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从综艺下车以后,楚星还是第一次来弥山。

这里是申州的几处老别墅区之一,山间别墅且又看得见海景,自然价高得离谱。泽山在这一片做成过几单生意,大件奢品交易动辄就是九十位数的大买卖,向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贺一繁在弥山366号的别墅原是民国时期某军官的官邸,后来大手笔买下来做了设计改造。平日他都住城区的大平层,半山别墅多半也是用在生意场上,结交些名流商贾之类。房子地段比起当时的别墅小屋要更好,二三楼的露台眺目望去,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熟悉的场景像是一瞬回到了小屋。一转眼已经综艺下车有几个月了。

虽然还是不时有人偶遇田清月之流,po出路人照,但也不过小小波澜了几天便慢慢沉下去。

关于繁星cp,由于男女双方都低调且极度注重**,综艺下车后几乎鲜少有曝光率。毕竟都是素人,同框照一张没有,连个人的路人照都鲜少被拍到。繁星cp一起下车后,最终是否走到一起成为一个未解之谜,始终勾住综艺粉的心。但即便如此,不知怎么,楚星却总有种被人窥探的错觉,通勤路上,夜跑的公园,家附近的超市。像是总有双眼睛,似有若无地,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是?”

贺一繁看着茶几上一叠厚厚的相册,一本画册以及一台笔记本。这些便是关于顾铭的一切。

“记忆都在照片里。”

楚星笑了笑,将相册送到他手边,示意他翻开来看。

是本已经有些年头的相册了。封面老旧发黄,主人一定是细心的人,害怕磨损特意用透明胶带包住了边角。相册里封住的都是过去与回忆,被人用心维护了很多年。

照片是从顾铭满月开始一张接着一张。

襁褓里的婴儿,瘦瘦的,脸色并不好,嘴唇小小的薄薄的,并不是红润的颜色。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手术,有些恹恹地。

接着是三四岁的时候,站在破旧平房的弄堂口,手里拿着充气玩具,头发梳得笔挺,像个小大人似的撅着小嘴跟贺一繁对视。再后来便是小学生的顾铭,白白净净地,系着条红领巾,手里拿着奖状,腼腆地笑着。进入青春期以后,个子又似乎一下子窜出来好多,而与此同时顾恒生的事业也迎来了春天。

少年顾铭越发显俊秀,穿着纯白衬衣在小洋楼前,背后背着画夹,笑起来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贺一繁现在的样子。那时候的顾铭似乎已搬到小布岩岛上,相册里多了很多夏天海边的照片。拿着鱼竿的少年,长长的沿海堤坝,蓝天白云大海,照片里的顾铭笑得快乐与满足,无形之间似乎也感染到了正在看着他的贺一繁。

他发现顾铭跟自己不一样,总是斯文白净些,有时候有些淡淡的忧郁。好在顾铭的生活总是富足的,至少遗弃一个换来的是另一个更加安稳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他性格其实有点闷,你看照片里他都那么腼腆。”

楚星坐在贺一繁身边,看着他一页一页,一张一张细细地打量着顾铭的过去,仿佛在窥探着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这种感觉诡异却又有些奇妙,让贺一繁一时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在一张合照上停了下来。

那是五六个少男少女的合影,手里还托着颜料盘,画架密密地毫无规律的摆在身后。贺一繁一眼就看到了楚星。

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脸红润而饱满,笑起来有好看的梨涡,眼睛亮得像是繁星掉落。她就站在顾铭旁边,两个少年人并着肩,眉眼弯弯,身边即是全世界。楚星最美好的那几年被定格在小小的相片里,永久保存,仿佛琥珀。

“这是初三的时候,美术夏令营。”楚星见贺一繁停留了很久都没有往后翻,不禁在旁边解释。

“是夏天,去狮子岭写生的合照。”

楚星还记得那是顾铭第一次主动跟她邀约。男孩子话不多,温柔又腼腆。那时候的楚星没心没肺得很,爽快地答应,她与顾铭的交集并不多,两人只是坐得很远的同班同学,住同一个小区却从未一起上下学的邻居,机缘巧合下一起在学画画的同门。关系层层交叠过,却从未有过更深的交集。

那次的写生后来因为中途大雨而不得不草草结束。顾铭碰巧带了伞,于是两人便第一次顺路一起回家。

那把伞小小的,楚星不得不稍稍靠近他。顾铭总会习惯性地把伞向她那一方倾斜,自己淋湿了大半个肩膀却浑然不觉。一路两人话都有很少,雨淅淅沥沥地敲在伞上,反倒显得世界越发静默,只剩下他们两人。

学生时代的楚星,青涩却很漂亮。贺一繁盯着那张照片出神了很久。

“这个是你们的美术老师吗?”

贺一繁指着照片边上一个中年女人漫不经心地问。

“对啊,邵溪老师,跟她学了四年美术。小布岩上想进她美术班的人要挤破头。”

邵溪是谁,他怎么会不知道。素描和彩绘在业界可谓声名远播,国际大奖拿到手软,却忽然销声匿迹,不想竟远离城嚣,在这样的小岛上教人画画。江湖都是她的传说,可她早已不在江湖。

“邵老师一直都很喜欢顾铭,虽然他可能真的没有天赋,但是是那种憋着劲也要默默努力的人。所以,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进步,邵老师都会很开心。他们关系很好,所以即便后来离开小岛了,也经常会回到岛上来看她。”

楚星看着邵溪的照片,上一次去看她还是跟顾铭一起。一眨眼便是三年,她再没有回过小岛。那里的回忆重重叠叠,已经成为无法踏入的伤心地。

再往后翻,便是大学,接着是工作。

“所以,他…是怎样一个人?”

贺一繁合上相册,忽然问道。

顾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在沉默着,回忆却像是开闸放洪,关于过去关于顾铭的一切来势汹汹。

“他的话总是很少,读书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是腼腆害羞的,但他曾经也跟人有动过手。”

“不喜欢苦的东西,因为小时候喝中药,所以咖啡只喝焦糖玛奇朵。”

“他乳糖不耐受,一喝牛奶就会拉肚子。”

“大学的时候是异地,一直都是我去看她,但是工作以后就换他来看我,每次开车单程六个小时,一晃就是四年。”

“他本来可以出国留学的,但是最后却没走。”

“他一直有打算好未来,就算过程并不太顺利,结果也并不理想。”

楚星絮絮叨叨地说着,笑意从脸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熟悉的,失落沮丧与悲伤。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轻而微不可闻。

贺一繁定定地看着她,目不转睛。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坐得很近,他的手肘似乎稍稍抬起就能碰到她的。楚星的身上有好闻的香味,浅浅的,是他熟悉的味道。曾经在拥抱和接吻的时候深深地从他的鼻尖钻进他的心里。她低垂的眼帘,和长到仿佛可以覆到脸颊上的睫毛,细长的脖颈和线条好看的锁骨。他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问了一个不该他问的问题: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提分手?”

*

是楚星主动提出要分开的。

在爱人和前途面前,她选择了后者。

那是风和日丽的三月,小阳春的天气。本该是爱情萌芽的季节。

顾铭还有个线上会议,两个人碰头的时候,他带着耳麦捧着笔记本,忙碌得仿佛已经装不下他们的这一次见面。

他已经不靠家里有一阵子了。工作很辛苦,也很拼命。那时候想法很简单,两个人多存一点钱,然后结婚平平淡淡生活下去。其实并不是多么奢侈的愿望,普通平凡,好像踮起脚勾勾手就能盼得到。

楚星看着顾铭忙碌的样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抱歉啊,一个会拖了这么长时间。”

终于结束线上会议的顾铭摘下耳机,看着楚星闲闲地用刀叉戳着早就冷掉的意面,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了,公司月底有个外派捷克的项目,要去半年。”

“不过还是有点犹豫,月底正好是我们交往十年的纪念日。”

“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年了,阿星。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往前走一步。”

顾铭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和他们的事,规划着说了很久的未来。

“顾铭,我们分手吧。”

一直沉默的楚星终于开口。她的神情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句话和吃了吗,睡了吗,想我吗一样普通且平淡。

顾铭显然愣了很久,忽然笑起来:

“别闹了,阿星。这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顾铭。”楚星一脸严肃,没有任何嬉笑的神情。陌生而冰冷,让顾铭的心渐渐凉下去。

他垂着眼帘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楚星的手,又问:

“我爸是不是来找过你?我们说好的啊,不要听他的。”

楚星把手从他面前一点点抽离,“顾铭,我们的恋爱谈得太久了。你也清楚,在没有恰到好处的时机里往下一步走,那就只剩下分开了。”

“十年了,我已经倦了。”

顾铭根本不相信,面前的人如此陌生,说出的每一句仿佛天方夜谭,他怎么都听不懂。

“我们已经十年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们过不去的坎太多了,我怎样的家庭你不知道吗?我妈找过你是吧?问你要钱了是吗?所以你把所有积蓄都给她了是吗?”

“阿星,钱没了可以再挣的,那是你妈妈,有困难我一定会帮。”顾铭试图扯过她的手,好生相劝,却被楚星躲开。

她神色淡漠而尖锐,冷冷地盯着他,仿佛戒备的兽,所有的刺都竖起来。

“帮了这次,那下次呢?我们家是无底洞,填不满的。这一次是卖房子车子,下一次呢?”

“总会有办法的,况且我不可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啊。那不然你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做?”

“分手。”

楚星冷冷地打断他。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她却还是觉得冷,那种彻骨的寒意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一阵阵,一丝丝割开她的皮肤,滑进她的身体里,她的心里。

“顾铭,你的爱太沉重了。有人说过沉重的爱只能坠入海底,沉到看不见底的深渊里。深渊是没有光和未来的,只会给人无尽的窒息。你放弃了留学机会,放弃了家人,为了我放弃前途放弃亲情,你要我怎么办?”

顾铭看着完全陌生的楚星,只是愣怔地回答着:

“可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阿星,我不会要你怎么办。”

“但我没办法如此心安理得地跟你继续下去。”楚星终于没有忍住,她皱着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咬着牙生生忍住。

“你能从眼前消失吗?我根本不需要你。”

她的声音低下去,仿佛是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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