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七年,萧景璃平定南边秦,渝两国,边境线推至长渭江以北,与南临隔江相望。
又用一年时间休养生息,消化吞并土地,从东洲调来大船,操练水军。
南临受到威胁,主动发兵,国战一触即发。
存亡之际,新任国师林氏携使臣前来“谈判”,身后便是大船水军两相对峙。
若是谈崩估摸就地为国捐躯。
林长曦一袭白衣胜雪,面目冷然,立在甲板中央,毫无惧意。身前摆着几张长案,两边使臣你一言我一语。
萧景璃在远处,坐于主位居高临下,一身银甲脸覆面具,单手撑在脸侧,看双方使臣表演,眼神飘到醒目的白衣身上,面具下的人看不出任何神色。
谈判内容无外乎“利益”二字,大鄧接连吞并小国,自觉国运昌盛,自信满满,桌上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待激进的大鄧使臣争的面红耳赤,说到南临做附属国年年进贡,否则立刻发兵,林国师开口了。
“萧景璃,你造的杀戮还不够么?”
林长曦开口语出惊人,直直地看向主位坐着的人,瞬间所有人鸦雀无声,杂乱的谈判桌仿佛静止。
直呼名讳,大逆不道。
当面痛斥,嫌命太长。
案上众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双方都为这新任国师捏了把冷汗,年纪轻轻就想不开。
萧氏女帝名扬内外,铁血暴戾,自十四岁开始,短短十年,平北境,灭东洲,收秦渝。顺者昌,逆者亡。
大鄧使臣无人敢呵斥,怕一说话沾上什么关系,自己甩不开到时候怪罪下来,南临的人更是不想与之为伍。
女帝没作何反应,林长曦依旧言辞灼灼,煽风点火:
“永平末年,你在邺州一战,你决策失误,致城内三万余未能来及撤离的老幼妇孺,被焚杀于城中。”
“后又坑杀七万东洲军,即便是敌军,已然投降,你仍旧不放生路,此等之事人神共愤,见者诛伐。”
东洲连占大鄧多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先皇帝昏庸无道沉迷美色,任由国土被侵占,派了个小小年纪的公主上场。
谁料想公主屡战屡胜,不仅收复,还...
“同年你弑父登基,宫内外一干众人被你遣的遣,杀的杀。”
她声音清冽,掷地有声,昔年无人敢提之事,被林长曦一字一句,犹如透骨的伤疤,活生生撕开。
“永昌六年,沧州大疫,你正与秦渝两国交战,无心顾及,致沧州疫情扩大,受害之人不下十万,疫殍遍野,路边白骨累累。”
“永昌七年,你大鄧新科状元上书《止戈论》,劝谏你勿再造杀戮,提及此事,被你赐死。”
细数着光辉事迹,又说了许多,最后她言辞犀利:
“萧景璃,你可曾被魑魅魍魉入梦?”
一番话还没说完,南临心理承受不太好的使臣已经晕过去。
传言萧景帝冷漠无情,喜怒不定,眦睚必报,说她不好的坟头草都已经一尺高。
人人自危之时,首位的人终于站起来,没有发怒,没有说话,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停留一会,转身离开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水军总将前来传话:
“退兵。”
自此大鄧再未出兵周边,双方都得以喘息。
而林国师在南临地位就此稳固,奉为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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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依旧未停:“两年前您在长渭江,与林氏谈判后深居宫中不再出兵。”
“您让属下去查林氏的过往,必是对她感兴趣,后来您失踪,寻到后属下见您与她在一起,甚是开心。”
“属下能看出那林氏极其喜欢您,若是您喜欢,大可以召进宫中……”
至于主人失踪后为何去玉骨崖,又为何与那林氏一道游玩,墨阳不敢多问。
萧景璃面上阴晴不定。
从地窖上来墨阳就喋喋不休,说林长曦与她亲密无间,游山玩水,煮茶摘花,画舫看画,此时又提起,真是叫人恼火。
她都没醒,谁干这些了?
她失去意识后那个“落雪”与林长曦一起,跟她有什么关系?
盯着墨阳,抬手抽出太渊抵到他喉咙,语气森冷:“竟敢揣测朕?”
墨阳:“属下这条命您想何时取走都可以。”
僵持片刻,萧景璃收了太渊,哐当一声放在案上,被人猜心思,觉得十分不爽。
你忠肝义胆,你清高,你了不起!
“此次确实是个意外...我也不知晓怎会与她一起。”被下属气到的萧景璃少有的踌躇一下,问:“林长曦现在在何处?”
终于问到正事,墨阳忙答:“在城东中街永乐舫。”
一听便是烟柳之地,又解释:“她与那舫主相熟,并非是寻欢作乐,应当是去找她的。”
墨阳说完又觉得还不如不解释。
萧景璃并未纠结,提到永乐舫面无表情:“你方才说,我们前几天在永乐舫看画被人拦了?”
“是沧州王家次子,做漕运生意的。”墨阳冷汗冒出来,最近的事主人好像一点都不记得。
萧景璃:“沧州商会主事是谁?让他明年之前莫要与王家做生意了。”
她一向记仇,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她,哪怕是“落雪”也不能被欺负。
墨阳回:“沧州商会主事是前几年扶持的,现永乐舫主代思月,我会命人给她递话。”
萧景璃点点头,正说着,后院的门口一阵细微的动静,墨阳上前去查探,并未见人,后院落的锁之前被撞开,半掩着,打开门巡视一圈,院中空无一人。
门后有一妇人躺在那。
墨阳把门重新关上,回来说道:“主人,此处不安全,我们先出城。”
萧景璃只觉的心中酸涩难忍,脑中是那躺着的人的画面,皱着眉问:“方才门后那人我认识吗?”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她抹了一把,是泪。
墨阳面色古怪:“认识的,我见她经常给您送点心,与您在花房喝茶。”
萧景璃摸出镯子在手心捏着,感觉稍微好了点,看向墨阳:“你先去凉州送信,我自有办法脱身。”
见人还要说什么,强调:“这是军令!”
墨阳行礼离去,萧景璃扬声叫住:“墨阳!”又低声问:“我与林长曦一起时当真开心?”
墨阳回首:“是的,从没见过主人那么开心。”
花房中只剩她和小团子,萧景璃微微叹息,看着满目疮痍的花草,手中摸着镯子,神情逐渐漠然。
两次醒来都是镯子被摘掉。
不管是那个人有意还是无意,萧景璃确信“落雪”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林长曦喜欢“落雪”,这样也好。
研究了一会,内息注入,镯子应声而开。
将镯子戴回右手,抱着小团子,准备打开地窖进去,陡变突生。
后院闯入了更多的人,将此处团团围起,想必刚才的人是跑去报信。萧景璃一手抱着孩子,让小团子趴在自己肩头,右手持剑,作防御状。
她一步步走出花房,包围圈也在后退。
眼前开始发黑,清醒的时间不多了,她强撑片刻,扬起下巴示意众人,眼神挑衅。
意思明显:要上便上,不要磨叽。
围着的人见状纷纷攻上来,萧景璃单手挥出剑气,有人躲闪有人中剑,一时竟无人能近身。
只是没一会,本就不多的内息亏空,萧景璃略显颓态,再也挥不出剑气。朔人蜂拥而至,她面不改色,剑法使的得心应手,只是近身肉搏总有血花飞溅。
她面容冷峻,剑法凌厉,出招便是杀机,毫不拖泥带水。
耳边只听得利器撕开血肉的声音。
待朔人发觉打不过,外围几人便要逃走。
萧景璃将眼前的人解决完,追上前去将逃走的几人一一斩杀,最后全力掷出太渊,“噗”的一声插入逃到门口那人脖颈。
最后一人应声倒下,院中连惨叫都没有。
萧景璃低着头喘息,眸底发红,缓缓走回花房,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长曦赶回小院,房中不见落雪的人影,她往后院寻去。
后院的院门完好地关着,平时并未落锁。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长曦的手停在门臼,手指微微发麻。
顿了一下,她一把推开,内里的场景惨不忍睹,毕生难忘。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多具尸体,血流满地,有剑气有剑伤,均是一击毙命。落雪坐在花房门口,怀中抱着阿桃,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背后是焦黑的墙壁,还有燃烧着未熄灭的火焰,青烟四起。
长曦屏息轻轻走过去,俯下身轻唤:“落落。”
落雪微动,抬起头,眼神没什么焦距。
长曦挡住落雪的视线,从她手中接过阿桃,心情复杂,道:“我带你回家。”
落雪渐渐回过神,见到长曦露出笑容:“想,姐姐…”
好像好久没见过长曦。
她黏黏糊糊地上前索抱,好似没看到地上的血和尸体,若不是周围环境,两人倒是像阔别重逢的伴侣。
她身上脸上均有飞溅状的血,原本暗红的衣料被染的颜色更深。
长曦摒弃杂念,手中抱着阿桃,将她微微推离,执起她的手牵着往外走,落雪却不动。
长曦回过头蹙眉,见她看着被烧焦的花房和花。温言安慰:“花草还会长出来的,我家中也种了许多,回去我们一起打理。”
“落落,此处危险,有歹人行凶,你先随我离开沧州。”
落雪却呆呆的看着烧焦的花房,似乎想不起发生了何事。
她身份不明,若是未受伤之前的状态,想必鲜有敌手,使出的剑法看不出来路,像是自创,处处杀机。
她的家人或是下属,一路跟着来到沧州,在小院外围监视,居心叵测,自己竟然过了许久才发现。
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长曦十分不适。
方才寻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些人,长曦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又看到这满院的“杰作”……
落雪是否是恢复了记忆?
还是她只是在假装失忆?
长曦神色微冷,落雪松开她的手,在花房中徘徊一阵,表情有些受伤,口中断断续续:“花…花没……了。”
她语气有些冰凉,强调:“落雪,跟我回家。”
“莫要任性!”
上前握住落雪的手腕,往花房外走去,却又被她甩开手。长曦回首,只见落雪面上疑惑地看着院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挣扎,口中吐出:
“不……”
后续会有虚实穿插,记忆和现实并行,希望不要凌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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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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