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只团子

州桥街市已然恢复如初,加之到了夜市开市的时辰,街道两旁更是摊铺林立,商品琳琅,甚至比白日里还热闹许多。

街灯昏黄的烛火摇曳,青石板地面上也泛着微光。

赵小宸只在每岁上元节灯会时,与先帝同登宣德门城楼远眺过汴京夜景,又何尝像现下这般亲眼目睹夜市的繁闹。

他见甚都稀奇不已,只也不会开口让薛碧微买,而是眼睛一愣不愣的盯着某个物件儿看,目光里尽是流连不舍。

薛碧微见此,自然依他的心意。没多会儿,他左手举着糖人和动物纸扎,右手抱着热乎的糖炒板栗,一脸惬意。

“微姐儿,”赵西瑶还记着秦谡呢,她绕有兴趣的问,“你表兄是何方人士?长得这般俊俏定然定亲了罢?”大殷律法虽命令规定男女成婚的年纪不得小于十七岁,但不少人家都喜提早定亲,待年岁已至,再行婚仪。

薛碧微还未搭答话,只听祁徽嗤声道:“眼皮子愣的浅,小爷我整日在你跟前晃悠,旁人竟还入得了你的眼?”

“呵,”赵西瑶道,“你休要自视甚高,京中这群世家子弟,属你最形貌不堪,祝七郎都比你好看上百倍!”

祝南虞闻言,连忙摆手,“你二人斗嘴,可不要将我攀扯进去。”他转而一笑道,“县主,你拿我与二郎作比,竟不知是在夸我还是贬我?”

赵西瑶嘻嘻笑道:“往时我与旁的小娘子为诸位宗室、世家子弟的声态形表依次做了对比并排序。”

“居首位的自然是陛下,虽说得见天颜的机会甚少,可他仍是我们心里神仙似的人物。至于七郎你嘛,”她说着掰着指头数了数,“七郎你在前十,第九还是第八来着,我却不记得了。”

“呵,”祁徽更是不齿,他自诩风流倜傥,怎会听信赵西瑶的胡说八道,“一家之言,不足为信。”

“你爱信不信!”

他们吵的厉害,薛碧微问了赵小宸的意见,开口道:“由我做东,咱们去樊楼吃羊肉锅子如何?今日又惊又吓的,可得好生犒劳一番。”每每她与赵西瑶他们相处时,都恍然有种仍在蜀中的错觉,轻松自在。

就是不知此前救了她和豚儿的人是谁,拔刀相助又不留姓名,汴京这座皇城也不似以前认为的那般冷冰冰嘛。

赵西瑶一听,也不跟祁徽车轱辘了,转身挽住薛碧微,迭声附和道:“好啊,任凭微姐儿安排。”

天时微亮,雾色蒙蒙。

赵宸夜里睡得不甚安稳,噩梦连连,他自知陷入梦魇,却脱身不得。眼前场景从先帝满面愁容的凄苦,转为天下战火四起、民不聊生的惨痛。

他不禁吓得冷汗涔涔,浸透衣背。

忽而只听一道空谷幽兰般清灵的女声在温柔的唤他“豚儿”,赵宸举目四望却不见人,彷徨无措间,陡然清醒。

蜡炬成灰,床帐昏暗,仍是在福宁宫中。

“来人。”赵宸哑着声音喊到。

守夜的小太监听得动静,撩开帷幔躬身走到龙榻近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要起了?”

“嗯,朕要沐浴。”

小太监应声退出,很快苏禄钦领着一众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婢鱼贯而入,又各自散开。

苏禄钦上前将床幔挂起,扶着赵宸下榻。他见人面色发白,额头浮着不少汗珠,便问:“陛下昨夜魇着了?”

赵宸不愿提及,也就闭口未言。

沐浴过后,总算恢复了些精神,换上常服,赵宸又踱步到御书房看书习字,到辰时方才用膳,一切都依照着他惯常的作息。

“昭王叔近来表现如何?”

苏禄钦为赵宸盛上一碗虾仁菜羹放在他的左手边,而后才恭谨道:“昭王殿下一改往日的作风,颇为勤勉,说是夙兴夜寐也不为过。”

今日非朝会之期,赵宸便道:“召王叔进宫。”

诚如苏禄钦所言,辰时未至,赵瑄已然到了六部衙门与朝臣议事。

只半个时辰过去,他们吵的鸡飞狗跳,阵势形同骂街一般也未能将雪后灾民的安置处理捋出个具体章程来。

方才不知谁提了句,昨日许嵘次子当街纵马让陛下金口玉言给关进了刑部大牢,立时就有人大义凛然,道是陛下严苛,罔顾国家律法。

旋即另一人开始细数许忻恶行以此来反驳,并称赞陛下此举英明,不仅以百姓为重而且同时树立典型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二去,议事主题便偏到了九霄云外,只余众人夹带私愤的互相攻讦。

赵瑄以手支颐,神色懒散的冷眼旁观,从始至终都未置一词。

他听得赵宸传召,施施然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对诸臣道:“本王本以为众位只是比本王年长,不成想这精神头儿较本王也好上许多。”

“既如此,本王便挪出位置给你们吵,直到竭力为止。”他说着还吩咐仆侍,“给老爷们备上茶水吃食,莫让他们渴着、饿着。”

话音落地,赵瑄甩袖离开。只留下身后一众大臣面面相觑,面露苦色。

赵宸正坐于养心殿的书案后翻阅近日来的奏章,眼风忽然瞥到身着亲王朝服的赵瑄未经通报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他也顾不上行礼,扑通跪在地上,抱着赵宸的腿就是一通哭诉,“皇侄儿诶!您总算想起您这受苦受难的王叔了!”

“陛下若是再不见臣,臣恐怕就要英年早逝,追寻我那苦命的皇兄、您的父皇去了!”

赵宸冷脸看着他作戏,而后毫不留情的收回被他作孽的腿,“王叔,你还是收敛些的好,指不定稍后哪位大臣也像你这般礼数全无的闯进来,那丢了脸面的可就不是朕了。”

赵瑄闻言抽噎几声,自觉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在他这皇侄儿面前竟毫无用处?他顿感无趣,意兴阑珊的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起身拱手道:“臣久不得陛下召见,一时动容,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赵宸冷哼着瞥他一眼,“给昭王赐座。”

待赵瑄落座后,他又道:“王叔近来憔悴不少,可是在朝中行走不便?”

“可不就是?”赵瑄两手一摊,与赵宸打商量,“陛下,让臣入朝为官不难,若是要担起治国的重担,臣才疏学浅着实不够啊!”

“能否收回成命?”

“圣旨已下,岂能朝令夕改?否则让朕的威严何存?”赵宸淡声道,“王叔好生担职,待时候一到,朕自会还你自由。”

皇帝侄儿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便是自己今日哭死在此,也不见得他会有所松动,赵瑄幽幽叹口气,“臣当真命途坎坷。”

他说完,抬眼瞥见赵宸脸色发白,十足的病态。为人长辈的心还是狠狠动了一动,忧心道:“国事有王叔盯着呢,皇侄儿尽可安心将养。”

能从洒脱不羁、行事也无所顾忌的风流王叔的嘴里听到宽慰的话,还真是不容易。赵宸勾勾唇角,语气也和缓不少,“想必王叔近段时日过得分外艰难。”

不提还好,一提赵瑄就一肚子憋闷,他一掌拍上扶手,恨声道:“朝堂上那些个老谋深算的老匹夫欺臣单打独斗,处处与臣设限,半分不将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眼下迫在眉睫的便是妥善安置灾民,可昨日户部才上折子坦明仍有一部分灾银未及时下发,臣究其原因,却是许嵘那处的批文不过!与他说理,他还强行辩解为超出预算之故。”

“赈灾预算是臣督促户部拟定,经由三省一致通过,现下他反将责任推却到臣身上?绝无此种道理!”赵瑄气的不轻,面白如玉的脸都起了一层薄红。

“更可气的是六部大臣!那许嵘之子纵马由民事转为刑事与他们何干?今早那些个吃闲饭的蠢货却拿此事吵嚷了一个时辰!区区许嵘都可与国事相提并论了吗?”

“朕不在朝,他们还真当赵家江山是许家天下了啊。”赵宸不怒反笑,他已看过折子,赵瑄所言非虚,因而又道,“王叔,你将在此期间有明显错处的大臣的名单厘清,按情节轻重,由上至下,该罢官的罢官,该罚奉的罚奉,莫要束手束脚。”

“许忻一案,警告刑部尚书,若是因收受了许家的好处便罔顾圣意执意徇私,那他也尽早让位。”说完他冷哼一声,“大殷立国百年,教育树人,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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