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匪头子原本在骆驼上坐得笔直,此刻却将身子向前倾,想把她看个仔细,直到身/下骆驼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笑了起来:“听不懂,你上前来与我说说。”
“那意思就是——”她的手在背后将短刀向上一抛,腿向后快速扬起,如同蝎子摆尾,将短刀踢出,“有事你先死!”
那短刀电掣而去,瞬间扎入沙匪头子的喉头,鲜血涌泉似的汩汩往下流。
“啊……啊!”
众匪大惊失色,“大哥!!!”
沙匪头子手中的刀向佟十方一指,便瞠目摔下了骆驼,倒在沙子里没了生息。
此刻沙匪群如疯似魔,挥刀狂吼起来,“这女人是天降的魔鬼!大哥的血还没凉!拿她的头来祭!拿她的皮来祭!”
“你疯了!”达木跌跌撞撞的冲上前,一把拽住她,“现在怎么办?”
却见方娘从背后取下了大刀,刀迎风一抖,裹刀布便垂落在地,刀身横在半空,在银色月光下发出青红色的光。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我喊到三,你就和我反方向跑,知道吗?”
“那怎么可以?我是个男人,怎么能丢下一个女人!”达木再次攥紧她的胳膊,“要死也要一起死!”
风在夜中卷起了黄沙,视线有些模糊。
她扭头看着达木,记忆猝然浮上来,猛烈地撞击在心口。
她好像看见李三粗了。
同样的荒漠,同样的风沙,同样黝黑的脸,同样支棱着一股子傻劲儿。他曾经不肯走,背起她,高声呼和着说可以一起死。
真是又疯又狂的人。
从前,她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总以为那不过是剧情下触发的对白。但这句话有多重,她现在知道了。
“走。”沙匪已经沿着沙丘奔来,她从回忆中迅速抽离,下了最后的命令。
“可是——”
“不要啰嗦了,再啰嗦我连你一起杀!走!”
骆驼跑的很快,沙匪已经逼到眼前。
她单掌排开达木,青雁弯刀在半空一展,发出猎猎嗡鸣,举步迎上前,然而她刀还没斩入血肉,就先生了变故。
沙坡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踏沙声,紧接着几匹通体黑色的高头骏马俯冲下来,从后方冲散了沙匪的骆驼群。
这群突如其来的人均穿着一身黑,脸上各自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手中持的无不是刀剑长枪,都是中原的样式。
看来她该走了。
佟十方不再犹豫,快刀斩落身侧的沙匪,夺下一头骆驼,将达木提上骆驼背,随即也跳上骆驼,二人立即奔出这片沙丘。
跑出去数百米,达木还在心有余悸的向后张望,“那些是什么人?会不会是黑吃黑。”
“世道这么乱,不好说。”
他沉默了片刻,仰天长叹:“这次损失惨重,人跑没了,骆驼没了,盐砖也没了,要赔钱给货主,这笔钱不知道向谁要去。”
“什么钱不钱的,”佟十方并不共情,只淡淡回,“命不比钱重要吗。”
风沙忽然大了。
西北的黄沙像是被猛兽惊扰,成片地卷起,呼啸着从沙丘上倾斜扑下,天地顷刻变得无比混沌,连月光都被吹得支离破碎。
风刃极猛烈,细沙隔着布打在脸上还是如针刺一般,叫人几乎睁不开眼。
佟十方带着达木快速钻进一片沙丘的背风处,二人各自用黑巾包住头,蜷缩在骆驼身侧,等待着风沙过去。
一时间,风沙成了这片黄沙上的妖魔,天地间只剩下呼啸声。
一点马蹄声突然自远而近,迅速的碾碎风声。
佟十方警觉地抬头看去,是刚才袭击骆驼群的那些人。
他们牵马靠近,显然也想过来避一避风沙。
达木有些惊慌,“那群人来了!”
“别慌,风沙正大,谁也做不了什么。”
说话间,她迅速将青雁弯刀摘下,埋入身侧的沙子下。
随后她将衣服裹紧,整个人蜷缩成黑色的一团靠在骆驼身侧,嘱咐道:“如果他们问起来,就延续你刚才的说法。”
“什么说法?”
“说我是你阿娜尔。”她头沉下去,不再说话。
马蹄越来越近,那群人骤然停在二人不远处,沉默着安抚自己的马匹趴下,然后盘腿坐在马身边。
风沙还在呼呼的吹,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直到他们的骆驼突然发出一声怪叫,那群人终于看了过来,片刻后,其中一人起身率先走了过来,在达木身侧坐下。
“这头骆驼是刚才那帮沙匪的,刚才被袭击的就是你们吧?”
“对。”达木瞄了一眼那人腰间,没有刀剑,不由镇定一些,“我们被他们抢了骆驼和盐砖,抢回来一头骆驼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那人朝不远处的同伴挥了挥手,道:“拿来吧,盐砖是他们的。”
达木见他的几个同伙当真把装着盐砖的几个袋子从马上卸下来,放在他脚边,不由的欣喜,“原来你们是好人啊,我们还当你们也是沙匪呢。”
对方虽戴着面具,却似乎笑了笑,随即将目光落在团缩在骆驼另一侧的佟十方身上,“你怎么带着个姑娘在沙漠里跑?这样很危险。”
“啥姑娘,”达木笑笑:“这是我阿娜尔,跟我一起来做生意的,谁知能碰上这等事。”
“谁知?”对方笑,“大漠里不是经常出没沙匪和狼群吗?这里很危险,你会不知道?”
“哦。”达木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笑道;“狼群遇到过,沙匪也是头一回呢。”
“你们跑驼队做买卖,不带防身武器吗?”
“哪能不带,我的就在这——诶?”达木往腰间一摸登时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刚才被方娘拿走了。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那男子见状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举在他眼前,“这是你的吧?”
“啊对对!”达木有些慌,“我刚才丢出去了,忘记了。”
那男子盯着他的手默了片刻,将刀掉个头,万分礼貌的将刀把递给他,“是你丢到那突厥人头上的?”说话间,他微微侧头,再次看向蜷缩在骆驼另一侧的佟十方。
“当然是我,她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个?”达木正要接刀,那男子握刀的手却向下一沉。
他突然站了起来,往骆驼另一侧绕,但却没有冒犯的靠的更近,只是停在了佟十方面前三步远的位置。
“我能和你妻子说几句话吗?”
达木为人耿直,正想直接回绝,可一个“不”字刚脱口,那男子便侧过头来,显然在看他。
对方明明戴着面具,但达木却觉得对方的目光直端端的戳了过来,把他的话堵回了喉咙。
虽然看不见那男子面具下是什么表情,但总觉得让人生怯。
“我的意思是,也不是不可以——”
他话还没落地,佟十方已经动了动胳膊,缓缓坐起身来。
她无声的用手比划了几下,达木立刻会意,“——这是我阿娜尔,是哑巴,她不会说话。”
那男子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坐下身来,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他又问:“你们从哪儿来?要去哪儿?”
“送货,我们是骆驼队的。”达木拍了拍盐砖,“我们要把这些上好的盐送到雁门关边上的黄风镇。”
“雁门关?我们对那很熟悉。”他点点,突然又看向佟十方,“那里有个白鹿书院,你们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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