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鬼月离手脚能随意活动了,越发事多。
本来鬼珛五天才来一次,但是他一会儿这里不舒服,一会儿那里不舒服,总归是见到了鬼珛才舒服。
到了鬼珛在这里休息的晚上,更是恨不得从他的被窝钻到鬼珛的被窝里去。
鬼珛伸出手,将人挡在外面。
“想要贴贴。”鬼月离的声音像个孩子。
鬼珛看见一张如此俊俏又清朗疏离的脸在咫尺跟自己撒娇,哪能不心动,不过她还是保持一丝理性道:“不贴贴。”
“为何不贴贴?”鬼月离看着鬼珛的眼睛闪着光。
鬼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过去。
“睡了。”
鬼月离轻轻理了理鬼珛散在枕头上的黑发,朝着被子旁边靠了靠。
他伸出左手,想要抱住被子,手在月光里悬了半天,正准备收回来,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抓进她的被窝里。
“怎么这样凉?”她在说他的手。
“现在不凉了。”
“你上次说,天界的星星很好看?”
“是,你去过天界吗?”
“我没有。”
“那我们现在去吧……”
“现在?”鬼珛转过身来,才发现鬼月离没有盖被子。
他搂着她,两人之间,一被之隔。
鬼珛看着他月光下的身体发愣,他会不会冷啊……
“怎么样?现在去吗?”
“啊?什么?”
“去看星星啊……”
“可是去天界不是很远吗?而且……去天界还得先从境门出去……”
“确实,这样动静就有些大了……不过我悄悄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不要。”
“为何?”
“也不是那么像看星星。”鬼珛说道。
“我们万人之上的夫人,不会是怕,出了境门,我就不见了吧?”
“哪有,我才不怕。你不见,就不见了呗。”鬼珛又翻过身去,“再说了,你一身的伤病,能不能从我手上跑掉还不一定呢……”
“夫人这话倒是没有夸抓鬼,我现在跑都费劲,哪里还能逃啊……不过从境门出去,再绕去天界确实远了些。灵境不就有星星吗?要不我们就在灵境看如何?”
鬼珛犹豫着,“也……也行吧……”
两人穿着夜行衣绕开灵宫的守卫,鬼鬼祟祟都来到灵宫外面。
鬼珛拉起鬼月离的手,便朝着星辰的方向飞去。
灵境的星辰总是一副模模糊糊的样子,看着既像是大雾清晨的琉璃窗,又像是大热天里化了一半的糖。
“看吧,总是这个样子。”鬼珛语气稍显失望,她和鬼月离站在晦暗的星光里,周围像是夜,又像是雾。
“你从前总是来这里吗?”鬼月离转头看着鬼珛。
“有过几次吧……”
“你自己来的?”
“对呀……怎么了?”鬼珛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没……没什么……随便问问。”鬼月离眼神躲闪,转向上方的模模糊糊的星星,“这里确实,是水中望月啊……是要不再往上看看呢?”
“好啊……”
鬼珛看着鬼月离,鬼月离看着鬼珛。
突然,两人一笑。
“对不起,忘记你现在还没有恢复了。”她拉起鬼月离朝更高的地方飞去。
可是越往上飞,好像星星也没有变得越大颗,反而是,动静似乎变大了,鬼珛感觉它们似乎在移动,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动还是它们在动。
她感觉它们就在面前,可是伸手过去,又似乎相距甚远。
这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罩起来了……
“你觉不觉得,你们灵境的星星,像是人界被罩起来的萤火虫?”
“什么是萤火虫?”鬼珛问道。
“你没有去过人界?”
鬼珛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去过什地方?除了灵境……”
“我有记忆起,就一直在灵境。”
“从出生开始吗?”
“我也不记得了……”鬼珛说着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光:“你看!”
“什么?”
“刚刚那个,流星!”
“那……那应该不是流星吧?”
“怎么不是?它不是在快速滑落吗?”
“可是也没有滑到我们的面前啊……”鬼月离说着感觉到有些奇怪,“对噢……那滑到哪里去了呢?”
他往旁边走了走,又伸手摸了摸周围的夜。
突然,鬼月离的手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般,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闺秀一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鬼珛被吓地目瞪口呆。
“喂!鬼月离!鬼月离!”
星辰万里,无人回应。
夜色太静,她跑向他刚刚消失的地方,四处摸索,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巧。
她左右看着这暗黑的天幕,心下竟然有些慌张,少有的慌张。
看来,灵境还是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行,再找找,他刚刚就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我没有看到的细节……是什么呢……是什么……
鬼珛感觉自己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检查每一寸空气,一切像是徒劳又无奈。
突然,她心中涌起另一个想法,一个让她感觉冰凉的想法。
这不会,都是他的计谋吧……
这世上,是不是有瞬间移动的术法……
想到这里,鬼珛不断找寻的手停了下来,她嘴角扬起一阵苦笑。
说什么看星星……都是骗人的……
就在这时,鬼珛的眼前出现一个光点,那个光点越来越大,直到她,看见一只金属小鸟在光点里出现。
这……这不是他那个神杖上的鸟吗?鬼珛又惊又喜。
她想伸手去抓那只鸟,手在空中又突然僵住……这不会,也是计谋吧……
鬼珛还在犹豫着,那只小鸟“噔”地一下飞起来,撞在鬼珛的手上,鬼珛感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往光点里面拽。
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置身一片光亮。
鬼月离跪坐在她面前,眼神关切。
鬼珛看着周围,十分恍惚,“这……这是哪里?”
“你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鬼珛揉了揉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星星,它们散落在她的面前,像是一条流动的河,而他们,正在河中……
而远处,还有大颗的星星,那些星星的表面坑坑洼洼、五颜六色,饶是这么远望过去,都能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
鬼珛伸手去抓靠在鬼月离头上的星星,那颗星星呼啦啦便跑开了。
“这里是……魂境吗?”鬼珛问道。
“对,这里就是魂境。”
鬼珛眼神陡然转暗,“我猜地果然没错……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回来吧……”
鬼月离摸了摸鬼珛的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啊?”
“是魂境也没关系啊……反正魂境也早晚都是灵境的!”
“你年龄不大,口气还真是不小!”鬼月离说着转头望向星河,“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鬼珛看着鬼月离,她挪到鬼月离的身边坐下,“可是,我们怎么会一瞬间就就到天界了呢?”
“想来灵境和天界之间本来就是有通道的吧……否则,也看不到那么清晰的星辰。”
“灵境那星辰还清晰啊?”
“你是没有见过魂境的星辰……”鬼月离低声道。
“啊?什么?”
“我说,”鬼月离看着鬼珛的侧脸,万千星辰里,“我们这个地方蛮好的,没什么人过来,要是出来刚好是他们放河灯的地方,那就尴尬了……”
“尴尬什么?这地方只有他们天界的人才能来啊?”
“那也不是……”
“你怕我在那些仙子面前丢脸?”
“怎么会?”鬼月离转头看着鬼珛,“我是怕,损毁夫人的名声啊……有的人前些天不是说……”
鬼珛伸手捂着鬼月离的嘴,“我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鬼月离支支吾吾,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两人打闹的声音,回荡在银河里。
“何人在银河深处高声喧哗?”
鬼珛看着周围,立马噤了声。
“这里不能笑吗?”鬼珛靠在鬼月离耳边低声问道。
“敢问阁下是哪位?可否出来一见?”
一个和李星星差不多高的小老头从银河里冒出来,“今日银河无酒喝,敢问路人笑呵呵……”
小老头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是何处的仙人?小老儿怎么没有见过?”
“我们路过此处,夫人一直喜欢天上的星辰,顺便来看看。”
“夫人?”小老头瞅着鬼珛看了好半天,又用鼻子闻了闻,道:“好厚重的纠缠……”他忽而又抬头看着鬼月离:“你们,成婚了?”
“说实话!”小老头表情严肃。
“我们……我们准备了!”鬼珛道。
小老头点点头,“这位小姑娘,倒是个爽利的!这样,今日遇上你们,也算缘分,我这小礼,就送给二位了!”他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什么?”鬼珛接过袋子。
“是什么?来日你用得上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小老头说着将另一只手摊开。
“什么啊?”
“给钱哪!”
“你不是说,送给我们吗?”
“送也要收钱的呀!”
鬼珛摸了摸身上,她好像没带钱。鬼月离掏出两锭魂金放在小老头的手上,“只有这么多了。”
小老头只拿了其中一锭,笑嘻嘻道:“随喜随缘。”他说完,转身朝银河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鬼珛心中奇怪地很,她打开手里的袋子,里面竟是空的!
“他……他骗钱!喂!”鬼珛说着就要追上去。
鬼月离拉着她,那个人已经在眼前消失了。
“怎么天界都是这样的骗子吗?”鬼珛气呼呼地就要把那个小袋子扔掉,可是看了看周围,这银河这么美,也不好乱扔垃圾啊……她将小袋子塞进鬼月离的口袋里,“你的钱买的,你带回去吧……”
两人在银河里走了走,果然看到了鬼月离口中说的放花灯的仙子。
“怎么感觉,她们的生活这么开心啊?”鬼珛突然说道。
“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但是好像不是他们这样开心……”
“嗯?”
“她们看起来,我开心我也担心着灵境的运转,新魂的再生,旧魂的消散,还有……反正好多好多,但是他们,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只是开心。”
“你羡慕她们?”
“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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