯杆子上,连人带车翻倒在地。

君令仪被车压了一侧小腿,幸好车身不重,她平时又坚持体能训练,这才勉强推开车子站了起来,隔着头盔和雨幕看向几米开外路基上那个纹丝不动的物体。

“谁那么缺德高空坠物,想砸死人啊!”她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走进一看,她倒吸一口气,连忙把头盔取下再看清楚点。

妈的!真是个人!还是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男人?!

毛病啊!一个大男人留那么长头发!搞艺术过了啊!

还有,最不能忍的一点是:自杀滚远点!不要祸害别人啊!差一点就直接砸她身上了!他不想活她还想活呢!

君令仪气完,有点后怕地颤抖着手去探那男人的鼻息。

还有气!没死,太好了!

咦?地上怎么没见有血迹,这人到底伤到哪了?都是内伤吗?

路上都是匆匆赶路的人,一个大妈经过停了下来,叫道:“哎哟!撞到人了!要死啦!快打120啦!”

君令仪这才想起这茬,忙拿出手机拨了120。

翰州三院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将伤者迅速抬进了车里。

一个白大褂回头看向站在车外的君令仪,道:“家属吗?要一起来。”

君令仪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

那白大褂看了看路边撞坏的小电驴,道:“那就是肇事者,更要一起来。”

“啊哈哈!如果我说我是受害者,这人是跳楼自杀,你信吗?”

那白大褂不耐烦了:“少废话快跟上来,救人要紧,还下着雨呢。”

君令仪连忙闭了嘴,脱了雨衣,拖拉着受伤的腿踏上车去。

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摊上的这叫什么事啊!

她还不忘打了110报警,叮嘱民警把自己的小电驴锁好别被偷了。

虽然也许可能没人看上一辆撞坏的不起眼的小电驴,但保不齐收破烂的收走了呢,高低那也值两个钱啊……

几分钟就到了翰州三院,那昏迷的长发男人被推进了急救手术室,白大褂看了看君令仪身上的制服,问道:“你是辅警?”

君令仪点了点头。

“那行,你去给伤者办手续。”

君令仪一个头两个大:“我不认识他啊。”

白大褂睨了她一眼:“难道我就认识了?你没看到他身上啥也没带吗?”

那自然是看到,一眼就看完了,那男人神高马大,却穿着一套脏得灰扑扑捉襟见肘的素色麻衣,胸前后背上还隐约看到一个大大的圆圈圈住一个“囚”字。这活脱脱就是古装电视剧里跑出来的囚犯嘛!

这人莫不是某个影视剧里的群演,开完工戏服还没脱就想不开跳楼了?

白大褂道:“他不是认识你吗,刚才在救护车上醒了一会跟你说了句话。”

冤枉啊!谁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醒了,然后看了她一眼,嘀咕着说:“你也在啊,看来……”话没说完又晕过去了。

“我真不认识他啊!他,他不是晕吗?应该是认错人了。反正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受伤也跟我没关系的,我真的是被他跳楼砸到了而已。啊,说不定他是被人推下楼的,谁知道呢。”

“行了,不管你们认不认识,你都跟来了,给他办手续吧。”那白大褂打量了下她,“你自己也去骨科那边看看腿有没有事吧。”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忙去了。

呵!看骨科又得拍片什么的,哪有钱折腾。而且还摊上个古怪男人,都不知要给他垫付多少钱。

君令仪百口莫辩,垂头丧气地到收费窗口办手续。

办完后,她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急诊科的咨询台,摊开擦破皮渗着血的右掌,可怜兮兮地对护士道:“姑娘,有没有碘酒之类的可以给我涂一下伤口?”

护士瞄了她一眼,往旁边的急诊室一指,道:“进里面找医生给你处理一下就行。”

急诊室里躺满了患者,身着白大褂的几个医生忙里忙外的,哪顾得上她。

君令仪悄咪咪地看了看四周,在门边角落瞄到一个处理台,上面放着医用棉签、碘伏、纱布之类的外伤急用物件。她自己没有挂号,不敢打扰医生,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偷偷抽了根棉签自己给手掌的伤处涂上碘伏。

这时,一个美女白大褂进来转了一圈找人,似乎没找到,然后叫道:“张三!26号床的张三!张三在不在?张三的家属呢?”

什么年代了,哪个傻逼父母给孩子起这么个不走心的名……

君令仪好奇地望向那些或躺或坐着的病人。

没人应。

那白大褂翻了翻手上的病例,嘀咕道:“没错啊,26号床,刚刚从手术室转移到这里了,怎么没人了?”她又高声嚷了一遍:“张三!谁是张三?”

啊!是张三!

君令仪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自己给那个长发男人办手续时登记的姓名。

呃,当时没多想,随便就取了个好记的。

“我我我,我在呢!”她连忙举起手拖着受伤的腿跑到白大褂面前,“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到呢。”

那白大褂打量了她一下,疑惑道:“张三,男,你是张三?”

“不是不是,我是张三的……呃,朋友。他什么情况?伤得严重吗?”

“你这个朋友运气好,全身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脑震荡有点严重,要过几天才能缓过来,建议转普通病房再观察两天。”

什么?!还要住院?就他那个穷酸样,他有没有钱住院的啊!不会又要她垫付吧,她可没剩多少钱了!

“我再考虑考虑哈。他人呢?是不是搞错病房了?”

那白大褂又认真看了下病例:“没搞错,就是转到这里的26号床,应该只是醒了走开了,你再找找他。对了,记得补交检查的费用。”她说着将病例递了过来。

君令仪接过病例,道:“好的,谢谢!”

白大褂点点头转身忙去了。

君令仪翻开病例,里面夹着用药明细和费用单。她一看那个金额,顿时眼前一黑。

什么检查要小几千啊!不行,得找到那人让他自己付钱!怎么说,她才是受害者呀,而且她的小电驴是他撞坏的,他得赔她!

君令仪打定主意,抬起头正要去找人,却一下子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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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个神经病
连载中云端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