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江盛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
红色的飞行夹克，黑色的皮裤，纯黑的长筒马丁靴，女人的波浪长发掀起一股香风，她好像听见了江盛的声音，所以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声清越爽朗，时近时远。
江盛想追上去，去看女人的正脸，可是他的手变得很小，腿也缩短了一截。即使他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可是仍然追不上那个女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来越远。
“啪”地一下，江盛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瞬间有很多无形的手在背后拉他，劝他不要再跑了，让他听话。
他不服，一边继续喊着别走，一边挣扎继续往前。
可是他终究太无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飒爽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终究也没能看见女人的正脸。
“别走……”
江盛第一次喊出这句话时，秦杉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他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住，最后却没有发出笑音，只是胸腔震动了好几下。
他不知道江盛是梦到了什么，但这是江盛第一次主动抱了他……就算是无意识的，那也是千载难逢的第一次。
而且，万一江盛梦到的就是他呢？
如果他真的要走，小江肯定也舍不得他吧。
秦杉还在扬唇傻乐，忽而他笑容一顿，他感觉自己的脖颈上落下了湿湿的东西。
一滴，两滴。
笑慢慢淡了下去，秦杉的夜视能力很好，所以他一垂眸，就能看见江盛沾湿的睫毛，以及那两弯总是骄傲地挑出去的桃花眼眼尾，正蓄着摇摇欲坠的泪珠。
秦杉的呼吸都停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江盛流泪，梦里的江盛没有了平时的冷淡与张扬，他眉头微微皱着，却又像是在竭力忍耐着，所以他的眼泪不多，只是一滴一滴地，克制又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秦杉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他像是看见了一尊摇摇欲坠的稀世文物，而他手脚僵硬，放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生怕将那珍贵的宝物就给碰碎了。
他听说人在梦魇时是不能强行唤醒的，想用手指给江盛擦擦眼泪，却怕自己指腹太糙，磨痛了江盛瓷白得像玉似的脸。
最后他手足无措地把刚刚搂在江盛腰间的手又搭了回去，将人直接搂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很暖很热，饱满的肌肉撑开没扣紧的领口，抵在了江盛脸颊上，将他的侧脸都挤压出了弧度，像是蜡笔小新。
那些滚落的眼泪就滴在秦杉的胸口上，淹没在他泛着浅浅皂香的睡衣里。
他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轻轻拍了下江盛的后背，笨拙的姿势跟哄小孩儿似的，又犹豫片刻，低头亲了亲江盛的发顶：
“别哭了……小江，别哭。”
江盛仍然在梦里不住地落着泪。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他的记忆里从未有一个像这样的女人出现，可他却会为了对方疼得失控。
白茫茫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他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如同婴儿躲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守护着小小的自己。
突然间，他的头顶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触感。
准确说，那更像是热热麻麻的感觉，他下意识缩了一下手臂，直到又感受到了一次，才抿着唇，慢慢抬起了头，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看得一呆。
一只毛绒绒的金毛幼犬凭空出现，正歪头望着他，还吐着舌头冲他露出了一个冒热气的傻笑。
刚刚的热意，显然是因为小金毛在舔他的脑袋顶。
江盛：“……”
他突然被金毛扑了过来，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却不是刚刚的坚硬水泥地，而是一片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草坪，无数小小野花缀在草地的缝隙里。
金毛身上也有着阳光混合着皂香的气息，他拥抱着这占据了他一整满怀的小狗，对方还在舔他落泪的脸颊，舌头磨蹭过的感觉有些痛，但江盛的眼泪却渐渐消失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顿了顿，反手蹭在金毛应该是刚洗干净的漂亮香香毛上。
金毛晃动成螺旋桨的尾巴一顿，黑珠子一般的眼睛愣愣看着他，仿佛是傻掉了。
江盛跟他对视了片刻。
梦里小小的孩童望着面前的笨蛋小狗，突然就没绷住表情，两眼弯弯，笑出了声。
-
江盛这一夜睡得很好。
当他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顺带想伸个懒腰，手攥拳一伸，上勾拳就打在了秦杉的下巴颏上。
才睡了没多久就被迫叫醒的秦杉：“……”
江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秦杉的怀里，而且几乎是整个人都被紧紧圈住。
他唇角一压，还没来得及骂人，秦杉先一骨碌爬起来，若无其事一般顶着乱糟糟的脑袋往卧室外走去：“我去做饭。”
江盛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狂野发型，莫名想起昨晚梦里的金毛。
他摸了一晚上的金毛脑袋，心情还不错，也就没怎么追究秦杉，反正这也是唯一一次。
还有一周，江盛就要进下一个剧组。这次要进的组在H城，距离B城几乎跨越了半个华国。
江盛这次的拍摄至少要半个月才能结束，正好可以把这段时间留出来给秦杉冷静冷静，但考虑到那群追债的，他也不能把秦杉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段时间你先去外面住，”江盛早就跟楼哥他们沟通过了，“公司那边会给你提供单人宿舍，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秦杉听到江盛的工作地点在B城时，已经愣住了，又听到江盛还不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尽管知道江盛是在关心他，他还是感受到一阵阵的失落，脑海里只思考着怎么能偷偷跑去见江盛。
江盛显然看出他某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他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
他至少不能再把秦杉卷进危险里。
秦杉只好低声应了，他一想到要跟江盛分开半个月就觉得这日子简直令人眼前一黑，开机前这一周更是门都不想出了，天天跟江盛待在一起才好。
然而他要是真的不出门，纪小果能带着一群公司高管上门死谏。
秦杉臊眉耷眼地出门了，他走了还没几分钟，江盛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江盛以为是秦杉打的，反手就接了：“你不是才刚刚出……”
“小盛啊。”
男人轻快又暧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原来你的那位‘白马王子’，是12点就会魔法消失的那种啊？”周牧远远望着秦杉走在街上的身影，眼神轻蔑地划过秦杉骤然变得朴素的穿着打扮，“你看上他什么了？是那张脸还是……”
他顿了下，看向手机屏幕，原来是他自己没注意到，江盛估计在听到他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把电话挂了。
片刻后，江盛盯着自己再次响铃的手机。
陌生来电，挂断，拉黑。
新号码打来，再挂断拉黑。
拉黑到第十二个的时候，江盛没再等来电话，而是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你难道不想知道江叔叔的事情吗？我知道他在哪儿。看起来他也过得很辛苦啊^ ^”
江盛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唐小燕的消息：“江盛，我今天看的一个特别特别像照片上的人……你看看对不对？”
江盛迅速点开唐小燕给他拍的监控录像，她在电话里说对方很警惕，看见她举起手机就盯过来，她只好假装玩消消乐，等那人走了，才跑去拍了刚刚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的中年男人头发杂乱、口罩遮面，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江盛几乎一眼就确定，那是江泽海。
就在这时，新的陌生来电再次到来。
江盛冷着脸接通：“江泽海在哪儿。”
周牧的声音轻佻：“你觉得我会直接在电话里告诉你？”
江盛皱眉：“我怎么知道你的信息是不是真的。”
周牧：“他住在城东的夜总会一条街，总是戴着灰色棒球帽和蓝色口罩，穿很肥的牛仔裤，平时很少出门，基本靠外卖的速食度日，所以江叔瘦得有些厉害，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他能说出这种话，就代表着他肯定近距离见过江泽海，而这些描述基本跟唐小燕刚刚发来的监控截图里一模一样。
江盛：“……他的具体住址在哪儿？”
周牧笑了：
“出来见一面吧。咖啡厅怎么样？”
-
半小时后，咖啡厅。
周牧点了一杯冰美式，江盛不喝外面的东西，尤其不喝跟周牧一桌的，他嫌脏。
周牧看他实在抗拒，只好惋惜地把菜单放回去：“他们家的dirty不错，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江盛不置可否。他抱臂而坐，屈指敲了敲桌子：“正事。”
周牧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们应该从叙旧开始。”
江盛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叙旧？那就从我差点把你变成太监那段，怎么样？”
周牧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正好他的咖啡送过来，周牧勉强缓和了下尴尬，服务生的目光掠过江盛，顿时惊讶了一下：“啊，你是之前那个上过游戏节目的……江盛吗？”
她被江盛现实中的颜值冲击到了一瞬，脸顿时变得红扑扑的，抱着小托盘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江盛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他本来冷淡的表情立即变化了，他还不太懂怎么营业，只能露出一个有些笨拙的浅浅微笑：“是我。”
服务生再次被他的笑容击倒了。那个节目上的冷脸帅哥，真人居然比镜头里还要好看！而且脾气看起来好好！
她大着胆子要了个签名，江盛给她签完，她欢天喜地地蹦着离开了。
江盛摸了下鼻尖，目光扫回周牧，瞬间又冷淡了下来。
周牧：“……你对女人的态度倒是挺好。但是江盛，你不是直男吧。”
他托着腮，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神色，盯着江盛笑道：“从你转到班上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女人的。”
江盛也看着他。
“我喜欢什么人，都不可能看上你。我来是为了跟你做交易的，如果你的交易内容是跟我本人有关……”
他突然扯唇笑了一下，这一个笑容就把周牧看呆了：
“那你还是早点死去吧。”
秦杉胸肌真的练得很好。猫猫的猫抓板和猫窝预定。
胸围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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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血复活了！今天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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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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