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天色已经暗了，颜清远坐进车子，发动引擎，汇入车流。
心里乱糟糟的，像被塞了一团毛线球。蒋竞那张哀求他的脸和那晚他在包厢亲眼所见的场景，在脑子里反复交替闪现。
就像是一块嵌在血肉里的碎玻璃渣。不致命，但磨得很难受。
算了，不想了。他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发出一声高亢的轰鸣，骤然提速朝家的方向驶去……
*
此时此刻，阳逸已经在家里等他了。
颜清远推开门，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迎面扑来，厨房灯火通明，阳逸穿着宽大的衬衣正忙碌着。
听到声响，男孩转回头，亮晶晶的眼睛含着笑，像缀满了一颗颗小星星：“哥哥回来了，吃饭没？”
颜清远摇头，目光扫过料理台，上面整齐摆放了好几道菜肴，色泽十分诱人。
他吸了吸鼻子，看向阳逸：“你会做饭？”
“会的呀，”阳逸笑眯眯说道，“洗衣，做饭，铺床，打扫，我是居家全能宠物小咪~”
颜清远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宠物小咪”的大男孩，原本压抑的心情像是阳光穿透乌云，莫名消散了大半。
他洗了手，重新返回餐厅，刚在桌边坐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肚鸡汤已经摆在了手边。
“快尝尝，合不合口味。”阳逸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颜清远捏起汤匙尝了一口，汤汁浓郁醇香，鸡肉温润鲜美，又夹起一块金黄蛋卷送入口中，蛋香混着奶香，外焦里嫩，火候掌握得极好。
颜清远很快把一碗汤喝光了：“你自学的吗？”
“唔，不算是，”阳逸脑子里闪过被自家特聘大厨培训了足足一个月的场景，编造，“小时候父母都不管我，邻居老爷爷看我可怜，总让我去他那蹭饭，他是个退了休的老厨师，我是跟着他学的。”
颜清远怔了怔：“那时候你几岁。”
阳逸歪头“回忆”了几秒：“大概就……10岁？”
颜清远便没再说什么了。
阳逸捧着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目光始终流连在对方脸上，像在描摹一幅艺术作品。
又像是试图从颜清远眉宇间的细微变化里解读出此刻的心境。
半晌，颜清远终于察觉到对面那道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你看我做什么。”
阳逸眼底那抹难以捉摸的幽深一闪而过，瞬息间就换上了天然无公害的温柔神色。
他略微歪了下头，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心：“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颜清远又一怔，有些惊讶对方的感知力如此敏锐。
不过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哥哥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阳逸等了片刻又追问了句。
颜清远蹙起眉，原本都要忘了的烦心事又“咻”一下重新弹回到脑海。
“不是告诉过你，不该你好奇的不要问。”他沉声烦躁道。
生硬的语气把阳逸吓了一跳，立即垂下头，像只犯了错误的小狗，规规矩矩坐好。
手里的汤碗也小心翼翼地放下，不敢再喝了，再次开口，声音里仿佛带了一丝丝颤音。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我、我是真的想帮你分担，哪怕是不好的情绪，哥哥收留我，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如果是……嫂子惹哥哥生气，我可以为你冲锋陷阵，帮你声讨。”
他掀起眼帘，小鹿似的眼里泛起晶亮的水光，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双眼睛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委屈，看得颜清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方才升腾起来的怒火也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也太小题大做了。
对着一个为他精心准备晚餐的乖巧弟弟发这么大火。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他捏了捏眉心，缓下声音，“还有，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嫂子，我们在谈分手。”
最后那几个字像是一剂强效肾上腺素，让阳逸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虽然下午的时候，已经从管家那得到了消息，但此刻亲耳听到对方说出口，那股抑制不住的狂喜还是像颗蘑菇云似的在心底轰然炸开了！
“太好了！”他一时没忍住拍了下手。
“？”
颜清远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你很开心？”
“……”
阳逸慌忙低下头去。
“我不是开心，我是觉得……让哥哥生气的男友肯定不是合格的男友，分了就分了，不可惜，哥哥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颜清远抿唇，目光直直撞进那双眸子，“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阳逸立即摇头，眼睫轻颤，眼神纯净得像两汪清泉水，“我不懂那些，我还是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颜清远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从那张清秀干净的脸蛋上收了回去。
二十出头的年纪，懵懵懂懂，心思纯粹，说是小白兔，没毛病。
然而还正想着，眼前忽地一暗，一道阴影在身旁悄然笼罩下来。
颜清远下意识扭头，就见阳逸已经无声地挪到他身边，几乎是贴着他的椅背坐下了。
青年微微俯身，深黑的眸子凝视着他的脸。距离近得能看清瞳孔中的倒影。
“哥哥，谈恋爱好玩吗？”阳逸眼尾微垂，声音很轻，气息却带着一丝灼热，拂过了颜清远的耳廓。
“要是以后我想恋爱了，能不能，请你教教我？”
阳逸：我是小白兔[害羞]
颜清远（后知后觉）：……小黑兔[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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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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