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周行川若想洗沐是不太行的,他的脑袋瓜子还用纱布包着,真沾了水那可出大问题。

当初徐父给他清理头上的伤口时也只是简单擦了擦,是柳郎中为了更好的观察伤势在徐风来不在屋内那段时间拿剪子给剪掉了,所以头发沾染血迹的地方不多,如今就算要洗也只能把中尾段洗一洗。

周行川也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对此事有异议。

在徐父徐母的帮助下,周行川总算把火生了起来,然后是掌着火等水开,期间徐风来一步都不曾踏足厨房,他就在屋檐下坐着与柳芽谈天说地。

说到高兴的地方就大笑,一点哥儿的矜持都没有。

周行川就是听着他这样的笑声把一锅水烧开了。

他自己打了水去洗浴,可到洗沐时却犯了难,最终还是徐父帮的忙。

徐风来坐在竹凳子上,虽与柳芽说着话,眼角余光却飘到了浴室门口的徐父和周行川身上,当他看见徐父打了水小心翼翼给周行川洗沐时,他转过头抱着双手,一副老爷的样子:“阿靓,你让我爹伺候你这是另外的价钱。”

“什么?”没发现自己对阿靓这名字接受良好的周行川一头雾水。

“我爹这双可是砌墙的手,多少屋子在他手上建成,今日你让他帮你洗沐那是不是得另算?”

周行川还没说话,徐父先说了:“别听这孩子瞎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你现在伤着,别想那么多。”

柳芽听见了,悄悄跟徐风来咬耳朵:“阿靓这小子是给楠叔喝了什么**汤?”

徐风来咬回去:“我要是知道早把这药解了。”

柳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自为之,我看再过不久你就得多个弟弟。”

“滚蛋。”

“也是,做相公差不多要什么弟弟。”

“你要真是闭不上嘴就回去找孙阳说。”

柳芽撇嘴:“一言不合就提孙阳,没劲。”

徐风来双手抱胸冷笑不语。

不过柳芽到底没有多坐,插秧的事忙完了他也得回家去做点事,可不能一直待在徐风来这说话聊天。

因此等周行川洗沐完,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徐风来也进了柴房,他的房间如今还被假亲戚占着,唉,想念他的竹榻了。

躺在木板床上正想小憩一会,忽然听见假亲戚的呼喊:“来宝...”

徐风来猛地睁开眼,他在叫什么?

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又传了一声。

徐风来连忙下了床往声源去。

他站在门口,双手撑着门框不耐烦问:“喊什么?”

周行川惊恐的声音响起:“我这是怎么了?”

徐风来一僵。

却见房内,假亲戚坐在竹榻上,掀起了徐父借给他的外衣的袖子,露出一只线条分明且修长、雪白细腻,却诡异的透着猩红点点的手臂。

.......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柳郎中再次被请到徐家。

这回他与当事人面面相觑。

看着眼前这张如此生动魅人心魄的脸,柳郎中也是暗暗提口气。

如玉似宝的人与这间泥屋子着实格格不入。

但柳郎中心下暗想若真是徐家的远房亲戚来哥儿跟了他也不亏。

柳郎中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给周行川做了望闻问切,然后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风轻云淡宣布:“这位少爷身娇体贵穿不得麻衣,让他换身好的衣裳便可。”

徐风来一听简直要疯,怒看假亲戚:“你个败家玩意。”

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骂的周行川也很无辜。

他一个锦衣玉食了十八年的公子哥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流落山野,要过粗布麻衣粥水馒头的生活?

徐风来呼口气,掐着眉心让自己冷静:“可要吃药?”

“稳妥点还是吃药好。”柳郎中站起来:“谁与我去?”

还是徐父去。

他知哥儿气着了,要是让他去付诊金估计阿靓活不过今日。

柳郎中要走的时候想起来一事,对周行川道:“你让我留意的事还没进展,不过柳堂夏家昨日来拿了一些治外伤的药,可能与你要找的人有关。”

一听可能是廉昭的下落,周行川身上的疼痒都轻了:“当真?”

“你若是着急可以去看看。”柳郎中说完就走了。

留下周行川对着徐风来和徐母。

徐风来正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见假亲戚还有事瞒着,更是冷笑连连,用脚勾了长凳坐下,双手抱胸盯着他:“说,怎么回事?”

周行川忍着身上的痒说道:“我近日朦朦胧胧想起一些事,当夜应该还有人与我一起,所以那日去柳郎中那换药的时候我向他提了一句。”

“呵...你再装!”

“夫人...”周行川可怜巴巴看向徐母。

徐母一见他这模样就心疼,主动走过来给台阶下:“真的想起了?”

“只是一点点,很模糊。”周行川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徐母看见了,点点头:“这是好事,能想起来就好。”她又拉起徐风来到门口小声道:“来宝,我记得你有一身棉料子的衣裳,先找出来给阿靓穿着。”

徐风来觉得不可思议:“娘!”

徐母也知自己此举不对,但事急从权:“他原先那身已经泡了水没法穿,也不能现在去溧水县买一身,好来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阿靓一般计较,就答应了吧。”

徐风来也知道如果任由假亲戚再穿着徐父的旧衣裳估计会发病而死,但要他拿自己的衣裳给对方穿,这又算什么事?

但要是不给...他回头看了眼假亲戚。

他估计痒得厉害,身上的红疹子越起越多,很想去抓可因为柳郎中的吩咐忍住了,因此眉头紧蹙,汗水都让憋了出来。

徐风来深吸一口气,对徐母道:“娘,我又花钱又赔名声,他不以身相许都说不过去。”说完这句他就去翻箱子了,留下徐母瞪大了眼。

哥儿这是何意?看上了?

徐母被徐风来一句话搅乱了心绪,还在迷茫的时候,徐风来已经把衣裳翻了出来并丢给假亲戚:“换上。”

这身料子还是过年那会,徐父刚做完一桩活手上有银钱,加上那时柳如春那浑蛋考中了秀才,他觉得哥儿喜事将近,花了大价钱买的。

是上好的棉料子,假亲戚穿不了麻布,棉布应该没问题。

周行川也知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衣裳是属于谁的,一时间也被震惊到了。

一个哥儿拿自己的衣裳给小子穿那是极其亲密的事,而他们...

周行川不愿污了徐风来的名声,可如今自己这情况...要节还是要命?

徐风来也看出了他的踌躇,出门前说道:“你只管把你的嘴闭紧,这事谁也不许说,倘若让别人知道了别怪我赖着你。”

周行川受此威胁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这倒是把徐风来逗笑了。

起码这王八羔子比起柳如春那浑蛋还是有点担当,他拉着徐母走出房间,掩上了房门。

他们站在门口等,过了好一会里屋才传来周行川闷闷的声音:“好了。”

徐风来打开了门却没进去:“你先坐着,若是还起那就只能穿湿衣裳。”

周行川一脸沉重地点头。

仿佛穿在他身上的不是舒适柔软的棉布,而是枷锁。

这身衣裳是青绿色的料子,穿在他身上倒也有几分别的颜色。

倒像是一朵清新雅致的花了。

没多久徐父提着药从外边回来,让徐风来生火熬上,他进去找周行川。

是给周行川擦药,柳郎中不仅开了内服的还有外擦的。

擦完了出来把周行川的脏衣裳洗了晒在院子里,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累,反正下午也不用下地,一家子干脆趁时间早,也准备洗沐。

*

换了身衣裳疼痒的感觉确实轻了许多,后边徐父拿了清凉的药膏回来擦,没多久就开始消退,等徐风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时,周行川手臂上的疹子已经消了大半,但他还是把药喝了,并且主动对徐风来说道:“今日之恩我铭感五内,日后一定报答你们。”

徐风来觉得空口无凭:“立个字据?”

“...”

字据还是没立成,因为徐风来家没有纸笔,若是拿木炭在石板上写,总不能日后找假亲戚报恩时抱着它去,所以最终还是口头之约。

一个时辰后,周行川身上的红疹子尽数褪去,他的脸色又恢复红润,若非身上残留的清凉药膏味,仿佛先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幻觉。

疹子消掉后周行川打算去找柳郎中口中的柳堂夏。

可他不认得路也不认得人。

因为柳家退亲的事近日不怎么想去村里的徐风来一开始并不打算陪他去,只是徐父忙了一早上,刚刚也去了村子此时正打算回屋歇歇,身为他的哥儿怎可能这点体贴都没有?

由此还是徐风来陪着去了。

川儿说:我身娇体贵

来宝骂:败家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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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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