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片刻,唐瑾还是开口道,“阿棉?……”
那人本来在角落中兀自踟蹰,见唐瑾已认出她,拿定主意豁出去了一般,摘掉了面纱上前唤她道:“璟华。”
这三秦是什么奇幻的地方?短短一日,竟能见到两个故人。
唐瑾道:“你怎么来三秦了?”
朱棉捻着衣角,低声道:“我来求医。”
唐瑾瞧着她的面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朱棉道:“我患了痨病。”
唐瑾心头一跳。怪不得朱棉看上去如此憔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骨瘦如柴,脸庞全然不似她们去年相识之时那般圆润可爱。竟是患上了痨病……这在许多地方都是不治之症,难怪朱棉会来三秦——因为白虎药堂的缘故,三秦之地的医疗手段显然要比崂山高明许多。
唐瑾看看她四周,道:“你自己一个人来三秦?”
朱棉轻轻“嗯”了一声。唐瑾一时无言,朱棉又道:“邹不道师兄……已不和我在一处了。”
唐瑾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膈应,有些僵硬地随口说道:“哦,是吗?”
“嗯。”朱棉轻声道,“璟华,剑会的事,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
唐瑾道:“如若是邹不道一人所为,你事先不知情,我也不怪你。”她顿了一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因为剑会的事分开的?”
朱棉道:“算是吧……他被逐出门派后,我们确实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唐瑾想了想,安慰她道:“阿棉,邹不道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人,你不必因为他伤心。”
朱棉道:“我知道了。璟华,多谢你。”
唐瑾见她一个人,又道:“你是要去白虎药堂?”
“是。璟华,你来三秦是做什么?”
“青龙剑派有要事须找贺堂主,就派我们来了。”唐瑾道,“你若是要去白虎药堂寻医,要不要我帮忙?”
“这……”朱棉原本苍白的面颊泛上些许红晕,“还是算了,太麻烦你。”
唐瑾叹口气道:“我是看你一个人跑那么远的路来三秦,又生着病,担心你而已。毕竟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不是么?”她举起剩下的那个钱囊,“这是你的?”
朱棉道:“是。”
“看看,今日若不是我在,你还有钱去寻医吗?”唐瑾将钱囊塞到她手中,道,“跟我走吧。”
唐瑾带着朱棉来到另一家茶馆中,吴缕和施无病已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璟华!”吴缕见她进了茶馆来,叫道。待她看清她身后之人,眼神一变,脸色冷了几分。
“她是……朱棉?”吴缕问道。
“是。”唐瑾将刚才的事同吴缕大致说了一遍。吴缕脸色依旧冷硬,看向朱棉的眼神中满是防备。
“阿棉,你跟我来一下。”吴缕道,将朱棉带到另一张桌旁。唐瑾知道吴缕自剑会之事过后就对朱棉没什么好感,也不拦她,由她们去了。自己坐到施无病旁边,托腮望着她们。
施无病问道:“这是怎么?”
唐瑾道:“不关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施无病撇撇嘴,道:“不问就不问。”
片刻后,吴缕回来了,面色稍霁。
唐瑾看她在自己旁边坐下,饶有兴致地道:“谈了些什么?”
吴缕道:“确定她是纯良之人罢了。我可忘不了去年她那个混账师兄干了什么事。”
唐瑾道:“她和她师兄已然分道扬镳了。”
吴缕道:“知道了,不然我还是懒得理她。”
唐瑾叹口气道:“乱世之中,谁都不容易。我想着与她相识一场,又见她如今的状况有些可怜,这才会带她。”
吴缕道:“好啦,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心太善。”
施无病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盯她们,听到这里忍不住叫道:“她哪里心善了,我现在身上还疼呢!”
唐瑾淡淡地道:“再敢插嘴,我让你更疼。”
施无病看向吴缕,声音低了些:“你也说过她凶神恶煞……”
唐瑾道:“我对于你这种贼,犯不着心善。”
施无病嘴巴张了张,看上去有些恼,却没说出些什么。
吴缕道:“别废话了,说,‘影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叔父。”施无病道,“只不过,十年前就过世了。”
唐瑾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道:“我们准备送你去官府。”
施无病:“你……”
唐瑾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你说你叔父名声会毁,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这话是不是在诓我们?”
虽然这施无病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影子”施存善的大名,她们还是知道的。施存善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大盗,出身贫寒,虽行盗窃之事,却一心只念着劫富济贫。毕竟,有些富户势力太盛,作起恶来连官府也奈何不得,剥削得一方百姓叫苦连天。施存善专劫这号人。而像唐照那样的善人,他是决计不会动的。因之,他虽为大多奸商富户恨得咬牙切齿,可民间许多穷苦人家却对其心怀感激,其于江湖之间也素有侠义之名。据说,他早年也曾帮过青龙剑派的忙,正如其名一般,的确是心存善意之人。若施无病当真是施存善的侄子,那该如何处置他,唐瑾和吴缕恐怕要再做考量了。
施无病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枚暗器来,放在桌上。
“认得这个么?见识少我就没话说了。”施无病道。
唐瑾拿起来与吴缕一同细细地看。那枚暗器,正是金钱镖。唐瑾十岁那年他们下山历练时碰上施无病,当时也见过这东西。
“蹑影追风。”唐瑾手指抚过金钱镖之上镌刻的字,轻声喃喃道。
“认识啊?那你该知道这是我叔父独创的暗器吧?”施无病道,“那我说两位少侠,就放我一马呗?”
“不放。”唐瑾道。
“你说什么?”
“我说,不放。”唐瑾眼神淡淡地扫过他,“你一个三十岁的人,还要依仗叔父的余荫过活,也是够没出息的。”
听她如是说,施无病面上怒容渐现。但唐瑾才不怕他,反正他又打不过自己,更不用说纤纤还在一旁。
唐瑾冷冷地接着道:“进去反思反思自己吧。你若能得你叔父一半的真传,大理寺狱也关不住你。若是你自己没那个本事,”她挑一挑眉,口吻轻蔑地道,“那也枉为你叔父的子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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