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简直是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又喊爹又让猜的,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想怎样,城主笑着摇了摇头,扬声道:“闺女,别趴在门上敲,爹马上就来开门,别又把你给摔着咯。”
少女往后退了退,没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推开,她眼睛一亮,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爹!我好想你啊~你可真是的,我在外面待了三个月,居然连一封信都没有,可伤透了我的心。”
城主揉了揉女儿的头,道:“你自己闹着非要跟着人家仙师去见世面,你们到处跑,我的信终于到了一个地方后,你们人又出发去了下一个地点,爹就是寄出去了,你也收不到。”
“嘿嘿。”姑娘打着哈哈将城主往院子里推,一边推一边道:“爹,我跟你说,这次出门我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以后如果我们要传消息,根本就不用寄信这么麻烦了!”
城主顺着女儿的力道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笑,脸微微侧向后面听女儿说话,听到对方说不用寄信的话,他的目光微微失神,但很快又调整好,道:“哦?这么神奇?那你可得好好给爹演示演示。”
所谓的仙门弟子,其实都是在凡间寻找的有灵根的人,所以大家都是听说过仙术的,比如说飞天遁地、千里传音、枯木逢春,就算是没有见过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像城主在女儿面前表现的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显然,绿裙姑娘也知道自己爹爹这是在哄自己高兴呢,她故作不满地跺了跺脚,道:“爹,你可别瞧不起我,你女儿我可厉害了!连仙师都夸我有天赋,假以时日定有大成呢。”
城主笑着道:“好,好,我们坐着聊,这乍暖还寒的天,怎么穿这么少?”他说着,招手示意一边正在擦花瓶的侍女去拿厚斗篷,侍女行了一礼后快步退开。
姑娘拉着城主在花厅里坐下,一边殷勤地倒茶,一边手舞足蹈地讲述她这三个月间的见闻,父女俩的欢声笑语合着这珍贵的春雨,让看的人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司渔站在雨中看着这美好的一幕,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她可以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城主和她之前见到的城主,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或者说……其中有一个不是人。
这里的雨滴完全落不到司渔的身上去,往她头顶落的雨都会穿行而过,仿佛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司渔这个人。
确实不存在,因为这些画面发生的时空,大概是几年前,苜蓿城里已经发生过的故事。
“小鱼,这不只是幻象。”系舟蹲在司渔的肩头,有些疑惑地用爪子拖着下巴,似乎是搞不太明白到底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态。
司渔看着城主府朱红的大门,道:“浮屠一梦,这当然不是幻象。”
城主女儿回来的第二天,雨停了,天刚破晓,爆竹声就噼噼啪啪地炸响了。
红色的碎屑浸在水里润湿,路过的人踩过,碎屑的红在衣摆上留下了一抹粉色的痕迹,手中竹篮子里的碗在走动间相互碰撞,发出了细碎的“叮叮哐哐”声。
街边的摊贩开了张,小贩一边叫卖一遍手脚麻利地掀开锅往沸腾的水里加饺子,白皮儿饺子落进水里,跟着水中的泡泡咕噜噜地上下翻飞,一只勺子往水里搅了搅,然后撒下调味品,最后盛在碗里洒上葱花,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香喷喷的饺子就端上了桌。
带着一篮子贡品的人聊着天往城隍庙而去,那边烧起一片白烟,好一副热闹景象。
相比起这边的热闹,城主府却是兵荒马乱,大夫提着药箱子从门外进来,他被侍从拉着飞快地往里走,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细瘦的身板好似下一秒就要一脚踏空摔到地上去。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没等大夫缓缓吐出一口起,在床边守着的城主起身就是一扯,紧张道:“大夫,你快给我女儿看看,今天一早起来她就这样子了。”
老大夫被扯得差点一个趔趄,好在城主拽人拽得紧,没一扯就松手,靠着城主这边的力道,他好歹是稳住了自己的形象,没有让自己的脸着地。
大夫缓了口气,伸手轻扯了一下还拽着自己的城主的手,道:“城主先别着急,容我看看再说。”
城主红着眼睛盯着大夫那饱经沧桑的脸,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医者,他松了手退开,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生怕大夫看诊的时候出点不可预料的幺蛾子。
床上的姑娘面色雪白眼神空洞,唇色泛着些许乌青,呼吸是平稳的,但就是不眨眼不说话,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令爱有最近有去过什么比较特殊的地方吗?”
“她昨天才从外面回来,今天一早就这样了,我以为今天只是赖床,就让她多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早膳备好后叫了好几遍她都没应,我感觉不对劲,然后便看见……”
城主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我女儿很乖的,她没有乱跑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我可以保证。”
大夫看了他一眼,觉得城主爱女心切虽然可以理解,但大可不必哭这么早,这显得人好像已经没救了似的。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好歹是治病救人的医者,这话要是说出来,家属不得拽着他老头子的胡子大骂庸医?他拿出帕子盖在姑娘的腕间,然后伸手搭脉,号了左手的脉后又再次重复动作号了右手的脉。
城主的眼神跟这大夫的手走,眼睛里全是期待,期待大夫能够给出个解决的好办法。
号完脉后,老大夫又拿着烛火在姑娘的眼前晃了晃,最后他起身,郑重地对城主说:“令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看这样子,像是缺了灵窍,这怕是得找仙师来看才行。”
老大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办法,他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向城主告退之后跟着小厮去领诊金,而城主在听到老大夫的说法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失了灵窍?可是女儿才刚和仙师云游回来啊,怎么会这么巧,女儿一回来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们也从不吝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外面的世界,城主开始怀疑那个带着女儿出去云游的仙师是否有问题。
他眸色一暗,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篆,那是女儿回来的时候塞给他的。
这一天,城主府来来往往了好多人,什么办法他都用尽了,但不管是谁,都说他的女儿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人说他女儿这情况是装的。
听到这样恶意的揣测,城主当即暴起,直接将人给轰了出去,并且定下规矩,以后都不让这人踏入城主府一步。
大夫们被从外面请进府里,然后又原模原样地请了出去,热热闹闹的城主府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显得城主守在女儿闺房的背影十分寂寥。
端着药碗的丫鬟叹了口气,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自己因为存在感太高,而被正在烦心焦虑的城主抓住好一顿批。
虽然城主一直以来脾气都很好,但主子就是主子,人家手里捏着你的卖身契,要是主人家一个不高兴,发卖或是打杀都是有的,这谁还敢大意?
只是没想到,就算是她已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了最低,却还是被城主给喊住了,说的话不是责怪和咒骂,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在这府里待了多久了?”
丫鬟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然后有些惴惴不安地行礼,老老实实地回话:“回老爷,奴婢自小在府里长大,已有十三载了。”
听到这个回答,城主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都被抽走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众束手无策的“能人异士”从府内离开之后,城主带着满心的惶然去了城隍庙,那些人提议的方法他都用了,但都没有丝毫作用,所有人都说小女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没有办法解释女儿的现状,最后只能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神。
下午的城隍庙比起早上的热闹来说要空荡得多,整个大殿安安静静的,蒲团上只跪着城主一个人。
他按照常规流程烧香拜神,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祈愿,手中的线香腾起袅袅白烟,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高台上端坐着的佛像发出了“咔咔”的响声,最后在城主的目光中,佛像的头掉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城主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跪得稳稳当当,手里举着线香喃喃念着希望被保佑的话语,念完后将线香高举过头,躬身拜了三拜,全程都没看一眼那滚到脚边的佛头。
拜完后,城主将手中的线香插进了香炉里,再次抬头时,那断头的佛像又重新长出了一颗头来,那金身上似乎泛着一层浅浅的红光,让人看着就觉得十分不祥。
司渔死死盯着那佛像,这东西赫然和水里出来缠在张博谦身上的那尊佛像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好像有灵魂一样,而司渔看到的断头佛像却仅仅只是一尊普通的佛像,没有什么阴险的特殊作用。
在城外的时候,她在佛像中抽出了一缕魔气,但眼前这个倒不像魔,更像是死物修炼成怪,只不过眼前这一个大概是开了杀戒,所以才会有那么重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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