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扮成女人的宋志出现在柠嘉的梦里时,他们又开始跑步比赛,柠嘉又跑赢了他。这是第二次了。于新书曾说柠嘉之所以不停做赛跑的梦,是因为她不能休息,这是潜意识的一种呈现,她太累了,她渴望休息,却无法休息。柠嘉也直白地告诉了于新书,她除非死,不然就是无法停下来。而宋志的出现,这个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变态连环杀人魔,竟然跑输给了她,这似乎意味着,对柠嘉而言,宋志的出现,是让她的灵魂解绑松绑了的一种机会。于新书不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宋志的出现会有这样的效果,而柠嘉却是知道的,可她不会告诉于新书。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已经与大众所认知的正常人相差太远了。

路峰本来要回来继续做柠嘉的搭档,可这回柠嘉严正拒绝了他,他在,只会让她更紧张,她是宁可冒生命危险,也不愿意让自己紧张。路峰自然还像以前一样不听柠嘉说什么,但他最后到底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打不过柠嘉,再这样被柠嘉揍下去,他会先一步死在宋志前面。

凌晨一点多,方繁紧盯着对面柠嘉的住处,柠嘉依然从不关灯,他开始怀疑,柠嘉是不是从不睡觉。突然,方繁紧张起来,他看到好多可疑的鬼鬼祟祟的危险的影子向柠嘉的住处聚拢。就像一大堆虫子在黑暗中飞蛾扑火一样。方繁马上穿衣服,打算立刻赶过去,他再一扭头望向窗外,就看到柠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自己的住处的窗后,正看着他。方繁心里剧烈一声惊惧的响,他虽然没什么表情,可脸已经白了。柠嘉把他吓着了。柠嘉似乎知道自己把他吓着了,突然很恶劣地笑了。方繁还是第一次真的被柠嘉气着,他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想狠狠掐住柠嘉的肩膀,再咬她一口!

多少个夜晚,都是方繁替她赶走了那些恐怖的人,所以他身上脸上总是带着伤,可以说,自从遇见柠嘉,他就没有干干净净身上无伤的时候。而柠嘉,他不确定,她知不知道他的情况。反正,她每次看到他,不管他什么样,她都是那一副表情。就是没表情。

方繁还在生气和思索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柠嘉突然一把将窗户彻底大开,然后一个翻身,从窗子翻了出来。方繁愣住了。

柠嘉住四楼,窗外什么也没有,翻出来,就是掉下去。可她的窗外,她住的房子前后,都有楼梯,这是外廊楼,楼梯和廊道都是露天的。是这里最便宜的一栋楼。方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然而,黑漆漆的沉夜里,并没有传来人体落地的一声响。这里,不管有什么声响,都可以无比清晰地传入所有住户的耳朵里。可能是因为这里人少,地广人稀,所以声音都没有任何阻挡。所以,如果有人坠楼,那声响,绝对会是一声无与伦比的巨响。但那响声并没传来。楼梯两面四方都有,方繁放松下来后,立刻想到,柠嘉应该是不知使了什么办法,跨到了旁侧的楼梯上去了。方繁刚打算动身出门,就听到了沉闷的呼痛声,且开始此起彼伏,络绎不绝。跟蛙鸣虫鸣一起交相辉映。

方繁突然笑了,他也不急着出门了,也把窗户大开,上半身探出去,双臂往窗沿上一搭,仰头开始欣赏繁星与夜空。薄云悠悠,真凉爽。

没过多会儿,那些像虫子一样包围聚拢过去的人,突然开始散去,像是虫子巢穴被扰或被捣毁,一窝蜂散开奔逃。方繁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看到那些人,全都是住在这里的,二十岁到六十岁的男子。他们身上都带血挂彩,有几个伤得太重,跟血人似的,跑了几步倒下了,也没人管,反而在夜色里成了他人的垫脚石。但神奇的是,一到早上,这些人和任何痕迹,就都消失了,丝毫没留存,就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方繁都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了。然而,在每个清晨都会传来的,又骤然响起的有规律的铁锹刮地和铲东西的声音,又让他了然了,他终于知道,那铁锹声,是为何而来的了。

清晨快到早上这个时间,方繁敲响了柠嘉住处的门,一如既往的,柠嘉不理他。他就一直敲。一直敲。一直敲。旁边深居简出从不做出任何反应的邻居,都被他敲了出来,但方繁像是突然进化成了,新型物种,他一点不在乎脸皮了。柠嘉终于扛不起众怨地打开了门,她看上去干净得像是假人,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和这里那些疲惫邋遢好像总是脏兮兮灰扑扑黏着灰尘的原住民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方繁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嫉妒和恶意,但他心甘情愿开心愉悦地承受了他们的嫉妒,他推开柠嘉,自顾自走进了她的房子。柠嘉愣了一刹,随即便关上了门。

柠嘉回头的瞬间,方繁凑上来,双手捧住她的脸,像要窒息而死的鱼一样,饥渴地吮吸她的嘴唇。柠嘉面无表情地半眯着眼睛看着方繁。方繁闭着眼睛,明显非常陶醉。他脸上依然有伤,头发依然漆黑,身上的味道依然很好闻,人也依然很漂亮。方繁猛地用力推着柠嘉撞到通往卧室的木门,柠嘉被他迫着紧紧压在木门上,木头清新干净的味道无比清新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柠嘉走起了神。方繁停了下来。他近距离地看着柠嘉,二人呼吸交汇,都很宁静,两股宁静的呼吸像温馨美丽的生活感怡人的小区巷道上相交的来自两个方向的微风,清幽,清凉。

方繁对于柠嘉来说,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奇怪的人。而原本认识方繁知道方繁的人,都认为方繁是个住在天上的冰人。很仙,但那仙,更像是被那高高的冰冰的气息给硬撑出来的。他们都常调侃,方繁是个不肯下凡的冰人,很呆,反应很慢,很事不关己,很满不在乎,很无动于衷。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方繁曾经有个女朋友,和他相处七八年,他硬生生地连真正的肌肤碰到她都屈指可数,她把方繁当某样艺术品安放着,也从不着急,反正,她强迫,他也不从,她何必找麻烦。那方繁,为什么需要找个女朋友呢,因为他好像也很享受被当成个艺术品安放着的感觉。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柠嘉终于回过了神,她看向方繁,对他炙热的眼神不屑一顾,他身上海军配色与气质的衣服,让她想起了美少女战士和一些非常美丽独特俏皮活泼年轻可爱明丽的香港女明星。柠嘉自顾自发笑,笑着笑着,不经意地一个抬眸,就看到方繁静静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平和宁静清新轻盈,他和她像是天际的两抹白云,随风而来,随风而去,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却似乎满腹恶劣笑意。

柠嘉的手指探进方繁的衬衫下,触手是绸缎般润滑冰冰凉凉的皮肤,像是她母亲的皮肤,仿佛自带绿洲和荫凉。方繁脸红得像是要晕过去,喉结剧烈滑动,那害羞的样子,简直,诡异。

柠嘉盯着他看,见他随着她的触碰,扭曲颤抖,要退不退,要进不进,挑了挑眉,随即放开了他,从木头香气的禁锢中逃了出来。

方繁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再回过头去,柠嘉已经换了身衣服。柠嘉扎起了高高的马尾,加上潦草的服饰搭配,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青涩的学生了。

柠嘉看向方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恶劣地勾唇露牙一笑,说:“我是精神病患者,我这样的人,并不是心智小,而是社会属性低,所以才显得青涩年轻,我其实已经45岁了。”

方繁也笑,竟然那笑里也有了一丝邪性,“哦?45岁,真是好年纪。我们这个时候相遇刚刚好,不然,你和我都太嫩了,就辜负了这场相遇。”这话里有话,柠嘉心头一闷。

柠嘉突然不开心了,“你呢?你多大?”

方繁笑得眼尾刚好勾起一层皱纹的纹路,另一边好像隐隐约约有两层皱纹的纹路。“我29岁,是真的,马上就要30岁。你比我大那么多,可要多照顾我。”

方繁清新得像是风一吹,他就飞扬起来,却有了时光的纹路,那纹路,像是时光给他精心化的素颜妆,精致精巧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巧夺天工。

柠嘉不接话了,拿起工工整整单独挂在一个漂亮的墙挂上的车钥匙,马尾甩起来,倔味十足。

“走吧,刚好顺路,我载你一程。”

郑文昊那辆惹眼的深红色高级车,就停在破烂的一半小田地一半小花园的路面上,田地和花园都蔫了吧唧的。方繁扑哧笑出来。

柠嘉开车,又稳又狠,理性与冒险并存,很过瘾。到了高隆大厦,方繁下了车后,柠嘉坐在车里,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今天的方繁没有穿亮晶晶的皮鞋,没有拎着亮晶晶的公文包,没有穿规规矩矩的工装。莫名其貌的,好像跟她一样潦草了起来。

方繁等了一会儿,见柠嘉没下车,略带好奇地回头看去,就看到柠嘉隔着车窗的一条缝,紧紧蹙着眉,小贼一样,鬼祟地贼光晶亮地盯着他看。方繁愣了一瞬,想大笑,又直觉此时不能那么笑。

方繁凑过去,也透过那条缝,和柠嘉对视,笑眯眯,又莫名有些窘迫和羞涩,“怎么了?”

方繁的声音很低,像是怕吵着她般,在说悄悄话。

高隆大厦人流川流不息,今天格外漂亮的方繁已经引起了许多注视,但他浑然不觉。柠嘉没说什么,下了车,顿时,朝向这边的注视瞬间浓厚好几倍。方繁依然专注地目光随着柠嘉走。柠嘉腕上带着会夜光的手表,日光下,手表表盘那多边形不规则的玻璃棱面也绚烂地闪烁着辉光。刚好在方繁的脸上投下一片光影,让他的脸,像万花筒里的美丽妖精。柠嘉孩子气地笑起来,踮起脚,眼睛睁得大大的,凑向瞬间红起脸害羞又开心傻笑的方繁,然后猛地用力撞向他的额头。方繁生生被她撞出去好几米,等脑袋里的晕眩散去,柠嘉已经不见了,那辆车,也不见了。

郑文昊坐在车后座,透过后视镜看着额头通红一片的柠嘉,目光有丝复杂。

方繁有时候会在手机笔记上随手写点什么,不久前他写的是:

泰坦尼克号真好看,杰克说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赢得那张船票,我很羡慕他。

但我现在,更羡慕我自己,永恒和永远,第一次让人觉得期待~

我这命虽然不值钱,但第一次心甘情愿去赴死,完全是为了自己,这让我觉得无上的伟大,爱,是漫天的云朵在拥抱我~

很感谢,我的灵魂,有了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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