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翟沉雁就这样像个小贼一般跳进了自己的院落。
还没落地,便对上了一双不停眨动的眼睛。
“少~君——您回来了!”那柔肠百转的语调让翟沉雁整个人打了个哆嗦,险些一个踉跄。
待看清院中景况,翟沉雁十分错愕却并不意外。
她一手扶额,一手指向地上的大箱小盒,“我就半天不在,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身着白色弟子服的孩子伤心又激动,“什么叫又?这些不是银环买的,是旁人送予您的,只是您禁闭期间,这些东西一直被长老扣留着,今日才送过来,少君您冤枉银环了!”
名叫银环的孩子神情有些夸张的悲痛,悲痛到一半,她又小声补充道,“而且,银环买的那些都是必需品。”话语里还有淡淡的委屈。
她所说的必需品指的应该是蛇妖的胎毛,据说是蛇宝宝用来取暖的;一节妖兽尾巴,据说是上古神龙吃剩下的食物;大陆最甜的果子,据说是所有草食类妖兽的最爱,结果只招来了虫子。
虽然翟沉雁也贪玩,但那都是她去闹别人,结果风水轮流转,摊上一个更磨人的小侍女,要不是这孩子是她捡回来的,她真怀疑是长老安排来折磨自己的。
翟沉雁自动忽略了银环最后一句。
等弟子们将地上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她才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敞开的礼盒,“送礼?咸吃萝卜淡操心,庆祝我关禁闭吗。”
银环剁了跺脚,纠正道,“他们当然是关心少君您在兽潮中受的伤呀!再者说,自己家里怎么能算禁闭呢?这叫闭关疗伤。”
她双手做出一个关门的动作。
银环心中有些微气恼,她家少君怎么就不盼着自己点好呢,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嘴上偏要拿自己当消遣!
翟沉雁对她口中的关心不置可否,迈步跨过那些物件,轻盈地进了屋,那微微过肩的侧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又飘又落,像是一条黑色宽发带。
进了屋,佩剑放在桌上发出‘噔’地一声响,她径自斜靠在小榻上,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清亮的声音有一半被闷在屋里。
“那可不叫兽潮,顶多算妖魔聚餐。若是你亲眼看见就知道了。”
说到最后,翟沉雁在桌上摸了小颗的红色果子扔进嘴里,配合的吃着。
虽然妖魔动乱那日她的确是受了伤,可那都是擦伤,如果那些妖魔有伤人之心,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可是兽潮之日,却偏偏只有一个翟家人好巧不巧在场,此举必然会惊动陈家和蔡家,伤亡是其次,重要的是、是否是她翟沉雁引起的异象。
银环紧跟着她进了屋,侍候在她身侧。
她语气像是妹妹对姐姐撒娇一般,娇俏又固执地说,“反正少君只需知道,那些人能关心您是他们的福分!管他真心假意,只要送来的是真金白银就行了。”
翟沉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的经历,银环这孩子十分爱财,她别的没有,就是嘴甜,说话讨人喜欢,哪怕是遛须拍马之言,经她之口说出,也像是发自真心一般,叫人听了心中欢喜。
只是欢喜还没怎么升腾而起,即刻被一道沉稳厚重的女声打破。
这道声音就是人们刻板中所认为的、那种铁面无私之人会有的声音,也是翟家的规矩之下,最为符合的那类人的声音。
“银环,少君面前不得喧哗。”
“绫婆,”银环转头看向那白衣嬷嬷,难得做乖巧状,极小声地说,“我又没说错。”
她在翟沉雁身后吐了吐舌头。
绫婆手捧礼单,年纪看起来起码不低于四十,其实,若要单独提起白衣或是嬷嬷,这两者都给人柔和乃至慈祥之感,可在这位嬷嬷身上,白衣便只剩下了冷,那双倒三角眼,哪怕是望向她面前的小少君,也没有过丝毫变化。
并不是说她不敬,相反,她十分恭敬懂礼,这份恭敬过于恰好,若少一分,则不足;若多一分,则没有。
绫婆恭声道,“启禀少君,三长老召见。”
她没有呈上礼单或是礼品让翟沉雁一一过目,因为要说起来,青冥院里资历最老,侍奉翟沉雁最久的人无疑便是这位绫婆,她自然明白这位小少君对这种琐事不感兴趣。这也没什么,身为少君本就有自己的责任,其它的让下面的人处理就好,也因着这个共识,于是这一类事物,往往都不会端到翟沉雁面前。
而绫婆口中的三长老,是翟家四位长老里和翟沉雁最为亲近的一位。
翟沉雁停下了咀嚼的动作,问,“说了是什么事吗?”
绫婆动也未动,“三长老未曾吩咐。”
翟沉雁倒也没有意外,她本就因为兽潮被禁足七日,今日去镇厄司的事情,想必三长老已经得了消息,敲打她一番是避免不了的。
身后的银环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少君不必忧心,三长老找您多半是为了名家一事。”
翟沉雁侧头让她说下去。
银环娇笑道,“您在青冥阁小憩数日,不知外头已是翻天覆地了,名家主名崇光死于海妖之口,尸身已然运送回名家,葬礼至今已经办了五日,按照礼数,您也应当出面才是。”
死字出口,翟沉雁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她从记事起就知道,翟家有两位少君。但是她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翟家会在她和翟明珠两人中,选出真真正正的‘少君’。
而名家,早已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站在翟明珠那一边。
名家出事,除过仇敌之外最有利的一方就是翟沉雁,若是以她的立场,的确应该庆幸,可是,以翟明珠的削弱才赢得的上风,翟沉雁对此毫无感觉,再者名家的人也着实帮过她许多,对名家主其人,她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
看了一眼银环脸上的笑容,翟沉雁缓缓说,“名家向来与我们交好,若是让人看见你这幅样子,只怕会以为是翟家落井下石。”
银环捂住嘴,无措地看向翟沉雁,眼见她脸色愈发凌厉,才弱声说,“是银环说错话了……”
榻上懒散的少女没有再理会,小幅度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精瘦的蜜色手腕,她一把抓起佩剑利落地起身,顺手用剑鞘把散乱的衣袍撩正,道了一声带路就准备往外走去。
白衣嬷嬷也极快地退了出去,见少女行步缓慢,便无声在院中等候,她带着的几名翟家弟子并未动作,而是等着翟沉雁跟上再紧随其后。
翟沉雁走了两步,忽然回头。
“对了,派人去一趟镇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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