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小镇上的街巷披红挂彩,正是十里灯火如昼,人间风月无边。
行人如织,月芽穿梭其中,怀里抱着紧急购买而来的一些物资。
有止血伤药,有裹带棉衣,更有红腊烛台、桂圆枣干……
最后还因东西太多,她自己拿不住了,用所剩无几的银两雇了一架马车,才将大包小包驮了回去。
门前,小院里依旧安静,不过月芽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因为她知道有人在家中等着自己。
离家之前煮下的一锅小米粥已经变得喷香绵绸,月芽将砂锅挪到一旁,用铁钳将灶台里的大块木柴夹了出来,剩几块烧得通透,隐约可见几星火光的黑炭,借着余温,再将汤药煨上。
房中,男人还在昏睡,月芽小心翼翼地把粥吹凉一些,扶着他的后颈,喂给他吃。
他虽然还是意识不清,但已经能够慢慢吞咽了,想来是在逐渐好转。
月芽欣喜不已,耐心地喂他吃完一碗,又细致地擦了擦唇角,放下他时,手臂都有些发酸了。
总之,在打定某个主意之后,月芽的一切行为都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地变得温柔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夫妇相处之道吗?
月芽傻乎乎地笑了。
她取来伤药,为男人处理身上的伤口,裹布一圈一圈绕过他肌理虬结的手臂和腰腹,换上新购置的棉衣。
没有量身定做,月芽只能照着他的大致体长买了一件店铺里的成衣,虽有些短了,不过总好过光着身子受冻。
做完这一切,她绞着手指,站在床头,瞄了好几眼男人俊美的容颜,头回知道什么是羞耻,小脸臊得通红。
她小声说道:“呐,人家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的性命,你是不是也该报答我呢?”
“唔......我也不要你金银财宝,只要、只要你以身相许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羞得垂下了头,半晌没听见什么动静,抬头,男人仍兀自睡得安稳。
“既然不说话,那就当你答应啦!”
月芽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并没有看见,自她走后,男人在梦中模糊呓语:“阿狸,等我......”
明月高悬,新岁将至,月芽紧赶慢赶地将屋内重新布置了一番。
大红的喜字剪纸贴上窗户,枣干和桂圆垒成小塔,点燃一对红烛,在黑夜里照耀出温暖又喜庆的光芒。
月芽并不太清楚人间嫁娶的规矩,她只能凭借着昨日的记忆,依照巧娘的婚礼,尽量还原。
虽然简朴,但心中依然满足。
她听闻新婚当夜,必有夫妻结发的习俗,遂各剪下自己和男人的一缕发丝,用红绳紧紧绑在一起,收入锦囊之中,奉于台上。
她跪地祈祷,向月光起誓:“请诸神见证,自今日起,我月芽与......”
对了,她还不知男人的姓名。
月芽心想,即是今日巳时将你救回家的,那便暂且叫你萧巳吧!
“阿巳?”
月芽将这个名字在唇边来回念诵了几遍,觉得还挺好听的,不免得意自己这狐狸脑袋还有这么灵光的时候,看来真如人们常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独自乐了一会儿,又再郑重其事:“请诸神见证,自今日起,我月芽与萧巳结为夫妻,甘苦与共,梁孟齐眉,不论祸福,永不相弃,谨订此约,天地为鉴。”
月芽嘴角泛起甜蜜的微笑,在暖黄的烛光映衬之下,美如皎月。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夫君……”月芽羞涩地对着男人轻声呼唤。
“今后,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又再喂他喝下汤药,月芽宽衣,轻手轻脚地上榻,躺在外侧,望着夫君棱角分明的侧颜,缓缓睡去。
梦里,菱花的芳泽又再度将她包围,月芽沉溺其中,期待那人再次将她拥入怀抱。
然而还未等来温柔的爱抚,突然呼吸一紧,有一双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脖子生生掐断。
月芽猛地张开眼睛,闯入眼中的是一双冷如寒潭的眼眸,眼角犹带着骇人的血丝,眼尾狭长而微挑,似一把锋利的剑,美得惊心,又让人不敢直视。
“唔唔——”月芽顿时什么瞌睡都清醒了,拼命地捶打他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费力呼喊:“你放开、放开!救命——”
但男人的力量何其大。
他颀长的身影覆在她上方,被子底下,彼此相贴的身躯之间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就连双腿也被他压制住,月芽根本挣脱不了,所有的反抗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他就如同魔怔了一般,陷入了某种不死不休的困局。
挣扎间,原本盖在两人身上的铺盖也被踢飞下床,被压在下头的月芽身上仅着一件挂脖的素色小衣,大片莹白的肌肤暴露在男人眼底。
尽管在人间生活多年,但月芽还保留着许多动物的习性,她在睡觉时不喜欢被衣物束缚,仅穿一件小衣也是因为记得医女娘亲从前说过,晚上睡觉不盖肚子会着凉。
不成想,她对男人毫无防备,反倒方便了他制服自己。
“不要、不、救命呜呜......”月芽只觉得能呼吸到空气越来越稀薄,肺里一抽一抽地发疼。
难道老天是来跟她开个玩笑的,她昨日没死成,今日又要被掐死了?
她悲伤地落下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入鬓间,那么无助地望着悬在她上方的男人。
蓦地,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放松,男人分不清是那片雪白耀目的肌肤晃乱了他的视线,还是身下女子可怜巴巴,似小动物一般纯净的双眸刺痛了他的心脏。
恍若大梦初醒,忽然分清了现实与梦境。
原来眼前并非鬼蜮,没有人要杀害自己,她不过是一个无辜女子。
男人彻底松开了手,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使月芽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她十分后怕地护住自己的脖子,趁着男人愣神的间隙,用尽全力,一脚将他踢开。
想是又踢中他哪个伤口了,他痛得闷哼一声,好看的一张俊脸皱了起来,手心捂住腹部,半晌说不出话。
月芽抱住身子,瑟缩在床头,沙哑的嗓音控诉着他方才的恶行:“我、我好心救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呀?”
说着,眼泪又成串成串地落了下来,渐渐哭湿了整张小脸,眼角、鼻尖一片通红。
月芽心里委屈极了。
她有什么错?
她只是想要一个家。
“你......你别哭了,我,对不起......”男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想去安慰月芽,却又不知从何下手,悬在半空不敢动她的两只手臂显得有几分滑稽无措。
他昏迷醒来,身体的部分感官仍陷在血肉厮杀的梦魇里,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后脑勺的位置隐隐作痛,对眼前的环境亦十分陌生。
他看着面前衣衫单薄的女孩和同样没整齐到哪里去的自己,两人纠缠在一张床上,似乎昨夜同榻而眠了。
他很自然地要往那方面想去,但又不知道是否正确,恐有辱女孩清誉。
而且在看到女孩的眼泪时,他胸口竟开始刺痛,那种疼惜爱怜,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的情绪,莫名强烈地占据了他的内心,令他心烦急躁,却又没有一点应对办法。
偏偏女孩还一哭就停不下来,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对着他就是一连串的声讨。
“我、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把你扛回来,我喂你吃药,给你包扎伤口,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夫妻之间不就是应该相亲相爱的嘛?你们人类都是骗子呜呜呜......”
“我们是夫妻?”男人反应很迅速地抓到了一些关键词。
如果是夫妻,那想必肌肤之亲是早就有的。
男人慢慢靠近女孩,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她的皮肤很柔软细腻,掌心一段玲珑骨更是纤巧娇怜。
他的手很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身段曲线滑落至脊背,似乎从前做过许多次一般,熟悉地轻拍她的后背。
“别哭了,我不是要杀你,我只是......”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梦里的血腥,只能尽量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给她拭去眼角泪水,心里柔软得好似陷进了小动物蓬茸的毛发里。
月芽在他有节奏的轻拍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动物都是很敏感的,一个人对她是凶恶还是善意,她能感觉得出来,男人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令人胆寒发竖的杀气。
“你、你真的不杀我了吗?”月芽抽抽搭搭地问他,眼中还带着几分委屈和惊惧。
男人轻声道:“我真的不是要杀你,我只是睡梦魇了,对不起……”
他话还没说完,女孩突然用力地扑进他怀里,手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我就知道,我对夫君好,夫君也会对我好的,对吗?”女孩满脸希冀地望着他,泪水未干的双眸中闪烁着纯真无邪的光芒,当真比璀璨繁星还要夺目。
男人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默认般地点了点头。
得到女孩心满意足的笑容,身子更是万般依恋地赖在他怀里,叫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某处格外饱满绵软的地方......
“你放心,我现在清醒了,不会再那样对你的,别怕,嗯?”男人脸上有些发热,想将月芽推开一些,低头却看见她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看眼神落下的位置,应当是在盯着他的嘴瞧。
“你怎么了?”男人不明所以,想拍拍她的脸颊,被她一手握住。
月芽痴痴地望着男人说话时一张一合的两片好看的唇瓣,又好奇又着迷,问道:“夫君,我能亲一亲你吗?”
狐狸: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想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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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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