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特曼决定加大力度:“布洛迪先生,您看起来可真是憔悴,瞧瞧您身上那条款式陈旧到就像从哪个下等人家里偷来的斗篷,我的光明神呐,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莫非是为了纪念那位玫瑰夫人么?”
没等对方回答,他便不怀好意地“安慰”道:“不幸而英俊的先生,请您不要过于悲伤,尽管您的喜好……带了些许鱼腥味,但是等您的故事传到王城,我想总有哪位癖好独特的女士会欣赏您的,说不定那些表达情谊的信件会如雪花般淹没您的府邸呢。”
“……”
教授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打量了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青少年一眼。对方被那双透明度高到甚至呈现出非人感的烟灰色眼珠惊得一怔,嘴角漫不经心的微笑都僵硬了一点。
“巴特曼,先生。”黑发青年轻柔咀嚼着这个姓氏:“我身上的斗篷的款式名为‘巴拉琪’,以宽大、简便、舒适且实用性强而闻名,其历史可追溯到三百年前——您不该没有辨别出来,因为它正由巴特曼家族的先祖巴拉琪·巴特曼而得名。”
“当年巴拉琪·巴特曼还只是一名于海上漂泊为生的水手,意外救起了落难的亚德兰王子,后来的卡西乌斯一世。也正是他借着斗篷的遮掩,将亚德兰王子藏在渔货里,帮助对方躲过了敌兵的搜查。后世常有画家专门描摹这一场景,经典油画题材《水手与王子》,水手那缀着血迹和油汗的皮质斗篷正试图遮掩追兵的视线,躲在暗处的王子仅露出一只焦灼的眼睛——而这款以巴拉琪为名的斗篷同样风靡一时。”
小巴特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下等人家里偷来的,现在字字句句听起来都刺耳得要命,更让他憋屈的是,这话还是他自己亲口所说。
“您可真是学识渊博,”他强撑着阴阳怪气,只是听起来心虚气短了不少:“多谢您的好心科普,身为巴特曼的子嗣,我竟然不知道这些呢。”
结果对方居然还冲他点了点头,一副坦然接受夸奖的模样:“不必客气。”
一旁的波西却是很不给面子的当场笑出了声——只要针对的人不是自己,旁听堂哥气人可真是极富有趣味性与观赏性,更何况倒霉的还是自己的死对头。
一腔憋屈没处发泄的小巴特曼顿时将矛头对准了他:“说起来布洛迪小先生的成年礼就在一个月后了,我可听说他的父亲决定大办特办,邀请了不少贵族名流,想必布洛迪先生到时也会出席吧?”
这一次波西没忍住,压着火气打断了他:“巴特曼先生,请问这关你什么事?”
对方表情无辜:“怎么不关我事?您的父亲可是亲自向巴特曼府递交了请帖,邀请了我的父亲、兄长和‘爱子的同学’,也就是我本人,出席您的成年礼。”
一个连爵位都没有、空有血统的贵族,按理来说绝对没有资格去邀请一位实权侯爵的,说出去怕不是要遭人耻笑。奈何这位走了狗屎运的奥特莱斯·布洛迪确实有个好儿子,圣巴罗多术士学院二年级首席,十七岁的光系高级使徒术士,毕业后必定是辉光教廷重点培养对象,今后少说也是大主教起步,这不得不让圆滑老辣的贵族圈子对其高看一眼。
“像布洛迪先生这样的人才可不该被某些东西埋没,”小巴特曼假惺惺地说:“我亲爱的兄长对史学也有一定研究,我想他肯定会很乐意与您结识的,当然要确认一下您是否会出席。”
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忽地看他一眼,小巴特曼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见鬼了,他有些恼怒地想,这家伙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然后小巴特曼听见对方轻描淡写地说:“不,你的理由不成立——你害怕你的兄长,因为你有一些对于贵族来说不太上得了台面的癖好,而对方知道,并曾因此与你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小巴特曼愣在原地,骇然睁大眼睛,一句“你怎么知道”差点脱口而出。
那双眼睛如实倒映着另一人的身影,仿佛一切都在他面前无处遁形:“五个月前,他对你动了手,很严重,差点杀了你,但是你们最后还是选择了和解,只是被逼着签订了灵魂契约……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小巴特曼下意识制止对方说出更多,随后立即懊恼地发现,自己已经变相对这些荒诞的话进行了证实。他看人的眼神首次变得忌惮起来,其中甚至还暗藏了些许不易被察觉的恐惧。
“那么,作为交换。”那人优雅地微微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声音平静得瘆人:“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希望我参加波西·布洛迪的成年礼?”
愚蠢的堂弟前来邀请他出席成年礼,这很正常,毕竟有血缘关系。但是连堂弟的同学也特意来邀请,这就很奇怪了。
小巴特曼磕磕绊绊地回答完后便逃也似得跑了,那副模样简直就像身后有怪物在追,与前来挑衅时的嚣张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波西则站在原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嗫嚅了一会儿表示自己从未和他谈论过特朗·巴特曼,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假如布洛迪教授的学生在这里,怕是会和这两位不幸的年轻人产生强烈的共鸣——白塔大学的学生曾偷偷评选过“学校里最可怕的教授”,而这位白塔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则因仅看人一眼,就能轻描淡写地指出试图找借口的学生是昨天下午去了某家酒馆彻夜未归,或是两小时之后准备偷溜出去约会,并用那冰冷犀利的眼神要求对方在下午之前交出一份“经过大脑思考得来的论文”,获选票数一骑绝尘,仅次于神学院院长。
“全是诈他的。”懒得和人解释这么多,诺瓦平静道:“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我对他那些试图藏起来的小秘密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都是什么。”
堂弟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们不是朋友!”
年长者看了他一眼:“哦,那么他为什么要帮你……羞辱我?”
绝杀,年轻些的布洛迪先生顿时张口结舌,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后,又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解释,只得露出了委屈难过中暗藏了一点心虚的神情,但最终还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吵吵闹闹的熊孩子终于消失了,在旁人看来,黑发青年只是靠着栏杆发呆,实际上教授此刻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羞辱我?”他有些费解地冲另一人说:“我不明白,出席堂弟的成年礼,这是什么需要感到耻辱的事么?”
在原世界,因为一些病理性因素,诺瓦知道自己有时会听不懂交谈中的潜台词——但是在这个世界,他大脑是健康的,教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和青少年产生了代沟。
而阿祖卡听他大致介绍了一下布洛迪家族内部那些破事后,神情有些微妙起来:“……也许是因为当你的堂弟成年后,便有资格通过王庭议会的资格审议,夺走本该属于你的爵位和封地。”
“这个我知道,问题是我好像从未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渴望,为什么那些人会觉得这样做就能羞辱我——而且羞辱我又有什么好处,莫非是为了向新任布洛迪子爵献媚?”教授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说出的话却极为嚣张:“恕我直言,如果我真心想要,我的叔叔和堂弟活不到现在,唯一能够阻止我的只有我的道德底线。”
简直傲慢得一塌糊涂,偏偏另一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嘲笑‘失败者’,谄媚‘成功者’,哪怕只是自顾自的进行认定,这也是人之常情。”神眷者轻声说:“人是会基于自己的主观认知去判定他人的——因为我很在意,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果他表现得不在意,那一定是装作不在意。”
诺瓦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人说得挺有道理:“很有趣的逻辑,我会记下。”
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驱散了雾气,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盘旋、跳跃。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港口,正式驶入无垠的海洋。这艘装潢华美的巨型船只的船身上雕刻出造型奇异的各类咒文,此时正有几位术士站在各个方位,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吟唱,一道道奇异的光自他们的脚底升腾,迅速朝着船体外侧流淌。
诺瓦饶有兴趣地探出身来,只见船身上的咒文逐一明灭闪烁,直到连成数个繁复的法阵——很快,船体上浮现出一层几不可见的薄薄屏障,有些像是神眷者在叹息之墙附近制作的那个气泡,只是看起来更加轻薄黯淡。
他正想和人探讨下此类法术的构成原理,结果便听见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布洛迪先生,请小心些,您要掉下去了。”来者温和地提醒道,对话似曾相识。
……简直没完没了了,诺瓦面无表情地想,我看起来很像是什么可以触发对话的npc么?
奥特莱斯·布洛迪:教授的叔叔,波西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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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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