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金乌沉眠,林间空地上燃起一堆金红色篝火,稍稍驱散了白芒的寒意。
累得不轻的文茵盘腿坐下,身后稍远处,便是半卧着的高大扶苏鸟,长翅微展,若有若无地将她护在身下。
明亮火光在那对琥珀色眸子里安静跳跃,扶苏鸟凝望火堆的样子,与方才和她对视时如出一辙。
文茵无端觉得,它兴许正在回忆久远之前,身为公子扶苏的短短光阴。
这火光,是咸阳宫彻夜不息的兰烛,行军路斗折蛇行的火把,抑或烽火台冲天而起的烽火狼烟?
困意渐浓,但文茵强撑着不肯阖目,无话找话,絮絮叨叨。
“扶苏,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好像古人直呼姓名挺不礼貌的,但叫你公子也好奇怪。”
她单手撑腮,“我来的地方距离你们那时候已经两千多年啦,现在的中国是老百姓当家.做主,人人平等,没有公子也没有贵族了。”
“就连你们那时专门修筑长城要防的外族,也好多都是同胞啦,你一定没想到吧。”
“对了。”文茵忽然合掌轻拍,动静引来扶苏鸟注意,偏转目光,等着她的下句。
“‘文茵畅毂,驾我骐馵’,我的名字文茵也是出自诗经哦,是我爷爷,也就是祖父查了好久才定下的。他是个几十年的老教师,虽然是教理科的,但可喜欢国学了,从小就捉着我学诗经看史记。”
说着,她低声念起爷爷在她小时候教的那句,“文茵畅毂(gǔ),驾我骐馵(zhù)。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据说,诗经是古人的歌谣,在扶苏的时代,无论是“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还是“文茵畅毂,驾我骐馵”,应当都能击缶而唱罢?
曾是翩翩少年郎的扶苏,是不是也曾意气风发地踏歌而归,引来采桑女的流连忘返,痴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回头与同伴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呢。
总之,她就是这么肤浅。文茵固执地想,会有扶苏这么美的名字的人,怎么能不是个绝世罕见的美男子呢?除了美,其人必定还要极聪慧,极温柔。
——温柔到,连犀利冷酷的史官之笔,落在他这个历史失败者身上,终究也只能留下一字“仁”的评语。
“扶苏,我有点想爷爷奶奶他们了。”
文茵悄悄擦去眼角的湿意,压下心底泛滥的伤感,傻兮兮仰头,“所以,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你能不能借我靠着睡会?……我保证不会乱动非礼你的!”
好吧,不晓得扶苏鸟听不听得懂人语,不回答她就当默认了。反正这荒郊野地,除了它她也没谁可依靠了。
顶着扶苏鸟澄净无邪的视线,文茵小心翼翼地往后靠。
幸好,厚厚的雪白长羽已被烘得干燥温暖,糅合着它的体温,意外地踏实好靠。她一下就被这触感征服,换了舒服的姿势,沉沉陷入梦乡。
星空,篝火,白鹤,与它身前依偎着的皮卡丘女孩。
扶桑木下,汤谷湖畔,这一夜,久违的有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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