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女孩天生就对她亲热，在听到李宵说会保护好她的时候，女孩卸下了防备，任李宵把她抱起来。
像羽毛似的，没什么重量，李宵如此想。
陈秋栩把头轻轻靠在李宵肩头，鼻翼贴着她的脖颈，小心嗅闻。
李宵只感到女孩的鼻息喷在脖颈，像有只小猫贴着她呼吸，她心都软了，把女孩抱得更紧。
“你是不是很冷？”李宵压低声音，怕吓到怀里小猫似的，轻柔地问她。
女孩体温很低。
“不冷。”女孩轻轻摇头，把头撇向另一边，强迫自己离这个人的脖颈远一点。
李宵把女孩抱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后上车。
她侧头看女孩，陈秋栩头朝向窗外，海藻一样的头发乱糟糟地搭在头上，挡住李宵的视线。
车子开得很慢，路上没有人影，暗夜里，唯有一排排路灯，车子从光影里穿过，每过一个就会暗一会儿，又在遇在下一个路灯时亮起，像舞台剧一样。
李宵观察身侧的女孩，当亮起的瞬间，女孩的腿就会跟着摇晃。
她在演奏自己的曲目。
车里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李宵在思考女孩怎么办，按常理明天应该要把她带去警局，但今天女孩的情况，李宵拿不准女孩身处在什么样的境况，只能先把女孩安顿好，再去调查。
“你叫什么名字？”李宵问她。
“陈秋栩。”
“许吗？一个言字旁，一个下午的午？”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字。”
李宵沉默了好一会儿，对女孩家里人彻底没了什么好印象。
很快就到达家门口。
“这是我家，你先在我家住几天好不好？”李宵牵着女孩的手，给她指家里的位置。
陈秋栩点了点头，样子很乖。
李宵放开她的手去找钥匙，找到后迈开几步去开门。
“过来吧。”李宵招呼陈秋栩。
在后面的陈秋栩听到后过来抱着她的腰，她的头只到李宵腰部上来一点，此刻眼里噙着泪，咬着嘴唇，抬头看着李宵。
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怎么了，怎么哭了？”李宵蹲下来擦掉女孩眼尾的泪。
“这以后是我的家吗？”女孩哑着声音问她。
李宵只是摸了摸她的脸，牵着她走到家里。
“你的家人呢？”李宵试探着问女孩。
“她们不要我，把我赶出来了。”
李宵没再问，只是看着她，良久，说：“你以后可以把这当成你的家。”
笑意在陈秋栩脸上绽放开，安定的种子种在她心里。
李宵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只有火锅底料和一些菜。
她平常任务多，很少在家里吃饭，家里的火锅底料和菜还是朋友来找她聚时带过来的。
“土豆，白菜，鸡蛋，毛血旺……”李宵点了点菜还剩哪些。
她打算弄个简单的菜给小孩吃，陈秋栩现在肯定饿得不行，应该好几天没吃饭了。
陈秋栩就待在她旁边，贴着李宵，在看到毛血旺时眼睛一亮，抬头看着李宵。
“你喜欢吃这个？”李宵接收到她亮晶晶的眼神，把毛血旺端出来给陈秋栩看。
“嗯嗯。”陈秋栩眼神一直跟随着那盆毛血旺，舔了舔嘴角。
李宵有些诧异地笑了，她以为小孩都不喜欢吃这个的。
她简单弄了个清汤锅底，把菜和挂面加了进去，等菜煮好后，李宵把面捞出来，淋上猪油和小葱，盖上刚煎好的鸡蛋和煮好的菜。
热气冒出来，厨房变得雾蒙蒙的。
“秋栩，过来吃面。”李宵把面摆在餐桌上，给陈秋栩摆好凳子，一把把女孩捞过来放凳子上。
女孩很瘦，但是没动几口，筷子在碗里乱扒拉，很费劲的样子。
“不好吃吗？”李宵有些心碎。
“我不会用这个。”陈梧桐篡着筷子晃了晃。
李宵眉毛一蹙，指关节刺痛，她收起心里的酸涩的疼，把手覆上女孩的小手，教她拿筷子。
“你要吃什么？”李宵问她。
女孩指了指毛血旺。
“这么爱吃，明天我再买来给你吃。”
女孩嘴角上扬，把李宵夹过来的毛血旺吃个精光。
“这个呢？”李宵用筷子挑起面条。
女孩摇头。
之后李宵又夹起其它菜问女孩，女孩都说不吃。
饭量这么小吗，真的是小猫啊。
吃完饭，李宵把陈秋栩带去浴室，准备给她洗个澡。
现在全身灰扑扑的，像是在土里翻滚了两圈似的。
李宵把陈秋栩的衣服都脱了。
陈秋栩穿的少，但都是长袖长裤，等衣服都脱下来，李宵才看清女孩有多瘦。
女孩的皮都包不住肉，肋骨，背上的蝴蝶骨隔着皮肉突出来，把皮肉撑开。
她本就矮小，更显得像是是从小都没吃过饭一样营养不良。
李宵把女孩抱进浴缸，小心地给女孩洗澡，生怕给陈秋栩的皮给搓破。
等把全身都洗得差不多，李宵拿着梳子准备给女孩的头发梳开。
陈梧桐的头发炸得像海藻一样，且头发全都缠在一起，发尾都是结，李宵梳子刚用了一点力，就受到阻力，一缕头发就这么跟着梳子落了下来。
李宵心里一紧，赶忙问女孩疼不疼，女孩乖乖站着，神色自然地说不疼。
李宵又尝试了几次，发现只要轻轻薅一下女孩的头发，头发就会落下来。
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头发都枯死了。
李宵叹了口气，觉得女孩的头发应该再重新养养。
她询问女孩的意见，问她是否能接受光头。
这堆头发，还是剪了好一点。
陈梧桐想到古堡里狗就没有头部是秃的，有次白天，光从古堡的缝隙处射进来，小狗的光头把光反射到大厅里，吓得厅里的众吸血鬼跳脚，这躲一只，那跑一只。
留下不怕光的陈秋栩在那偷偷笑。
虽然后来被长老惩罚，但是陈秋栩想到长老躲追着他跑的小狗的那滑稽样子就觉得好笑。
李宵看陈梧桐嘴角扬起笑，她的眼睛也跟着弯成月牙。
“我要光头，光头可以把他们都吓走。”女孩奶声奶气的，却像个战士，眼神里满是坚决。
李宵以为是女孩觉得光头太丑，可以吓到别人。
她不愿意让陈秋栩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安慰女孩：“我会给你带个帽子，小帽子特别好看。”
女孩却拒绝她：“不要，我就要光头。”
“好吧，好吧。”李宵无奈地揉揉陈秋栩的脸。
头发渐渐落下来，留下坑坑洼洼的发茬，李宵没有推子只有剪刀，看到女孩的头发像月球表面一样，便有些心虚地继续给女孩修整头发。
剪好后，陈梧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颗黑色卤蛋头，头发很短，还留有发茬，她失望地低下头。
李宵还以为陈梧桐伤心了，没想到女孩用悲伤的声音说：“不是光头，都不亮。”
李宵被她逗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手心里被发茬刺得痒。
怎么会有小姑娘喜欢光头呢？
“很好看，这个发型，光头都没有那么帅了。”李宵拿起帕子沾了点水，在陈秋栩头上擦了几道，把碎发擦干净。
陈秋栩眼睛被帕子遮住，看不清李宵的表情，她调皮地把头摆来摆去，帕子落空了。
“真的吗？”陈秋栩的双眸在灯下熠熠生辉，像是闪着光一样。
李宵这才发现女孩的瞳孔是浅金色，很好看，她想，会让人沉溺在她的瞳孔中。
“对啊，骗你干什么。”李宵重新把帕子搭回去，另一只手固定住陈秋栩的头，不让她动。
帕子擦拭着头发，头皮感受粗糙帕子摩擦带来的痒。
催眠似的，陈秋栩闭上了眼。
李宵看陈秋栩都要站不稳了，把她打个弯抱起，轻迈脚步到了卧室，把女孩放在床上。
蓬勃的头发没了，寸头把陈秋栩的五官都显露出来。
很瘦，像个小猴，李宵忍不住笑意。
捡了小猴子回家。
她用被子把陈秋栩盖好，虽然女孩矮小，但是比例却很好，李宵想象着女孩如果吃胖点，应该是个出挑的小孩。
希望女孩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李宵在心里祈祷。
她想不到陈秋栩是怎么活过来的，没有上过学，不会用筷子，就像没有隔绝了人类世界一样。
她猜女孩是逃出来的，那样的人间地狱，如果没有逃出来……李宵不敢深想。
她掀起被子，躺进去，把女孩圈在怀里。
“我会保护好你，再让群人渣付出代价。”李宵在心底暗暗发誓。
女孩感受到有人抱她，睡眼惺忪，但还是本能地退开：“你不要抱我。”
李宵想这个孩子有戒备心是正常的，便和陈秋栩隔开一段距离，温声哄她：“现在好了吗，快睡吧，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
陈秋栩在黑夜里点点头，李宵看不见，听半天没有动静后以为女孩睡着了，自己也阖上了眼。
陈秋栩夜视视力极好，能在黑暗中看清所有东西，她看见李宵闭上眼睛，自己更加不敢乱动。
她现在很热，像在沙漠里，全身热得滚烫，被火烧过一样，她喜欢黑暗冰冷的地方，处在常温下都有些难受。
小时候烦错事，长老有时惩罚她就把她放进加热过的笼子里。
血管像是被蚂蚁啃噬，陈秋栩受不了，等听到李宵平稳的呼吸，她悄悄地把被子踢开。
终于舒服了。
可是李宵一个大活人躺在她旁边，特有的腥甜气息传过来，让她难受。
不能咬，陈秋栩在心底默念。
她闻到过很多人类的气味，可是很多都是令人恶心的腐臭，那是被**浸泡过的腐朽气味，夹杂利益，掺和虚假，闻到便会反胃。
李宵这般纯净的人类气味是陈秋栩第一次闻到，她舔了舔唇，尖牙不受控地长地出来，浅金的瞳孔变成暗红色，在黑夜中传达嗜血的信号。
陈秋栩慢慢靠近李宵。
脖颈就在眼前，不足十厘米。
李宵潜意识感受到有人靠近，警铃在脑海里作响，她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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