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份

梁惜因这几日的精神状态一直很是恍惚,不断忆起她与重霄相处的点滴。燕明昭那日口中的重霄与她认识的阿霄完全判若两人,她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哪怕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心内的疑点也是日益增多,这么说的话,魔尊重霄早在两百年前就死了,为何又会变成孩童模样给她捡到?而且都说魔尊无情无欲、残忍嗜杀,她却实在做不到将这些词安在阿霄身上。

可...如果他失去记忆了呢?

是了,初见时的重霄与普通小孩并无太大差别,不像是有记忆的样子。此后重霄一直跟在她身边,更是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直到...上一旬她下山,她确实感到重霄与往日有些不同。

梁惜因按以往的时间准时推开院门,然而门刚一打开,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重霄紧紧抱着她,身体轻颤,嗓音极低地唤了一声什么。梁惜因没听清,她伸手回抱住重霄,心里思忖着不过是又过了十天而已,何至于这么大反应??

梁惜因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她轻轻拍了拍重霄的后背,柔声问:“怎么了,阿霄?”

重霄没回话,就这样静默地抱着她,良久才哑着声音说:“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梁惜因轻笑一声,安慰他道:“一个梦而已,都过去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这么容易被梦吓到。

重霄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一手轻抚着梁惜因的面颊,缓缓重复着她的话:“都过去了...”

他的眸中是梁惜因从未见过也看不分明的情绪,既像煦日下惹人沉醉的融融春风,又似暗藏着无数惊涛骇浪,让人不禁想要沉沦其中。

这给梁惜因一种很是陌生的感觉,也是在这一瞬间,梁惜因感到她似乎丝毫不了解眼前之人。

喉间无意识地滑动,她问:“怎、怎么了吗?”

重霄蓦地收回手,眼底情绪瞬间消散殆尽,仿若方才只是梁惜因的错觉,“无事,让姐姐见笑了。”

梁惜因本还欲再问,但见重霄之后又表现得一切如常,便也罢了。现在想来,那个所谓的‘噩梦’可疑得很啊!!

若重霄当真恢复了记忆,那她把他带在身边这个决定又到底是对是错?就这么一直思索到下山当日,梁惜因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她心中最初的想法,与其对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深信不疑,她更愿意相信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阿霄。

就算是魔尊又如何?这些日子以来,他不仅未伤她分毫,更是一直陪着她,给她支持和帮助,让她第一次在这个世上有了牵挂。她早就...把他当作家人了。

推开眼前质朴的木门,耳边传来一道故作委屈之声:“姐姐怎么才来?”

再次听到重霄那低沉悦耳的嗓音,梁惜因进门的动作下意识的一顿,脑中又响起燕明昭那日的话语...魔尊重霄。

这一路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她还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重霄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姐姐,发生何事了?”

梁惜因深吸一口气,第无数次地望向她本以为再熟悉不过的人。入目的男子身着玄衫,长身玉立,皮肤苍白得不见血色。五官有如玉刻般精致,鼻梁高挺,双眉修长,一双瞳孔极黑,就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不含一丝情绪。

眼下的两枚红痣则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诡谲,眉间的红色纹样隐隐能看出“怨”的字形,其间似蕴藏着森森鬼气。

微风吹动了他垂在额前的几缕发丝,重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姐姐,你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本来惬意的微风骤然加大,凄厉的风声尖啸着在院内席卷,天边的乌云吞噬着冷白的太阳,给大地投下一片不由分说的阴影。

“嗯。”梁惜因本就没想着瞒他。

“那姐姐...要丢下我了吗?”他一字一顿、极为缓慢地道。

梁惜因忽然感到周身萦绕着一股寒意,她久违的又看见了那自重霄身上散发出的缕缕黑雾。

沉默在这一方小院中蔓延着,梁惜因面上却是绽开了一抹笑意:“当然不会。”她上前轻轻拥住他,“你可是我的阿霄啊。”

重霄身体僵硬,瞳孔微微放大,愣住了般的许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姐姐不介意吗,我可是魔尊啊。”

比起听燕明昭说,显然是听他亲口承认的冲击力更大。但梁惜因只是又把他抱紧了些,“那又如何,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不论此前发生过什么,你如今都只是阿霄而已。”

重霄眸色幽深,他静了片刻,终是慢慢回抱住了她。他把头埋在梁惜因的肩窝处,嗓音里带着丝极难察觉到的哽咽,“姐姐,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好好,我何时真的离开过你,哪次没有再回来过?”梁惜因道,语气更是温柔了几分。头顶上笼罩的黑云不知消散于何时,日光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风也渐渐隐没了声息。

这副场景和十日前是如此相似,梁惜因问他:“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上旬吗?”

“嗯。”随着对体内黑雾的掌控,他的身体慢慢恢复至成人模样,记忆也随之复原。

想起他那次的表现,梁惜因迟疑着问:“阿霄,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啊?”

“不是,”重霄答得肯定,“怎么会。”

“那是我多思了。”梁惜因不疑有他,毕竟她此前一直生活在现世。

“只是那日刚记起来没多久,有些不适应罢了。”

也是,残害同门、弑师叛逃、两度围剿...这哪个正常人能适应得了啊??

思及此,梁惜因犹疑片刻,斟酌着开口道:“阿霄,那些事...”她总觉得另有隐情。

“姐姐莫要相信他们。”重霄说话时一直深深凝视着梁惜因。

“我自是相信阿霄的,但阿霄不想说的话也无妨。”梁惜因也不愿他因回忆那些往事而感到痛苦。

重霄默了须臾,垂着眼睑道:“等以后吧,以后我再说与姐姐听。”

说完,他往后退了些许,握住梁惜因的左手手腕,从指尖凝出一缕黑气,注入到了她的体内。

梁惜因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怨气。姐姐以后若是遇到了危险,我便能感知到了。”

“这么神奇?”怨气入体后并未留下丝毫痕迹,梁惜因转了转手腕,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来。

重霄看着她的动作,含笑问她:“姐姐就不怕我会害你?”

梁惜因眸光轻动,回道:“你要是想害我,早就可以下手了。这世上就没有人比阿霄更让我放心了。”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梁惜因望着他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梁府找来的那三人会探查不到你。”

“是,他们那罗盘只能探查出一般的魔息,而探不出怨气。”重霄挑眉道。

“难怪...”这事还真不能细想,越想疑点越多,“那山羊胡说的见鬼...”

“咳,是我吓唬他的。”

“不会连梁宣的病...”

“只是给他些教训罢了,谁让他为难姐姐。”重霄理直气壮,眼神却飘忽起来。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看得梁惜因有些好笑,“也不是要怪你,但你下次要记得和我说一声。”她说。

“好,听姐姐的。”重霄应声。“我今日做了千层糕,姐姐可要尝尝?”

“要!”

临到分别时,梁惜因还不忘叮嘱道:“你若是要出门,千万记得小心些,别被人给发现了。”两百年对修仙界来说并不算长,许多当年之事的亲历者仍在各宗门内修行着,并时不时会下山游历。

“那是自然,姐姐放心。”

“嗯。”梁惜因又深深看他一眼,“那我回去了,阿霄。”

*

天璇峰正中用于练阵的空地上,燕明昭一手托着脸,对另外两人说:“我觉得小师妹近来有些不太对劲。”

柳甫畅斜倚在一棵古木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师妹她能有什么不对劲,我看就是你想太多了。”

燕明昭不理他,又问谢淳:“师兄,你看呢?”

谢淳放下手中的书,思索少顷,说:“小师妹下山的次数,好像是多了些。”

“我也觉着。”燕明昭一拍掌,“虽说一旬可以下山一次没错,但很少有弟子是每旬都下山的,且师妹每次回来心情都特别好。”

柳甫畅轻抬眼帘,不以为意道:“所以?说不定只是回去探亲了。”

“可梁府不是在皇城吗,师尊也说师妹与家中人关系并不好,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师妹啊,还特衣去和师尊打听这些。”柳甫畅戏谑道。

燕明昭双颊涨红,瞪着他道:“闭嘴!没和你说话!”

她伸出两根手指,接着说:“所以有两种可能,一是师妹和她那弟弟感情深厚非常,这二嘛...”

谢淳问:“是何?”

“就是师妹被陵州心怀不轨的男子给哄骗了。”

谢淳:“......”

柳甫畅:“......为何一定是哄骗?”

燕明昭斜他一眼:“你傻啊,师妹那般单纯年少,世上人心又如此复杂,那些油嘴滑舌的男子哄小姑娘更是一哄一个准,师妹要是真陷进去了可怎么办?”

她说起来煞有其事,说到后面还真显出几分焦急来。谢淳和柳甫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女人的想象力为何能恐怖如斯?

“不行,”燕明昭踱着步子,“下次师妹下山时我得跟去看看,不然实在是不放心。”

“带我一个,”柳甫畅轻摇手中折扇,“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能把我们的小师妹给迷住。”

谢淳轻叹:“那我也去吧。”不然还真不知这两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一旬后,当殷照难得没喝酒想好好教导一番几个爱徒时,却发现天璇峰上空无一徒。

殷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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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魔尊当弟子
连载中四月江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