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和他打招呼一样,这个认知吓了许小真一跳,他连忙放下手。
什么时候瘤子也有意识?会和人打招呼了?
许小真心脏砰砰个不停。
未来几天,这颗瘤子动得越发频繁了,只要许小真碰一碰它,它就会回应。
甚至有时候许小真哭着哭着,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在动,好像还会安慰人一样。
不过大多数时候它都是非常乖,不闹也不作妖。
只是许小真浑身疼痛的频率变高了,还不是像那种磕碰了的单纯疼痛,是血液发烫,从里面烫得血肉疼的感觉,有点儿像发情热,但又不太一样,更难受,更汹涌,更要将他撕裂。
不过这种疼只是一阵一阵的,并不持续,许小真把这种疼归结于瘤子。
一开始疼的时候,他只要抱着周延的衣服就有所缓解,但逐渐的,这种行为变得没用,他只能自己挨过去。
深夜,一次比平常更剧烈的疼痛结束,许小真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苍白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宛若艳鬼。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滴滴作响,红灯闪烁,宣告着电量即将告罄,它响得让人心烦,不眠不休。
许小真只好从衣服堆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把它按灭。
却看到屏保上的照片。
许小真的手机还是十几年前那种翻盖手机,拍出来的照片好像从元谋人的坟堆里挖出来的一样,颇具年代感。
照片上是他和周延的合照。
周延不喜欢拍照,临死之前只有他生日那天许小真强迫的这一张。
他端着一个拳头大的硬奶油小蛋糕,上面插了一根点燃的蜡烛,表情颇为嫌弃,许小真揽着他的脖子,笑得特别开心,眼睛弯成月牙,周延试图躲闪,眉头紧锁。
许小真把这张设置成了屏保,前些天,他哭得晕过去又醒过来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借助这张照片来回忆周延的模样。
不知道是手机太老旧还是屏幕太脏,照片比记忆里模糊许多,许小真用掌心擦了擦,没什么用,甚至连上面显示的数字都有点花了。
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八月十三号,许小真迟钝的大脑终于运转,后知后觉,发现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
屏幕上还有十几通未接电话,许小真想不到谁会有他的联系方式,还主动联系他,翻看的时候这个电话号又打进来了。
“你总算接了!许小真,后天就是高考,全班就差你和周延准考证没取了,你们到底打不打算高考了?”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过来。
“您是……”许小真嗓音沙哑,迟疑问道。
“我是谁?我是学校教务的!你明天来不来拿准考证?”
许小真荒凉死寂的心头骤然一热,想都没想便答应:“谢谢……我会去的……”他没想到,就算是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人会关心他的高考。
对方愣了一下,话筒那边传来一阵不连贯的呼吸,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许小真重新把自己埋进衣服堆里,手机连接上充电线,盯着合照。
其实都死到临头了,考试去不去都不重要,考上了以他的身体也不能去。
但他从懂事开始,就拼命地学习,等的就是考出十八区的那一天。
学了这么多年,连考场都没去,实在心有不甘,好像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像笑话。
他摸摸屏幕上面周延的脸,脸颊贴上去。
去吧,去考一次,临死前看看到底能上哪所学校,如果可以,带着周延站在校门口照张相,要是周延还在,后天他就要和自己一起上考场了,周延比他聪明多了,肯定能去最好的学校。
许小真擦擦眼泪,把搁置半个月的书重新捡起来。
他翻开笔记,才发现不是手机屏幕坏了,而是他的眼睛坏了,看东西模糊。
他不清楚是哭把眼睛哭坏了,还是肚子的肿瘤压迫到哪根血管,影响了眼睛,总之看起来,他距离死期的确更进一步了。
帝国每年八月十五是高考日,监考人员从十八个区打乱进行抽签,一个区对接一个区,上三区在抽签范围之外,这次负责十八区监考的是四区的学校。
监考老师很早就到了,集中安置在相应区域的酒店,其中大多是娇贵的omega,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糟糕的环境,每一个都表达了嫌弃和不满,连监考那天都没几分好脸色。
他们皱眉捂着鼻子,在考场来回巡视,好像这些考生身上都散发着恶臭。
十八区的学生大半都是混日子的,比起高考,他们宁愿多看一眼这辈子都难见到的omega,本就对这种穷酸地方不满的监考人员更觉得羞耻难堪了,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难缠的折磨。
许小真的视力虽然没有以前好,但不怎么耽误答题,离试卷稍微近点儿也能看清,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他看起来就一副营养不良的穷酸样,但却是整个考场为数不多认真答题的考生,不怎么把视线放在这些omega身上,几个监考官宁愿在他身边多停留一会儿。
许小真上午的考试还算顺利,下午就逐渐变得吃力,额头渗出虚汗,血变得滚烫,烫得血管都疼,身体叫嚣着痛苦、渴望,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他知道,这是每天固定的疼痛又来了。
试卷还有三分之一没做完,他不能提前走,只能一边忍痛,一边继续书写。
路过许小真身边的监考员身子一顿,鼻子抽了抽,似乎闻到什么味道,只是这次他没将鼻子掩起来,反而使劲儿嗅了嗅,皱皱眉,接着狐疑地走开。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会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他们在进十八区之前都提前打了抑制剂。
可渐渐的,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个监考官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葡萄信息素味,虽然酸甜可口,让人口舌生津,但omega的信息素能传达主人的状况,这个omega的信息素已经暴动失调,情况非常、极其、特别的不好,他很痛、很难过……
许小真答完最后一道题,虚脱地枕着桌面,掐着虎口,不让自己晕过去,余光浏览自己的答题卡,没注意阳光被遮住,几个监考官团团围了上来。
一个监考官摸了一下他的脖颈,喊起来:“对,没错就是他!”
“他的状况很不好!”
“医生,医生呢?”
相对于alpha的强大,嗜血,霸道,omega则显得相对弱小,尤其是被标记过后,在alpha面前形成一种相对臣服的关系,所以omega之间互相帮助已经成为omega之间的一种公约,只有omega拧成一股绳,才不至于也像那些beta一样,变成alpha的奴隶。
不过他们也觉得beta被奴役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心疼,beta天生下贱,低他们一等。
许小真还撑着一口气没晕,被他们这么喊,声音嗡嗡地绕在耳边,就有些撑不住了。
考场的其余考生都是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只能看到许小真痛苦地伏在桌面上。
不多一会儿,几个医生进来,监考官协助医生把许小真带了出去。
大家目光追随着几个表情急切的omega监考官,心中不约而同发出赞叹,果然omega像书里写的一样,善良,温柔,富有同情心,不仅没有歧视最底层的beta,甚至在beta生病后还那么急切地叫了医生。
这次给许小真做检查的,是从四区跟随这些监考官而来的专业医师,用来给这些omega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对omega的身体构造和病情尤为熟悉。
只一眼,他就能断定:“这个孩子是离开自己的alpha太久,信息素紊乱了,先打一针抑制剂暂时缓解。”
说着,他将一管淡粉色的液体注射进许小真的脖颈。
考试已经结束,几个发现许小真是omega的监考官挤进屋子。
有个年轻的omega咋舌:“在十八区的omega,该是多艰苦,竟然还和自己的alpha分开了吗?”
“哦,那为今之计,就是赶紧联系他的alpha回来,给他一些信息素抚慰。不过好端端的A和O,为什么会在十八区?”
“等等!”医生猛地喊道,有些惊恐,“他怀孕了!已经四个月了!”
场面瞬间寂静,简直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到。
一个十八岁,没到结婚年龄的omega怀孕了,还离开自己的alpha太久导致信息素紊乱,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被人始乱终弃了!
底层的omega,果然比想象中的生活更艰难。
场面静的足够刚刚醒来的许小真听到一声那句石破天惊的呐喊。
他怀孕了?
他是谁?
这个“他”,好像就是自己。
他怀孕了?已经四个月了,是周延的,在那次分化的发情期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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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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