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法华池?”
自然。我心道。
那池子灵气极盛,我最先去查的就是那里。可是里面都是一些连命体都还没有修好的小生灵,哪有什么灵儿的气息……
“对,那里也没有。”我道。
“那就怪了……”
师姐陷入沉思,法华池周围眼睛众多,其实不方便查,所以她还没有去过。我上次也是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机会。
“师姐你确定就在法华池里吗?”我又问。
她摇头,“只是经常听到他们说法华池……猜的。”
事实证明,师姐猜的没错。
灵儿的半片游魂,就在法华池并蒂莲里。只是这并蒂莲千年难得一见,又是尼音刹天的圣物,灵气极盛,我没有发现。
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年后。
那时,我已经是被尼音天逐出门的人。
那时,她还是叫“阿珛”。
只是,是“王有珛”,不是“山由岫”。
她在另一具命体里,已经长得和原来一样高。
我站在她的面前,她丝毫不认得我。
然而,更让我感到痛苦的,不是她不认得我,是我依然感受不到她的游魂的气息。
后来我才知道,鬼珛是魂池的精魂,魂力强大又纯粹,我能感受到灵儿才是怪了。
那时,主上命我去继续开辟灵境,他要再建一个游魂流转的地方,和魂境一样的地方。
神器和法诀都在我的手上,时间一天天过去,灵境的空间一天天扩大。
我想过这件事情会旷日时久,但是没想到会那么久。
盘古神开天用过的斧子残料做的神器斧已经是当世最好的利器,纵使是这样,灵境的开辟还是缓慢至极。我不知道他们是在我去之前多久开始这个计划的,只记得在我去之后,大约过了两百多年,灵境才勉强成型。
那段时间,我有空便会去魂境看看。
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在他身边。
魂宫我进不去,只有偶尔在院子里看见她。她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左一句“鬼君”,右一句“鬼君”。她似乎,比原来,还要灵动,还要聪明,还要好看。
有时候她撺掇着那条龙一起去人界玩,总是闯祸。遇到打不过的人就跑。有一回,跑在集市上,撞在了我身上。
那是我第一次离现在的她那么近。
我正要开口,她却连道歉都没有一句,转身就跑了。
我的心头突然升起一阵无端端的落寞,想起阿岫礼貌的样子。
她在外面的时候,谎称自己叫“小下”,甚至在魂疗院,也是。
她背着鬼月离努力,成为了我最不想她成为的——鉴魂师。
我本来想着,只要等她长大了,离开了魂境,一切就好办了。无论对于灵境的计划,还是我的计划。可是她不仅没有离开魂境,反而还成为了魂境的鉴魂师……
这对灵境的计划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不知道鬼月离是怎么想的,难道让她留在魂境继承他的位置吗?
那时的灵境,本来已经可以制造出一般人真假难辨的伪魂,可若对面是鉴魂师,就不一定了。若是被她发现破绽,提前让鬼月离发现灵境计划,几百年的筹谋将功亏于溃。
无奈,灵境只能继续研究,力求做出鉴魂师也真假难辨的游魂。
没想到,这一拖,就是三百年。
冷乞渊带着游魂去魂境测试的那一天,其实我心里也没谱。
只希望伪魂能躲过她的鉴别。
后来冷乞渊带着伤魂回来时,我大喜过望。可是又因为太高兴,竟然没发现,冷乞渊带回来的游魂,是被鬼月离调换过的。那游魂变成了鬼月离在灵境安插了的人,最后此人竟然将冷乞渊也策反了,让后来的我,有些孤立无援。
可那时的我,最关心的事情,还是如何将鬼珛带回灵境。
灵岫在她的体内,我已经学会了抽魂术,只要将她带回灵境,我的灵儿就又可能回来。
她送解药去天宫的那天,我扮成那个叫闻苁的人界小游魂的样子,在魂境的出口等她。
她又撞进了我的怀里。
我偷偷将解药给换了。
我跟她说“来日再见”,她转头冲我笑,大概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走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然有些红。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魂境的出口,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半天。
她回来后不久,天君就死了。
后来,礼辰留他娘也死了。
我虽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喝了那瓶我塞进她怀里的“解药”。
不过,无论是谁,都没关系,主上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不知道主上到底想要谁死,我只知道,他不想解药到天界。
礼辰留辰留成为了新任天君,给鬼珛发了婚书。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高兴坏了。
鬼珛出嫁,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的阿岫,就要回来了。
灵境制造伪魂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我在魂宫安插了人,在大婚那日,换走了她手中的红线。
那天,天界和灵境都在大婚。
不过,天君礼辰留身边站着的,是被白小戎易容的装着邱连音游魂的东阳明鹤,她的生命,只有三天。
东阳明鹤是我的师妹,只是她进入师门的时候,我已经不是尼音刹天的弟子了。我与她在若河畔相遇,她总是跟着我的身后。
有一次,被主上发现了。
她的死非我所愿,却也和我脱不了关系。
大婚那日,我在灵境造了幻境。鬼珛出嫁那日要经过的每一给地方,都模拟成了天界的样子,她并没有怀疑。直到她从炼魂器里出来,她也没有怀疑。
其实,在要不要送她进炼魂器这件事上,我想了很久。
一来,在我之前的练习中,一半以上的游魂都没能扛过抽魂,别人没能扛过没关系,可她若是抗不过,阿岫就永远回不来了,所以,抽魂前,必须确保她的游魂有强大的意志,能扛过抽魂术千刀万剐般的折磨;二来,那时的炼魂器虽然能制造游魂,但是魂床却迟迟没能炼成。想要炼成魂床,还需要一股重生的力量,想来,若是精魂重生,力量应该是够的。
种种考量下,炼魂器的这一遭,她都非走不可。
这事情先前本来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可是大婚那日,我竟然又动摇起来。那日在婚床上的她,实在太像她。旖旎的某个瞬间,我甚至都分不清,怀里的到底是鬼珛还是灵岫。
我们缠绕在一起,缠绕为一体。
那一瞬间,我想,若是能一直如此,那倒是也未尝不可。
是的,未尝不可。
可惜,三日后,我还是按照计划将她推进了炼魂器。
只是没想得的是,她进入炼魂器后,却不思进取,日日等死。
我本来以为,她应该会有一些破器的动力,爱也好,恨也罢,都是力量。可是,竟然都没有。她没有要杀回去复仇的**,也没有活下去的**。
她任由自己在炼魂器里烂掉。
这可如何是好?我还等着她打破炼魂器出来呢……
她不能这样烂掉。
我要分离游魂去炼魂器,邓伯是不同意的。他说这样太冒险。
可是那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进去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余雾会爱她,也会死在她的怀里。
她后来再也没有和我谈起过余雾,仿佛那个人真的已经死在了炼魂器里。而我也分不清,那时我透过余雾的眼睛感受到的一切,到底是余雾的,还是我的。
我想,她后来对我半明半灭的恨里,除了关于灵岫、关于灵境、关于魂境外,或许还关于余雾。
那时的她,或许真的想和余雾过一生。
是我,杀了他。
而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不会爱一个曾经抽她魂的人,可是当我隐隐感到,从圣清池里出来的人或许不是灵岫,而是她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波澜。不仅没有波澜,甚至还有一丝认命的安稳感。
若是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放掉过去,光明正大地喜欢她了……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了……
是在人间帮她赶走尾巴的时候,还是在魂宫门口看她远去的时候;是在炼魂器里被她一次次握住的时候,还是在灵宫看她笨拙地扮演着灵岫的时候……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不知道一直以来的主上,竟然就是释海师叔。
释海的最后一招,其实不是和阿珛对峙的那招。
而是我。
在灵境建立之初,他就将我的生死和灵境的存亡联系在一起了。那时在灵宫的地牢里,我和阿娟师姐被下的,就不是同一种毒。
我之所以活了下来,不是因为我早有察觉,也不是因为我魂力深厚,而是他在一开始,就没想要我的命。
他们大战那日,若是我不去天界,没有人能打开关着小龙魂和阿珛的笼子;若是我去了,体内被提前种下的情蛊必然被他引动。
我成了傀儡,可是一切行动又是发自我心。
我杀了鬼月离,在他最虚弱的时候。
我胜之不武,我不受控制,可我心底里,也的确是想杀了鬼月离。
若未起念,又怎么会被利用?
我听说,两百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找鬼月离。
我本来以为两百年的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可是再见到她时,我内心翻涌起来的情绪告诉我,一切都完了。
我终于明白释海留下我的性命的原因,我杀了鬼月离,阿珛再杀了我,灵境和魂境就毁了。
毁两境,这就是他的目的。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他都已经死了,毁了两境,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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