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的身份(二)

什么叫做江祈远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薛宛檀心头一紧,喉间涌上一股酸涩感,她噎得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听着路生的话。

路生转而望向薛宛檀,似是诚恳劝道:“他那点小心思可不比我们少,你继续待在他身边,小心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来这里,告诉青银了吗?她怎么可能允许你跟天月宗的人混在一起?更何况他还是天华剑的命定之人。”

薛宛檀一脸惘然,大脑一片混乱,耳边传来的声音都在贴近她的那瞬变成毫无意义的嗡嗡声,仿佛有无数只虫鸟在她身边扇动翅膀。有一瞬间,薛宛檀甚至想捂住耳朵,蹲下身,狠狠地逃避这一切。

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会继续包容她。

“姐姐,你该跟我走。”路生最后道,望向她的目光缱绻恳切,尾调含着一声轻叹,似是无可奈何。

薛宛檀深吸一口气,先前路生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她完全无法及时处理。如路生所说,在听到她要去天月宗的时候,青银确实表现出了一瞬间的抗拒,可最后她还是同意了,薛宛檀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母亲和青银似乎与天月宗之间存在一定的龃龉,她年少时便鲜少听母亲提起天月宗的事情,在殿内服侍的人也对此绝口不提。

这难道与天华剑有关?

诸多线索混杂在一处,薛宛檀一时半会想不清楚,再缓过神时,却看见江祈远已然拔剑,对着路生出手。激烈的打斗声瞬间打破了这处地方的寂静,薛宛檀却像是个局外人,没能受到半点波及。

刺啦一声,薛宛檀听见剑锋刺穿皮肉的声音。

殷红的鲜血哗啦直流,像是飞流而下的瀑布,空气中浮动着浓烈的血腥味。薛宛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她心烦意乱地攥紧衣角,却又无法让这场斗争停下。

薛宛檀试过喊江祈远的名字,可她的声音实在微弱,瞬间便淹没在刀剑碰撞声中,成了其间最不起眼的一处注脚。

又一次被江祈远刺伤后,路生咬紧牙关,嘴角骤然紧绷。脚步忽移,他抢先打破规则,来到薛宛檀身边,伸手便要拉住她,手掌却被天华剑刺出一个血洞。

飞速闪过的剑划破半空,发出的声响极其刺耳,令薛宛檀失了一瞬的听觉。再回神时,江祈远站在她身边,手中的天华剑架在路生的脖子上,稍一动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全身几乎都在流血,路生只能改变计划。在路生看来,全盛时期的他或许能与江祈远全力一搏,但现在的他已然受了伤,看来今日他是没法将薛宛檀从江祈远身边带走了。

没关系,等她无法在天月宗待下去时,薛宛檀自然会乖乖地回到他身边。

揩去唇角的血液,路生微微一笑,在两人的注视下强行化作龙形。黑金色的龙盘踞在半空,受了伤的尾巴向下滴血,粘稠的血液落在土地上,这一幕在黑夜的衬托下宛如在宣告死亡的来临。

一声尖锐的龙啸从他口中发出,眨眼间便响彻半空。

薛宛檀心道不好,却根本来不及闪躲,下一息便被路生拉入幻境,眼前陷入一处光怪陆离的世界。过往的一幕幕开始在她脑海中放映,她又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母亲拉住她的手,声音断在半空中。可是,薛宛檀知道,母亲在喊她的名字,她就是知道。

身边的嘈杂悉数散去,唯有眼前的画面令薛宛檀留恋。可再如何留恋,薛宛檀也只能认清现实,一点点将母亲的手指掰开,沉默地看着幻象消失。

往事在风中飘散,薛宛檀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现实当中。薛宛檀转头去看江祈远,原以为他早就会打破幻境,却不料他瞳孔冷滞,明显还陷落在幻境之中。

薛宛檀唤出泠月剑,提步朝路生走去,却见他竟然也将自己拉入了幻境。不过分神了半息,薛宛檀便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靠近,看方位像是从各大长老所在的主峰飞来的。

想来也是,这边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薛宛檀只能收起泠月剑,重新躲回到江祈远身后。再抬眼,站在薛宛檀身前的江祈远已然有了动作,他又要拔剑刺向路生的命脉,一人一龙再度缠斗在一起。

等黎清越一行人赶来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条黑金色的龙从半空中跌落,化作人形,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而江祈远立于那人身前,天华剑的剑锋已然刺破他的皮肤,下一息便能戳破那人的经脉。

黎清越想也不想便出手打断,他怒喝道:“先留他一命!”

江祈远却恍若未闻,抬起手腕,又要将剑尖往前送去几分。眼下那人就要在江祈远手下送命,黎清越只能连同身边的施问雁和段止,出手打落江祈远的天华剑。

未加防备,在磅礴的灵力冲击下,天华剑不受控制地歪了半寸,成功错开了路生的命脉。路生狼狈地仰起脸,双眼却恶狠狠地盯着江祈远。

先前在幻境中,路生都亲眼看见了过往种种。原来在凡间时,薛宛檀便与这个江祈远结为夫妻,恩爱甜蜜,怪不得一醒来她又跑来天月宗,非要待在他身边。

她怎么能爱上其他人?

目光越过江祈远,路生朝着他身后的薛宛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渗人至极。薛宛檀顿觉毛骨悚然,不由又躲了躲。

控制住事态后,黎清越转而逼问路生:“你是何人?”

路生笑而不语,身边却骤然闪现一阵巨光,晦涩难懂的咒文布满他周身,路生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前的一瞬,路生的声音沉沉落下,他朝薛宛檀伸出手,笑容暧昧:“姐姐,我等你回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刻,路生的身形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还未彻底凝固的血液。

走之前,路生又明着阴了她一次。

薛宛檀被气得要吐血,她死死咬住牙,任由黎清越一行人的目光凝在她身上。

半晌,施问雁冷冷出声:“看来此人是妖魔宫派来的奸细。”

走到薛宛檀身前,施问雁不由分说地用灵力捆缚住她,薛宛檀下意识要挣扎,却又怕暴露自己的修为,只能硬生生忍下,低垂住眼。此时此刻,薛宛檀恨不能将路生千刀万剐,她就知道,路生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在场的众人中,薛宛檀只能向江祈远求救。可是,一想到先前路生的那番话,薛宛檀又怕江祈远早已知晓她的身份,眼前的这一幕就是他精心策划下要引蛇出洞的戏码。

踌躇间,薛宛檀却觉双手猛然一轻,紧接着她跌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薛宛檀眼底一热,几欲流泪,却只能低下头,暗自憋住一切情绪。

骤然被江祈远打断施法,施问雁当即怒气冲冲道:“清离,身为我天月宗弟子,你怎敢对师长出手?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说罢,施问雁作势又要出手,却被段止按住,他温声道:“师妹,你冷静一点。妖魔宫的人向来狡诈多端,此次或许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要害薛姑娘和清离。”

“挑拨离间?”施问雁眉尖一拢,她冷笑道,“就算是挑拨离间那又如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闻言,段止越发无奈,这么多年,他原以为施问雁的心病早已好了,却不料她只是学会了伪装。一遇到有关妖魔宫的事情,施问雁还是如此大动干戈,毫不讲理,一心只想着杀人。

一时间,几人僵持不下。

窝在江祈远温热的怀中,薛宛檀却冷得发抖。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江祈远低头,搂住她的腰,轻声道:“……别怕。”

薛宛檀胡乱地嗯了几声,心里却还是没底,只能静观其变。

另一边,看着两人亲昵的姿态,黎清越暗叹一口气,随即出声,表明态度:“段长老说的有道理,那人故意闹出动静,便是要将我们引过来。我们一来,他又迅速逃脱,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场戏是他故意演给我们看的,而目的便是要挑拨离间。”

闻言,施问雁忿忿道:“师兄!就算那人是故意演戏,那她为何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与那人私会?此事分明有诸多疑点。”

听到这里,薛宛檀顿时僵住,这确实是一个疑点。在天月宗的人看来,她是江祈远的妻子,先前只与“薛默”有过一面之缘,理应不该在深夜与他碰面。

月黑风高夜,一男一女相约在如此僻静之地,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段止和黎清越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失语,而这一举动大大助长了施问雁的气焰。

“是与不是,让薛姑娘去朗月台上一站便知究竟。”施问雁一字一句道,刻意加重语调,“若她与妖魔并无勾结,自然安然无恙,我们皆大欢喜。若她真是妖魔宫派来的奸细,顷刻便会灰飞烟灭。”

“我只问薛姑娘,你是敢还是不敢?”

施问雁此番话头直指薛宛檀,她无法继续装傻,只能抬起头,强行对上施问雁冷若寒霜的眼。她掐了掐手心,轻轻地吸一口气,飞快在心中盘算着。

若施问雁所言不假,一上朗月台,她必死无疑。

可不上朗月台,就算黎清越他们原本只对她有一分怀疑,霎那间也会变为九分怀疑。施问雁这一计便是故意将她架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等着她自己去送死。

薛宛檀咬住唇,缓缓出声:“……既然如此,我愿意去朗月台自证清白。”

施问雁微微一笑,伸手便要拉她:“薛姑娘当真深明大义,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

段止和黎清越相视一眼,到底没多加阻止。毕竟,去朗月台走一遭,他们也能心安,谁也不想薛糖是妖魔宫派来的奸细,他们都知道她对江祈远有多重要,而江祈远对天月宗有多重要。

就在施问雁即将拉住薛宛檀手时,江祈远冷不丁出声,将薛宛檀抱紧:“她不能去朗月台。”

施问雁毫不客气地冷讥热嘲:“为何?我还不知道天华剑认定的人都是世间难得的情种呢。”

“我们早已结下同心契。”江祈远平静道,全然不顾黎清越失色的脸,“她若真魂飞魄散,我也绝不苟活于世。”

小江今日护妻力max!

檀檀:好感动,同时也是真的不敢动……

小江belike:别怕,你的强来了dog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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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的身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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