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很是痛哭了一场才勉强止住伤心。
从前,不管村民们在背后怎样议论,她都只是觉得无奈和委屈,可从没像今天这样伤心过。
那臭男人这样讥讽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就真的有种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感觉。
月芽恨恨地爬起身,觉得嗓子已经哭到干哑了,迷迷糊糊地去烧水喝,见水缸还是空的,便又想起自己辛苦把他背回来,结果被一顿臭骂的事。
顿时又是气得眼前发昏。
“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这样忘恩负义,我这就去再捡个好的回来!”
月芽一边念叨着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帅,一边气呼呼地出门去。
院前,落了一夜的白雪又将地面覆盖完全,其中有一连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凌乱散落。
月芽想起他走时那一瘸一拐的虚弱姿势,不免又开始担心。
他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眼下根本就不是适宜远行的状态。
好歹是她救回一条性命的人,可别又死半路上了。
月芽沿着脚印一路寻去,终于在拐角处的石墩旁见到一个跪着也十分高大的背影。
他这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跪半道儿上给她赔罪的?
月芽得意地哼了一声,嘴角不自觉翘起,糟糕的情绪已经消散大半。
想要磨一磨这臭男人的坏脾气,她抱着胳膊,故意慢悠悠地踱步过去。
“哼,这下你想清楚我对你有多好了吧?要不是我千辛万苦把你背回家疗伤,你早就被山里的野兽给叼了知不知道?告诉你噢!那山中有一群饿狼,是专吃人不吐骨头的!”
月芽绘声绘色地在他背后竖起双手作狼爪,模仿出一副猛兽扑食的凶狠样去吓唬他,还要趁机敲打一番。
“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就可以得寸进尺噢,我那是、那是爱好行善积德才救你的,你要是不听话,我是不会继续收留你的!”
言语上狠狠尽兴一番,她便觉得心里舒畅,见他还是那么虔诚地,一动不动跪在那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既然知道错了,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天怪冷的,你快起来吧......”
话音未落,男人的身躯顺着月芽的力道直挺挺的往前倒去。
“喂!”月芽吓了一跳,忙去扶他。
只见他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冰天雪地里冻得纤长的睫毛上都结了霜花。
月芽一探他的体温。
天爷,这都凉了一半了!
月芽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不行你逞什么能啊?我又没有非要你怎样,难道和我成亲比叫你死了还难受吗?”
气他不顾自身性命也要离开,也气自己刚才说了狠话赶他走。
可终究还是把他背回肩上,又扛了回家。
她这算是什么劳碌命哟!
一通忙前忙后地替他用热水擦身,扒了他裤子一瞧,那膝盖已经肿得老高了。
昨天大约是内里的淤伤没有完全显现出来,今日雪地里一跪,更是加重的伤情,只怕今后再不好好养护,这腿就要废了。
月芽给他抹着抹着伤药就忍不住哭出来,温热的泪水砸落在男人脸上,叫他在梦里也没来由地烦乱不安。
他与模糊的意识做抗争,终是在她一声声的呜咽中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女孩靠在床边,慌乱地将他的手拢在自己掌心,一时呼呼地往里吹着热气,一时又不停地揉搓他的手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他唤醒。
男人只觉得呼吸之间全是她吹拂而来的那股娇甜的暖香,叫人恍然觉悟,天地之间,何处方可称作“温柔乡”。
“你怎么这么爱哭?”他低哑的声线中已经不自觉染上许多柔情。
他想这世间应当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般柔情似水的美娇娘对自己体贴关怀,嘘寒问暖,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别哭了,哭多了眼睛疼,嗯?”
月芽委屈地瞪他一眼,“哼,还不都怨你……你知道你的膝盖都伤成什么样了吗?要是治不好,缺胳膊少腿的我还要你干嘛,干脆去捡个更好的男人回来,不要你!”
“这样的话不许再说。”男人沉下眉头,忽然与她正色起来。
“什么捡个男人的,这种话叫旁人听了会怎样误会你?你的父母亲呢?也允许你这样乱来?”
他心里因她那番有些轻佻的言语感到不快,似他于她而言也不过只是可有可无。
月芽的目光闪了闪,垂下脑袋,低声道:“我没有父母,幼时,村中医女将我从山里捡回家中收养,可如今医女也去了,我独居在此已有一十四载。”
原来如此,男人心中暗道惋惜,难怪她心思如此单纯稚气,原是自幼缺乏教导,从不知世事险恶。
他用指尖轻抚月芽泪痕湿湿的脸颊,耐心解释道:“你可知道,我不仅仅是气你擅自做主我的婚事,更是气你在未能分辨对方好坏的情况下,就草率地与男人成亲,还……还与人同榻而眠。”
他这时倒似是充当起了长辈的角色,语重心长地同这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女孩,讲授世情课题。
“这世上坏人很多,你这样毫无防备地把自己交付给一个陌生男子,假如他心怀不轨,趁你熟睡,对你做了坏事,你要如何?”
月芽抬头,望着他关切的双眸,心里冒出丝丝的甜来。
原来他方才那样生气,不光是因为她自作主张,还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呀!
不过她仍是听得一知半解,睁着一双求知欲十分旺盛的眼睛,疑惑地问他:“坏事?会做什么坏事?”
男人脸上一热,叫她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弄得意马心猿。
“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就是不能随随便便脱了衣服和男人睡觉,记住了吗?”
月芽注意到男人的耳尖似乎红了,她锲而不舍地追问:“和你也不行吗?”
他倏地偏过脸去,耳尖上的一抹红已经蔓延了整个耳廓,言辞拒绝:“当然不行!”
“哦……”月芽有些失落,心想他又不是坏人,怎么就不行了呢?况且就他现在这幅走两步就倒的虚弱样子,又能对她做什么坏事呢?
男人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顿时便有种教导小孩却力不从心的焦虑感,不免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你不要以为自恃美貌便可以拿捏男人,他们远比你想象的坏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月芽不耐烦。
狐狸精从小便野性自由惯了,哪是一时三刻便能乖乖听人管教的,不过是顺了他的话答应下去,免得他再和尚似的念经。
诶?不对。
他头句话是什么意思?自恃美貌?这是夸她好看的意思吗?
月芽一时欢喜,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高兴时,那副窈窕曼妙的纤细身子会不自觉地轻轻摇晃,只差一根翘起来的尾巴彰显得意。
这娇憨的模样落在男人的眼底,自然悸动非常,不过他仍然掩饰着情绪,不肯轻易表露,“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一句话,吓得月芽去捂屁股,还以为自己真的得意过头,现出原形了。
“慌什么?难道你真有尾巴不成?”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
“才没有!人怎么会有尾巴!”月芽慌乱地躲闪他的目光
幸而,男人也没有多想,他也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去,毕竟常人总说痛恨妖怪,但事实上并无几人真正见识过妖怪。
“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再随便捡男人回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嗯?你的意思是你要留下来了?”月芽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男人此刻也懒得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训了,相比于同床共枕,握个手都算是轻的。
况且她那般希冀的目光,实在叫他没有定力再拒绝第二次。
便暂且留在此处养伤吧,他现下的身体状况也确实没办法远行。
只要他坚守住自己,就不会叫她受伤。
男人默认地点了点头,换来月芽欢天喜地地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夫君,你真好!”
“我虽然答应留下,但有件事要与你事先言明,今后,你不可再叫我夫君。”
“为什么?”月芽瘪嘴。
“因为你想与我成亲,不过是出于常年孤单,想要有人陪伴,并非是真心喜欢。”虽然这样清醒的认知叫他心中隐隐不快。
“我……”月芽正想反驳,她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却又似乎并不完全符合自己心意。
可男人仍兀自说道:“婚嫁大事,需得两情相悦,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约定,所以你昨夜的行为并不能作数。往后,待我恢复记忆,寻到亲人,自会报答于你,若是能再为你找到一桩合适的婚配便是最好的。”
如此,他才能拨乱反正,不耽误月芽一生。
可月芽心里想的是,她才不要他为她寻什么合适婚配呢,就没见过有别的男人比他长得好看的,她自己的夫君定要随她自己心意,找她喜欢的呀!
不过,为了哄住他留下,自是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
表面上:“好吧,我知道了。”
实际上:哼,只要你留下了,我月芽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的!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巳好不好?萧巳?因为你是巳时捡回来的。”
男人听这话怪怪的,像是他不过是她随意捡回来的其中一个,还给他取名编号。
然而他也无可奈何,一朝失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但日常总得有个名字才方便。
幸而,她还没有太过敷衍,没把他叫做萧一、萧二之类的,男人便也很快接受了萧巳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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