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许姑娘到周镇去做什么?”沈婉玉问道。

许枝没犹豫,“听闻有人摆宴,去凑个热闹。”

沈婉玉吃惊,她没想到真有这般巧,“可是邓氏镖局的总镖头邓和?”

这下轮到许枝吃惊了,“多半是他,我只知道姓邓。”

“这么说来,你也是去那什么镖局?”

沈婉玉点点头,“邓镖头打算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我受家父的嘱托,来送贺礼。”

许枝虽然有些好奇,但她从来不喜欢多打听别人的私事,闻言只是点点头。

倒是沈婉玉又开了口,“也没什么不可对外人说的,我祖籍池安,但幼时随父母定居在锦州,后来家父怀念家乡,便打算回乡去。家父是个略有名气的画师,因家中有些薄产,便在当地请了镖师,但谁想路上还是遭了一群歹徒。那歹徒凶狠,我们请的镖师竟是打不过,恰巧邓镖头一行人路过,虽然没护住钱财,好在保住了性命。”

“邓镖头只说路见不平自要相助,不肯收我们钱财,家父家母只得千恩万谢。回乡后,家父因与歹徒搏斗受伤,再也拿不起笔来,而家母略通草药,家中便开了药铺营生,虽不比以前,却也是安稳自在。”

许枝听得认真,“那这邓镖头还真是个好人,只是此番你一个女子独自出行,家人怎么放心得下?”

“家父听说邓镖头退隐一事,本想亲自前去祝贺。”沈婉玉伸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自己想去外面看看,主动要求去的。家父拿我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为了以防万一,让在药铺帮忙的张姨陪我同去,还专门请了两个护卫。”

许枝心想,沈姑娘的父母倒是开明,她还以为女子都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需要守各种各样的规矩,更别说独自出远门了。不过她又想,可能也只是这里如此,来到这里这么久,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毕竟这里的朝代和地名,她都没听说过。

小路颠簸,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许枝借口刚下山不久,对山下一无所知,央着沈婉玉给她介绍,纵使沈婉玉精通琴棋书画,但面对认知一片空白的许枝,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枝想了想,“我听你刚刚说什么池安锦州的,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如你先给我讲讲地理。”

沈婉玉取出纸笔来,画了一张十分简易的地图。她知道许枝要了解的东西有很多,讲得不算细致,但好在各方各面都有涉及,正是许枝此时所想知道的,比如当今天下共有十四州七十二府,当今陛下非常一般(沈婉玉说得含蓄委婉)但太子好像还不错如此等等……

她讲得娓娓动听,许枝听得也入迷,最后她在心里总结,虽说换了个世界,但除了地名朝代什么的,其他的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也没甚差别嘛,果然是太阳底下无新事。

沈婉玉看着许枝,叹了一口气,“你虽有武功傍身,可世间许多事情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你这师门不教些常识,怎么敢教你下山来。”

许枝讪笑,继续胡诌道:“我师门久不理世俗,并不想和外界有牵扯,大家平日也只是醉心所学罢了,我是偷跑出来的。”

两人就这么聊着天打发时间,一行人最后赶在落日之前到达了周镇,邓和的金盆洗手大典就在明日。

第二日一早,许枝和沈婉玉二人便来到邓氏镖局,门前来客络绎不绝,好生热闹。

许枝扫了一眼,众人手里都拎着贺礼,更有人带着十几担的箱子,队伍浩浩荡荡。“我听说邓镖头举行金盆洗手大典,无论有无请柬拜帖都是欢迎的,便凑热闹来了,完全未曾想要准备礼物什么的。”

沈婉玉笑笑,“我们俩是一起来的,我的礼物如何不算是你的?”

许枝好奇地看了看沈婉玉手里的木匣,“还不知道沈姑娘带了些什么礼物呢。”

“只是几幅画罢了。”

许枝想起沈父曾是一名画师,想来是其曾经的作品,礼轻情意重。

二人随着众人进了院里,在仆从的指引下坐到了一较偏僻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紫衣男子。

许枝她们刚落了座,那男子就凑上来,方才远远见他不言不笑,像是个佳公子,此时一张口,许枝只觉得有一万只蝉在自己耳边叫唤。

“你们两个姑娘家,也是来给邓镖头祝贺的吗?我叫徐文渊,和我爹一起来的,不过他嫌我烦,让我一边呆着,我才不稀罕见他那些朋友,一群人看着像是聊情意,其实聊得都是生意。你们俩倒是眼生,长这么漂亮我不可能没印象,是外地来的吧,可能不知道,周镇最大的商行就是我家开的,在本州其他几个府呢也有些名气,不过我对经商没什么兴趣,我爹倒是天天嚷着让我跟他学做生意,但我其实最想去闯荡江湖,你看今日邓镖头举行金盆洗手大典,来了多少江湖人,多气派……”

一直等到院里人差不多坐满了,邓和开始发表他的退休感想,徐文渊才闭了嘴。

邓和讲完话,便是那些来祝贺的发言,许枝听了一会,也只是些客套话,就像前世那些酒桌上的提一杯,许枝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哆嗦。本来想凑个热闹,这样一看也没什么意思,许枝有些失望,不过这些菜确实好吃,白吃白喝一顿倒也不错。

“今日是邓镖头金盆洗手的大日子,只可惜在下身无长物,只能讲几个故事,为邓镖头以及在场的各位助兴了。”

还有讲故事做贺礼的?许枝好奇地向声音的源头望去,是独自坐在另一个角落的黑衣男子,她有些印象,方才有不少人过去和他搭话,只是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喝酒。此外这人长得实在漂亮,当得起一句郎艳独绝,只是他虽然长得精致,但周身气质骇人,和徐文渊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热情的吓人,一个脸黑的吓人,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概都是可惜了那张好皮囊。

这一声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邓和也不例外,他看向站着的黑衣男子,“你是……”

“谢无宁。”

“天下第一刀!”徐文渊第一个叫了出来,满脸写着兴奋,“想不到连天下第一刀也来参加邓镖头的典礼,还要给咱们讲故事!”

许枝扶额,她没想到徐文渊是真的傻,依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是寻仇来了。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接下来听到的会是怎样的故事。

“邓镖头名声显赫,在下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想来请教一下邓镖头。虽说走镖向来是有风险的,镖师丧命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有时候,我们又怎么知道这杀人越货的是歹徒,还是另有其人呢?”

“新元十二年九月,李信李镖头一行人护镖途中中毒死亡,其为何家所护的财物也不知所踪。”

“新元十四年六月,谢承元谢镖头护送胡家十四口人及其家产往青州去,途遇歹徒,镖师及胡家上下共二十一人,只一人存活。”

许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新元十六年七月,宋德宋镖头护送沈清沈画师一家前往安州,路遇劫匪,但幸逢邓镖头你相助,沈画师一家三口人才得以保全性命。”谢无宁轻笑一声,“我听闻沈画师一家对邓镖头感激不尽,今日金盆洗手大典,还特地让女儿来为你道贺。”

后面的许枝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看向沈婉玉。

沈婉玉脸色苍白,身形一晃,她当然明白谢不宁的言外之意。

“沈姑娘……”许枝神色担忧,一只手搭在沈婉玉的肩上,另一只手与她相握。沈婉玉看起来摇摇欲坠,一滴泪从她面颊上划过,然后是更多。

众人已经争论起来了。

“我没事。”沈婉玉安抚般扯了个笑容,只是那笑容实在太苦,让人看着揪心。“我想看看那谢无宁有什么证据。”

证据很快就来了,比如邓氏镖局的某个镖师身上竟带着有着何家标志的玉石,那玉石要是出现在劫匪身上倒是不奇怪,比如遇害现场离奇出现的邓氏镖局的令牌……还有当年谢承元一行人中的唯一存活者,谢无宁。

事已至此,邓和已经没什么好掩饰的了,他看向谢无宁,眼里带着挑衅,“当年是我一时不查,竟然让你活了下来,不如今日弥补遗憾……”

“今日弥补遗憾,让我来杀了你。”谢无宁咬牙道。

谢无宁提刀,脚一点向邓和飞去,邓和周围的护卫马上将邓和围在中心。

现场很快乱作一团,有人逃跑,有人拔剑,有仇家,亦有同伙。

虽是以多欺少,可那谢无宁看起来也不是好对付的,徐文渊不是说他是什么天下第一刀,许枝想,沈婉玉看起来不太好,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以免被误伤。

“沈姑娘,我们走。”许枝拉着沈婉玉站了起来,但沈婉玉摇摇头,她泪水连连,却目光坚定,“你先走吧许姑娘,我想亲自看这个人,到底落个什么下场。”

许枝无奈,那邓和多半是活不过今天了,沈婉玉既然不走,那自己便陪着她,只是这里实在危险,她并不觉得自己护不住沈婉玉,可还是有些担心。

许枝抬头打量了一圈,心中有了思量,她伸手揽住沈婉玉的腰,“那便换个地方看,抓紧了。”

沈婉玉下意识地抓紧了许枝的衣服,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屋顶上。

地上的徐文渊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叫了一声,“好厉害!”不过他马上冲许枝大喊道,“我呢!我呢!”

许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快找你爹去吧!”

话音刚落,一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便火急火燎地跑到徐文渊旁边,怒喝一声,“你这兔崽子!”揪着他的耳朵,二人在一群人的护卫下跑掉了。

沈婉玉对此充耳不闻,只盯着谢无宁和邓和。

邓和虽有人护着,但谢无宁毕竟是谢无宁。

十二年前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十二年后同样如此。

几十招过后,邓和被一刀穿了心。

沈婉玉笑出声来,世人常说千金难求沈清一笔,而眼前的这个人害得她的父亲再也拿不起笔来。自遭遇那场横祸,她常常看见父亲对着以前的画发呆,眼里带着散不开的愁绪,而那双眼看向她与母亲时,又只剩下了温柔。

许枝略一思量,纵身跳下了屋檐,她朝着屋内的方向,也就是邓和刚才站的地方走去。

邓和已死,院子里的打斗也渐渐平息,谢无宁一个人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敢到他的身前。

许枝路过谢无宁时看了他一眼,他嘴角带着血,怕也是受了伤,但她并没停住脚步,直直往屋内走去,出来时手上又多了个木匣。

“物归原主。”许枝将木匣递给沈婉玉。

沈婉玉接过木匣,开口想要道谢,但喉咙嘶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冲许枝点点头。

许枝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一向不擅长这些,只能再次揽住沈婉玉,“我们回客栈吧。”

只是刚跳下屋顶,二人便被拦住了去路。

是徐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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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不肯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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