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心虚了一秒。
然后,谢陆尧加倍暴起——
“我花了钱!我花的可都是我的私房钱!”他干嚎,“姓江的!你看看你那一身衣服,你再想想你吃的药!就连你中午吃的那些糕点,也是大公子我亲自排队买的……”
虽说同香楼的枣泥酥确实香,大公子也想借机来讨好自己的母亲,可毕竟姓江的也全都吃了呀!至于不消化,那是姓江的没有这个福气。
怎么能怪他谢陆尧呢!
还有啊:
江存如今穿的,是小谢将军曾经的绫罗锦衣。
就因为江存身娇体弱、这个疼那个疼的,谢陆尧特地差人翻了箱子找出来,生怕提前养死了报仇对象……
这么兴师动众,迟早要挨他母亲训。
更有,谢陆尧请的郎中,好歹也是宫里的御医。谢大公子还趁着江存生病,找人去探望了江存的母亲……
就这样用心,江存还要凭着一张嘴巴诓他呢!
谢陆尧早就发现了:江存只这一个病得要死的母亲,才没有什么妹妹和弟弟。
所以啊,江存入将府,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事。
大不了,谢陆尧替他把母亲一并养了嘛!孤儿寡母,谢大公子养得起。
他把事实拍在江存面前。
江存辩无可辩。
终于,大公子得胜,扳回一局。
他看着眼前的小江大人瘪了瘪嘴……而后,竟像是漏气了似的蔫儿了下去。
“大公子……大公子的好心,我又要如何报答呢?”
只看到江存眼眶又红:
“我……身无长物,也不知哪里入了大公子的眼睛,更不知对大公子有什么用处……”
他的脸上流露出对未知的迷茫,甚至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说不过,就卖惨。
那张清秀面容上的一抹绯红,更是差一点儿把谢陆尧看直了眼睛。
真真是祸水红颜……
谢大公子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全部直接说出来。
他图江存什么?
“——你长得漂亮啊!”
谢大公子的意思是,江存长得好看,哪怕什么都不做,当个宝贝似的供起来也值。
宝贝好啊……宝贝喵啊!
只要宝贝不长嘴,那就是宜室宜家。就着下饭,都能多添两大碗。
可是,他谢陆尧也不想想:
江存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那揽春楼,可是吃人的地方。
漂亮的人生在那种地方,可得不到什么样的好下场。
所以他的这一句话,也称不上是什么夸赞。
江大人一向讨厌别人称他漂亮。
谢陆尧的这一句话,属于马屁拍在了马脚上。
但凡谢陆尧有点儿心眼,他上辈子就该觉察到了。
不过,倘若谢陆尧真的懂得反省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他也不会追着前世里的江大人,非要摸一摸人家的脸才甘心:
“江大人的脸好白,莫不是涂了粉?”
“江大人,江大人……”
“江大人今天也好气色——”
一口一个“江大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难怪江大人恨死了他。
只可惜,如今是江存落进了谢陆尧的手中。
大公子爱贫嘴……贫嘴怎么啦?
大公子还敢动手呢!
见到江存又给自己看脸色,谢陆尧气不打一处来,径直上手拧他的脸:
“瞧什么瞧?哼哼,能入大爷我的眼,算你小子有福分……”
他把江存的脸颊当成了手心里的汤圆,搓圆揉扁。
一通乱薅,揉得这人没脾气,敢怒而不敢言。
江存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往肚子里咽: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恶狠狠地记了一笔。姓谢的,这辈子最好别再落在他手上!
否则,砍了脑袋还不算,连这双胡来的手,也全都一并剁了——
“哟哟哟,又生气啦?”
江存生着闷气,谢陆尧却仍不放过他:
“好了好了,不要气——瞧你,脸都垮下来了。”
他嘴上说着“作罢”,手上却捏着江存的脸颊往上提。
扯出个比哭还难看些的笑脸后,总算叫他满意:
“这才对……就是要多笑一笑嘛!你一个年轻人,哭丧着脸要做什么呀,又不是死了爹……”
这不说还不打紧,一刺激,只见这小江大人“哇”的一声哭起来:
“我……我家中还有阿娘照顾!大公子,求求您放过小人吧!若许小人为母求医治病,待母亲健康后,您说什么小人都同意……”
这架势,唬住了原本只是捉弄江存的谢大公子。
谢陆尧手忙脚乱的劝,奈何眼前人压根不听他说:
“大公子,您是将军独子,小人不敢得罪……可小人母亲又有何辜?她病得很重,身边只有小人照顾……”
他被掳至将军府,这一天,他阿娘无人照顾。
若再叫母亲为他担心,岂不是又多罪过。
“小人知错,小人不该欺骗大公子……小人跳河实属无奈之举:想大公子是心善之人,看在小人这一条贱命的份上,至少会给小人母亲几两银子养老……”
所以是为了钱,不惜拿一条命来换?
谢陆尧听了咋舌。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权倾朝野的权臣奸相,竟也曾是一名母亲榻前的至纯孝子。
即便是谢陆尧这般混账的纨绔,也不面流露出几分深沉。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将军府上威风凛凛的夫人——
上辈子掉脑袋前的最后一眼,依稀见到憔悴的她。
她孤身走到法场前,为她“谋逆”的儿子收尸。
因此,看到江存哭得这般真切,谢陆尧又怎能不动摇?
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他不再用江存的母亲作为威胁。
底牌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大公子有点儿心痛: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
他告诉江存,他的人其实早已经拜访过江母。只要江存乖乖听话,他母亲的病,就有的治。
江存的目光中流露出怀疑与不信任。
谢陆尧颇为受伤:
“怎么?难道你不信!”
他拖着江存冲出府去。
仍旧沿着到揽春楼去的方向,只是这一会不走大道,而要拐进一条落魄的小胡同。
眼下仍是白天,因此路旁只有那些浆洗衣物的女工。
明明年纪还不算不大,可是看她们的长相,竟一个比一个苍老。
说实话,若不是为了江存,谢大少才不会亲自走访这里。
这腌臜的地界一股子难闻的味儿,还不等走到江存的家门前,他已经快要忍不住。
金贵的谢大公子抖出一方小帕子,嫌弃似的按了按鼻子。
余光里,他瞥见江存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不好——
他真该死啊!
见不得美人暗自伤神,谢陆尧赶紧藏起帕子,轻咳两声纠正:
“那什么……大公子就是觉得路上的灰太呛人——”
还没说完,他看见江存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好小子,这是连演都不演了?不等江存反应过来,身边的江存一甩袖子,早已飞奔进门:
“——阿娘!”
余下谢大公子呆呆傻傻的立在门外,心道小江大人的身段也同样迷人。
恍惚是那一年下朝时,文官武将不欢而散。他谢陆尧盯着那绛色官服下的一握细腰,被鬼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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