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自己不剩多少时间了,内心反而有种再也不必被命运裹挟的轻松,抱着酒坛饮了一口,她意味深长道“宗主果真很爱护她啊!”
御红尘呼吸一窒,面上快速划过一抹被看穿意图的羞愧,却很快恢复了神色,平静道“你不喜欢她,我自然不会让你再看见她。”
白归尘却是不想听她半真半假的解释,淡漠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打算回去,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说罢,她垂下眸光望着桌上凌乱的积雪,再没有说一句话。
御红尘嘴唇开阖几下,见她倔强的模样,最终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药瓶放到桌上,轻声道“你既不愿意回去,我去请漫缨来给你治伤。”
“随你!”白归尘饮下一口酒,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那只药瓶。
是她用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的伤药。
雪重新落下,御红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白归尘望着酒坛中隐约的血色,苦涩轻笑“仙道如何魔道又如何!”
黑夜里,无边无际的风肆意的吹着,河畔的芦苇被积雪压得弯下腰,仍倔强的随风摆动,似在摆脱这被强加的桎梏。
浓烈的酒意涌上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那场漫天大火中,火苗炙热的仿佛能将整个世界燃烧殆尽。
她缩在角落被浓烟呛的不住咳嗽,吵杂的咒骂声和火焰的噼啪声不住在耳边回响。
“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孽。”
火光外那些人厌恶憎恨的目光恨不得化为实质将她当场撕碎。
眼角的泪意恍如被烈火炙烤,在寒风冷雪中竟然滚烫至极。
她趴在桌上低声呢喃“……不是我、不是我……”语气含着无尽的脆弱和委屈。
“你想活吗?”
恍惚中,耳边响起了诱人心神的声音。
须臾间,鲜血爬满褐色的大地,那些叫喊着要烧死她的人变成了一具具死相凄惨的尸体。
长风吹渡,像阴司地府的孤魂在叫喊冤屈,呜呜咽咽。
闪电划破浓烟遮盖地天穹,猛地劈将下来,她茫然看去,有个卓然地身影在撕裂黑夜的电光中走来。
宛如此刻绝境中唯一的救赎。
“沈听风”
一声极轻的呓语。
桌上的积雪被温热的血化开,像极了一朵凄美卓绝的花。
不久后,中域传言魔宗雪宫的宫主白归尘持剑入上清宗,被清澂峰沈听风击败,后伤重死于伊水河畔,连魔宗都不知道她的尸身去了哪里。
传言她是魔剑劈天的宿主,六岁那年魔剑苏醒屠了她出生的小河村,三百余口老少无一生还,后被魔宗御红尘救走,十年修行出世戮杀无数仙宗弟子,成了魔宗最锋利的那把剑!
为了找寻魔剑劈天,各大仙宗开始四处搜寻她的尸身,一连七年一无所获。
-
前尘一梦,终作云烟散!
记忆在一片鲜红中不断轮回,白归尘失神地看着手中劈天洞穿女子的胸口,惊愕抬眸,却见那双黑眸沉静包容,恍惚中,似有轻声叹息在耳边响起“归尘,真的不是我做的。”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被这房中地鲜血交织成一片诡异的场景。
地上原本失去生息的人倏然一跃而起,大红色的喜服宛如翻涌的滚滚血浪,几乎要将她吞没。
“怎么会——”
她握剑的手倏地颤抖起来“你假死!”
一袭红衣的女子抚掌大笑“我若是不演这一场,怎么能激的你对她动手。”
她怔怔站在原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从始至终,这些人都在欺骗自己——
洒落手背上的鲜血忽然滚烫起来,她惊慌撤回手,又带起一片血雾,那双沉静的眼睛闪过痛苦,却忍着伸出手来摸上她的发,轻声安抚“归尘,莫要乱了心境。”
意识仿佛被注入了一抹冰凉,她瞬间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眸,朦胧光华中似乎有个身形影影绰绰。
肉眼可见的蓝芒自四面八方汇入此处,顺着肌肤上的毛孔钻入体内,带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她闭了下眼睛将被光线刺激出来地泪水逼出去,再抬眼看去,那个身影背对着她,乌发如瀑,从曲线柔美的肩颈倾泻而下,盖住大片胜雪的背部肌肤。
旖旎香艳地景象宛如另一场幻梦。
她愣神地看着那人披上衣衫,然后缓缓系上腰带,直到穿戴整齐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清冷卓绝的面容。
正是方才在记忆里被她一剑洞穿心口的女子!
“沈听风!”她失声惊呼。
“醒了,可还有哪里感觉不适?”清越的嗓音随风飘入耳中,沈听风近前来,弯下腰将一缕仙力探入她身体。
她定定看着沈听风如画的眉眼,感受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眼帘,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如果真是一场梦,那便安安静静做完它罢!
下一瞬,她倏地睁开眼,不可置信“我没有死么?”
沈听风眼底光泽微微一颤,低声“没有,不过碎了玉珠须得静心养着了。”
难道方才那些蓝芒是她在为自己疗伤,可是——
“你为何要救我?”她这般想着,便就这样问了出来。
“你生来身子羸弱,师兄修习的太上大道真意不适合为你疗伤。”沈听风顿了顿,语调缓慢清晰“你天生体质同常人有异,日后莫要再任性下山了。”
什么?白归尘思绪仿若卡了壳。
怎么听沈听风的语气,仿佛她本就是住在上清宗的。
可她分明是中域仙门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剑宿主,怎么会同上清宗有什么瓜葛。
难道这果真是一场梦?
“白玦!”
耳畔响起沈听风的叹息声“你听到了么?”
白归尘茫然四顾,此处是一片层林叠翠的幽静山谷,她与沈听风落在一座宛如祭祀用的石台水池中,除却她们二人,此处再没有第三个人了,难道‘白玦’是沈听风在叫她?
她指着自己茫然问道“我叫白玦?”
这梦委实怪异了一些!
“是,你叫白玦,上清宗白玉辰之女。”
沈听风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平静地道出她现在的身份。
“我果然是在做梦!”
白归尘苦涩的摇了摇头。
她从小便想拜入仙门,却被命运裹挟着加入了魔宗,与自己所想背道而驰,受了半生的心境折磨后,原本以为死亡是解脱,谁知竟还有这样一场梦来诛她的心。
“你没有做梦。”沈听风凝望着她,浩瀚幽深的墨玉眸底恍惚藏着一点看不透的东西,话音方落,便俯身将她轻轻抱起来朝山谷外走去。
白归尘诸多疑惑无从问起,只得安安静静窝在她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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