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处报时的铁锣声响起,惊飞一树鸦雀。
谢檀紧紧抱住了她:“还好你回来了。”
“阿檀,过子时了。”
季千苏终于开口了:“今天是立秋,是我娘的祭日。”
“他们死在了同一日。”
“从今往后这世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满院倾颓之色,房子塌了,桂花树死了,死去的花树下还留有霜花压过的凛冽剑势,反反复复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事。
谢檀缓缓伸出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师姐……”
“阿檀,借我靠一下。”季千苏再也抑制不了喷涌而出的情绪,将脸埋入了他的肩膀。
谢檀的手渐渐收紧,又再度放松,继而放在季千苏背上,安抚她:“师姐,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颤抖的身体安稳下来。
季千苏靠在他的肩上,一股强烈想要变强的**席卷了她。
她太弱了,是以总被人轻视,在构建的人与人关系中总是吃亏的一方,而只有变的足够强,才能不被人所欺负,才能……报仇。
“谢檀,我们走吧,离开青云镇,离开这里。”
她要报仇,要去龙泉矿脉寻找关于父母与玄霄的真相。
“好。”
瘴气渐渐散去,月光穿过二人,照入不远处还未坍塌的墙壁角落,季柄如默默抱住双腿。
骗子,都是骗子……分明说好一辈子不抛下他的。
*
一阵冷风吹过,伴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季千苏看着泥土盖过棺椁。
生同裘,死同穴,她定定的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她以前觉得对于恩爱之人来说,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圆满。
可如今她迷茫了。
父亲真的爱母亲吗?
她细细回想了关于母亲的一切记忆,印象中的母亲似乎从来都与妖族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一个会念点书与字,将柴米油盐打点的特别好的普通女人,而她身上的灵妖血脉,也只有她独独继承,兄长也并未继承。
从小也只有人说她和季蜉生像,季千尘和母亲像。
季千尘待她也从不像亲生妹妹。
不然,就不会……狠心将她卖作他人。
院子门口出现了一队人。
为首那人半凸头,挺着那标志性的大肚子,季千苏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便是那个赌坊老板,在家中排行老二,镇上人唤他赵老二。
“哦哟,”赵老二的眼微微咪起,打量着一身孝服的季千苏:“季姑娘今日真美,怪不得人常说呢,要想俏,一身孝。”
季千苏的眼中闪过一片寒芒。
偏偏这个时候来挑事。
谢檀挡在季千苏身前,遮住了他的视线,一阵风吹起谢檀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绪,透着淡淡的阴森。
少年年纪不大,却带着一股压迫之感。
赵老二是个常年在场子里混的,并不会就这般被震慑到,他直接跳过少年看向季千苏,露出老黄的牙齿:“不过这身衣裳,可不适合结亲。”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打手抬着一顶红轿走了过来:“带季姑娘回去换一身喜服。”
谢檀挡在季千苏面前,单手持剑,季千苏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瞬间了然。
一位臂肉彪壮的壮汉撸起袖子作势要推开谢檀,却推了好几下,肌肉涨红了也没有推动。
再推一下,却是不知从何处感受到了一股推力,那壮汉猛的朝后撤去,竟是直直摔进了喜轿里。
赵老二瞪了眼壮汉,复又看向前方,只见季千苏以手推住谢檀的背,给他递送内力,又是以此内力隔空弹翻了他的一众打手。
季千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季蜉生的内力虽未被她完全消化,但她的修为也到了斗神初期,在宗门盟派之外也能算个小强,对付赵老二这种货色已是绰绰有余。
既如此,那便让他们付出代价。
啪啪啪,赵老二连连拍掌:“不愧是青云宗的弟子,不过,季姑娘,昨夜是你兄长一番豪赌,把你输给我的,有签字有画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说昨夜,你父亲仙逝了,那便是长兄如父……”
赵老二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壮汉架着被五花大绑的季千尘,将他如垃圾般扔到了地上。
季千苏望去,季千尘唯唯诺诺的,不敢抬头。
“你们家房子,土地,财产,包括你,现在通通归我了……”赵老二放肆说着,话未说完,忽寒光一闪,一阵剑芒擦过秽浊的眼,止住了他未尽的话。
谢檀玄剑出鞘,架上他的脖颈。
季千苏抬眼,微微讶异,这是她第一次见谢檀的剑出鞘,那是把成色古旧普通的剑,一把最为低阶的法器,唯一特别之处便是剑身印了条缠尾蛇,蛇瞳金黄,在阳光下竟和谢檀的瞳色很是相似。
“这是作何?”赵老二眯着眼看向谢檀:“难不成季姑娘不打算还债了。”
季千苏收回视线,转向赵老二,淡淡回道:“季千尘欠你的,与我何干。”
“是吗?”
赵老二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简陋的傀木娃娃,贴了黄符,黄符上写的当是八字,八字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钢针。
“既然季姑娘不认,那我就要用非法手段了……赵某其实也会些术法,虽不正统,但很是好使……”他低声笑着,面上的褶子聚成一坨。
傀木娃娃忽而转头,泛着些魔域的阴气,诡异至极,如同摄人心魄般直直盯住了季千苏。
季千苏看见,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果然如原著中写的那般,赵老二擅长以傀术控制人心。
不过这傀术只能是修为强者对弱者用,她如今承了季蜉生的修为,这傀木于她而言,则是无效。
谢檀手上的剑加重了力道,擦出了血来。
赵老二见血,语气加重:“你可别乱来,你师姐如今中了我的傀术,若是我死了,你师姐也活不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他低声念了句咒语。
“让你师弟把剑放下。”
哼,过于天真。
季千苏见他可笑,便心生同他玩玩的意思。
“阿檀,放下剑。”她照他说的做。
谢檀瞥了眼她,若有所思,但并未将剑放下,季千苏于是走上前,用手抚下了他的剑。
“哈哈哈,”赵老二一笑:“看吧……”
他又道:“季姑娘,过来。”
季千苏心中冷嗤一声,装作被他控制走了过去。
赵老二见在一身素白的孝服衬托下,越发显得季千苏的皮肤清透瓷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民间的家花野花他都已经尝过,偏着千山的冰莲他还未尝过是何滋味……
只是下一秒,他的脖子猛的被季千苏索住。
“你你你……”赵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双眸凸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季千苏的手一瞬间收紧。
杀了赵老二就好了,只要杀了他原著的结局就再也不会发生。
反正他作恶多端,早该死了。
只是忽然,她听到了王翠翠的哭声与尖叫声。
“千尘……千尘……你怎么了?”
季千苏朝那边看去,只见季千尘突然似着了魔般,抽搐着将头撞向地面,直撞的头破血流。
等会,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朝赵老二看去。
“你的傀术也控制了他!”
赵老二的傀术控制的不止有她……还有……季千尘。
这时,赵老二原本惊慌的脸色瞬间消失,继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扯着脖子缓缓开口:“虽不知你为何没被我控制,但没料到吧……我还有后手。”
“怎么?杀了我,杀了我你的亲哥也保不住。”
季千苏却冷笑一声:“亲哥?”
她依旧没有放手,反而还收紧了手臂:“谁和你说他是我亲哥?”
“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皆为一愣。
赵老二狐疑的转过头,直到看到王翠翠的面色瞬间才反应过来。
王翠翠面色惊疑不定:“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季千苏略一试探,便得到了答案。
父亲和母亲是再婚,她是父亲的孩子,季千尘是母亲的孩子。
“不是亲兄妹又如何?即便没有血缘,他依旧是你的哥哥,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赵老二挣扎的说道。
那又如何,从季千尘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她与他的情谊便已经彻底断裂,如石裂山崩无法复原,她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我不在乎,你算错了。”季千苏欲最后一击掐断赵老二的脖子。
这时,他却再度变脸,突然嗤笑一声。
“你不在乎他,那……”
忽然,一个晕倒的小孩再度被丢了出来。
季千苏的瞳孔霎时睁大,是季柄如。
“那他呢?”赵老二邪笑着:“这小孩很可爱,四肢健全,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可以先割断他手脚……”
“不……不要……”一旁的王翠翠听到这里,忽而崩溃,她朝季千苏跪了下来,摩挲着跪地的膝盖向前,抓住季千苏的衣角哀求着:“苏苏,苏苏,求你了,不要……不要,阿如他是无辜的……都是我们做大人的错,我愿意替他死……”
这一幕发生的过于突然,季千苏深深闭上了眼,赵老二的生死只在她意念的一刹那间,只要赵老二死了,她的悲剧就不会再演。
可她却偏偏下不了手,最后只能愤恨的将他松开,怒骂一句:“阴险卑鄙。”
“承蒙姑娘夸奖,我赵老二能在阴沟里和牛鬼蛇神打交道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后手不断才没翻船。”
“放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季千苏冷道。
赵老二拍了拍身上的灰,露出了发黄的牙齿:“季姑娘还是顾全大局之人,那便换上喜服吧,可不要错过了吉时。”
“上了喜轿我才放人。”他又补充一句。
季千苏死死盯着赵老二,嘴角忽而微微一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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