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景沉默了，吴湘竹意识到自己这样问可能不太好，她慌忙撑起身子，“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说了。”
“你说的没错，书兰确实不太喜欢我。”他停了几秒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因为书兰是个女孩，所以小时候是我带着她，但她长大点后就不经常来找我了。”
这么说，林书兰小时候没人管，是林向景把她带大的，林向景这是又当哥又当爹的。
吴湘竹没有再追问下去，以林向景的这个性格他大概率也不知道林书兰为什么会突然疏远他。
“你今天白天是到县城的图书馆了吗？”
林向景侧着身子正好对着吴湘竹，他早就想问了，奈何刚才吴湘竹睡到晕厥了。
“是啊，你从哪里知道的？”
林向景把视线从吴湘竹身上移开，诚实道：“是从村口听到的。”
吴湘竹：？！
成了村口战斗力极强大妈的谈资了，她们会不会添油加醋把她鬼怪化。
“她们怎么说我的？”
“咳咳”，林向景咳嗽几声，“她们说你脸上全是毛，像个没进化的猴子，还有几米长的舌头，天天晚上出门抓小孩吃。”
吴湘竹：“...”
寂静的房间里是吴湘竹长长地呼气声，真的变成妖怪了！
这时林向景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
“你是不是笑了？”吴湘竹猛地坐起来，“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没有，你很好看。”林向景又补充道：“是真的。”
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林向景：“你是想要借书吗？我可以拐个弯给你借来。”
“真的吗？！”
吴湘竹太过激动，手下一滑，从床上摔了下来，滚到林向景身边。
林向景下意识去接吴湘竹，结果他的手被吴湘竹精准的压在身下。
吴湘竹摆摆手，“我没事，那麻烦你帮我借一本回来，什么样的都好，最好是科普类的。”
和林向景谈妥之后，吴湘竹爬回自己的位置，美滋滋的闭上眼睛，这下在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虽然学生还没有统一的书本，但起码她有了，大不了给学生都手写一份。
黑暗中，林向景举起自己的手，刚才碰到吴湘竹了，好软。
他猛然间侧过身子，红着脸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
白天，林向景照常早起从邻居家给吴湘竹换回来粥和饼。
“一会我送你去小学。”
林向景把碗筷放到盆子里，开始洗洗刷刷。
“不用，这里很近”，吴湘竹拿着林向景给她准备好的浆糊，对着林书兰被撕烂的书本修修补补。
林向景擦擦手，坐到吴湘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吴湘竹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了林向景一眼，“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
“书兰最近要去县城里上初中，家里没有给她准备粮票”，林向景顿了几秒，“我给的她东西她从来都不要，我担心她在学校里会挨饿。”
“所以我想让你抽空给她送粮票。”
说到这里，林向景连忙补充：“我塞给她同学一些粮票，当下还够吃，不着急。”
吴湘竹抬起头，笑着，“当然可以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还是很喜欢书兰的，她喜欢读书，也很可爱。”
林向景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自己的妹妹能被吴湘竹喜欢，他很高兴。
很快，吴湘竹把书本粘好了，虽然看起来有点碎，但上面的字能勉勉强强看清。
收好林书兰的三本书，吴湘竹踏上了去浑塘村小学的路。
学校不大，一个破旧的木板立在铁门门口，上面写着“浑塘村小学”几个大字，里面更是杂草丛生。
学校是低矮的平房，像是废弃的小型工厂，操场是泥土地，就连写板书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擦得发白的墙壁上写字。
吴湘竹刚到就被学校领导要求去拔草，没多久学生也到了，但人数寥寥无几。
家长都觉得上学没用，还不如从小开始培养种地技能。
吴湘竹累得腰酸背痛，终于撑到中午，她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铁门。
突然脚下一黑，有人挡在她面前。
这腿真长，吴湘竹这样想着，抬头一看，是林向景。
吴湘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微微弯腰抓住林向景的胳膊，正好可以歇一歇。
“你怎么来了，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林向景顺着吴湘竹的动作用手撑着她。
“嗯，来接你了，以后都来。”
这感情好啊，虽然路途不远，但干活干了一上午的吴湘竹很有可能会爬回家。
在林向景的搀扶下，她僵硬着坐到三轮车后面。
林向景看吴湘竹累成这样，心疼得不行，用袖子擦了擦吴湘竹额头上的汗。
“呀！是吴老师的对象！”
从学校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老师好漂酿！对象也好漂凉！”
“好般！”
吴湘竹和林向景皆是一头雾水。
“那个词叫般配”，吴湘竹朝着跑走的小孩喊着。
小孩听到吴湘竹的声音，没有回头，回应道：“好般配！”
吴湘竹转过头正好和林向景对视上，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般配...”，林向景嘴里嘟囔着，载着吴湘竹慢悠悠地回家，在路上的风都是甜的。
回家后，林向景下意识地走向原来的房间，里面黑漆漆的，刚到门口就被吴湘竹叫住了他。
“你去那里干嘛？有没有给我带书？”吴湘竹脱下身上的衣服，甩了甩，扬起一阵灰尘。
“我给你洗”，林向景接过吴湘竹手上的衣服。
“书我借来了，放到包里了。”
吴湘竹蹦蹦跳跳地打开林向景的包，里面果然板板正正地放着一本书。
书本名叫《动脑筋爷爷》，不用翻开书就知道这书适合给小孩子看。
吴湘竹看向为她叠衣服的林向景，还真是用心了。
这时门口传来吵吵闹闹的声响，是林安康和许娟回来了。
许娟像个npc一样，看到林向景就想给他安排任务，还没等她开口，林安康用力扯了扯她的手。
嘴里还嘟囔着“快走快走”。
林安康看林向景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深深地恐惧，看来是被那天晚上的林向景吓到了，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
许娟狠狠瞪了吴湘竹一眼，什么也没说，跟着林安康进屋了。
晚上，许娟和林向正毫无征兆地吵起架来，但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许娟吼了几嗓子就结束了。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许娟没找过林向景和吴湘竹的麻烦，倒是平稳过了几天。
这天，小学休假，吴湘竹终于在开学季的繁忙中抽出身来，于是准备趁着这次机会带着林向景给的粮票去找林书兰。
吴湘竹嘱咐林向景给林书兰准备点吃点，于是林向景起了个大早忙来忙去准备了吴湘竹和林书兰双人份的饭。
又载着吴湘竹到县城初中门口，“我就不跟着进去了，她见到我肯定就不要粮票了。”
吴湘竹跳下车，拿上自己的包，“行，那中午来接我。”
县城里的初中要比村里的小学好多了。
吴湘竹和老师打过招呼后独自找到林书兰所在班级。
现在是下课时间，里面吵吵闹闹的，吴湘竹探头朝里面看。
很快有人注意到她，“门口那是谁呀？”接着几乎全班的目光都投向吴湘竹。
她扫视一圈后看到了林书兰，正巧她也在看着她。
吴湘竹朝她招招手。
林书兰垂下头，本想就这样不理吴湘竹了，结果身边的刘黛说：“哎，门口那不是你嫂子吗？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林书兰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嫂子？”
“上次在村口见过一面咯，长得好看，就记住了。”刘黛回忆道。
她凑近林书兰，语气里带着点害怕，“不过你不是说你很讨厌她吗？她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听说她脾气暴躁，经常动手打人。”
“不用怕，有我在呢！”
刘黛拍拍胸脯，“我绝不会让这个坏嫂子打你。”
林书兰叹口气，“我去去就回。”
林书兰就这样在十几个视线的注视之下拉走了门口的吴湘竹。
“你来干嘛？”
林书兰还是那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吴湘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给你带粮票来了，你收下，自己记得好好吃饭。”
她把早就放到纸包里的粮票拿出来塞到林书兰手里。
“我不要，这肯定是我哥让你给的吧。”林书兰把纸包送回吴湘竹手中。
吴湘竹就知道林书兰会这么说，她从包里拿出那三本书，“这三本书也是给你带的。”
林书兰一听有书可以看，眼睛都亮了，她伸手拿吴湘竹手里的书，却被吴湘竹轻巧地躲开。
“想要书，就必须收下我给你的粮票。”
林书兰犹豫几秒，吴湘竹趁机点一把火，“不要算了，这几本书我给我的学生拿去，里面的故事还挺吸引人。”
“我要！我要！”
林书兰一听吴湘竹要把书给别人有点着急，她飞速伸出双手。
吴湘竹给她一只手放上粮票，另一只手放上书本，交易完成。
吴湘竹笑着再次拍了拍林书兰的头，“好好吃饭，在学校有什么事也可以回家给嫂子说，嫂子就先走了。”
道别后，吴湘竹经过拐角处时迎面撞上刘黛。
刘黛像是被吓到了，连忙弯腰大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没有想象中的辱骂，耳边传来吴湘竹温润的声音 ：“没事，你是刘黛吧？”
刘黛小心翼翼地抬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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