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松临走时候的话让许小真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摸了摸右手有些弯曲不便的无名指和小指,似乎是刚刚被扑倒在地上又挫到了。
两根手指每到阴雨天骨缝就隐隐作痛,字写多了也会发抖不听使唤,都是拜对方所赐。
许小真还记得那天是陈奕松刚刚转来。
他下课后困得昏昏欲睡,正对着卫生间的水池抹了把脸。
陈奕松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看了他一会儿,二话不说就将他的头按进了水中,许小真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挣扎了多久,直到缺氧窒息,才被当作破布一样扔在地上。
陈奕松狠狠踩了他的手,传来指骨断裂的声音,手迅速肿起,涨得像地里刚挖出来的萝卜。
之后这两根被踩断又长上的手指就再也没好过。
听说他分化失败之后精神就不正常了,许小真也没想到会不正常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种人,活该他分化失败,有时候被欺负狠了,许小真会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地想。
在陈奕松被押走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逐渐变为高声议论,许小真听到他们说陈奕松多半是活不成了。
他心里先是一咯噔,随即狂喜,死了好,祸害人的玩意儿,早该死了。
周延的目光移过来,看向他的时候带着意味不明,许小真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拼命挤出一个怜悯的表情:“虽然陈奕松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歹同学一场,真死了还有点唏嘘,好可怕啊周延,他爸爸不会真的杀了自己的孩子吧?”
众所周知,或者就许小真所知,一般的男性beta都希望自己的伴侣温柔体贴,善良懂事,再柔弱胆小一些更好,便于展现自己的威武不凡。
至少许小真在当beta的前十八年是这样的,甚至他在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喜欢上周延后,气得跳脚。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脾气差一定都不温柔善良的人?到时候他说话周延能听吗?他哪儿还有一家之主的地位?而且周延怎么能长得比他高?
后来分化被睡了一顿,老实了,也想通了,原来他不是猛1,周延才是。
怪不得之前总吵架,原来是撞号了。
他细想了下,omega天生就是给人当老婆的,给alpha当是当,给beta当也是当,他委屈一下当当也不是不行。
许小真觉得beta都喜欢温柔善良的伴侣,他对周延现在正上头的不行,装也得装成圣母。
陈奕松被押在车上,坐在后座,陈家的打手一左一右桎梏着他,精神紧绷,生怕他突然暴起做出什么举动。
就连他转个头,他们都紧张得喉结滚动。
一群废物,他已经被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竟然还会让他们这么恐惧。
陈奕松扯出一抹笑。
他天生下三白,一脸的凶相,五官分明深邃却因过度苍白带着一种惊悚。尤其一笑,露出那口比常人尖锐的牙齿许多的牙齿,更让人心惊。
车后窗玻璃做了熏黑处理,他能看到许小真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捂着脖子一惊一乍,陈奕松最后看他一眼,被药物拽入了黑暗。
黑暗之中,浮动的记忆如月影翩跹。
他说要去卫生间,一群人便簇拥着他去了,一路上虚伪的恭维令他烦躁,尖利的犬齿刺破了唇,隐隐尝到血腥味。
四楼的男卫生间门坏了,歪歪斜斜像棵歪脖子松倚在墙上,气若游丝,他抬脚踹开门,里面有个男生似乎被吓了一跳,惊叫:“谁啊!有没有点儿素质了?有病是不是!”
卫生间的采光不好,他还是看清了那个男生,一头柔软的栗色发丝,刚洗完脸,发梢领口都是湿的,脸上还沾着水珠,白生生的,很活泼,飞快扫了他一眼,扭过去头。
有人代他上前了,瓮声瓮气恐吓:“你知道跟谁说话吗?”说着就要打人。
对方看着嫩生生的,胆子却很大,抄起旁边水桶里的拖把就往前挥舞:“早上保洁阿姨还拿它拖过粪坑,不嫌脏就过来啊!”
几个人被吓得一退再退,嘴里不停咒骂,男生得意地笑了,眼睛都是弯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连周围的空气都是灼热的,从见到那个男生第一眼起,他就兴奋了。
丝毫没有避讳地上前,径直掐住那个男生的脖子,如愿看到对方惊恐的神色,他连呼吸都兴奋地停滞了,把人一头按进水池中,看着对方挣扎扑腾,溅起一地水花。
那个男生的生命力超乎寻常的顽强,脸色铁青倒在地上还要寻摸着棍子来反击,他一脚就踩在了对方的手上,如愿看到他痛苦的表情,隐忍着发出呜咽,眼眶都红了,还是狠狠瞪着他,好像誓死都不肯屈服。
在来到这个学校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有趣。
即便昏睡着,陈奕松浑身的血液也为这段记忆而沸腾。
他就算化成灰,也会飘回来的,许小真。
周延看过来的眼神太让人猜不透,许小真摸了摸脖子,低下头,倒霉催的,一个月之内,脖子的同一块地方被咬了四次。
周延咬也就算了,陈奕松算什么东西?
再咬下去就要烂了。
许小真心里把陈奕松咒骂一百遍,再抬起头,还是笑容明媚对着周延。
按照正常来讲,他现在和周延正是热恋期,不说上来安慰,总该给他个笑脸,可周延只是脸色愈发阴沉,转身走了,连个眼神也再没给他。
许小真不解,明明早上还好着呢,他还和周延亲嘴儿来着,怎么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围同学还没散干净呢,他不好贴上去,只能像以前一样,和周延分开回家。
一回家,他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许小真急得跳脚,在外面猛烈拍门,喊周延的名字:“周延周延周延,周延!”比叫魂儿没好到哪去。
他心里的不安又被勾起,像是前些日子那样,他怕被周延再厌恶嫌弃,他们好不容易进展的感情再次回到原点,周延的忽冷忽热让他摸不着头脑。
许小真心里发酸,分明今天是他被咬了,挨了欺负,怎么周延也要欺负他?
其实比起周延一直对他态度恶劣,这种好一阵儿坏一阵儿更让他难受,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冷待,更不知道周延什么时候会对他好起来,什么时候又对他不好,被抛上抛下的滋味儿最难受了,还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
许小真以前是个不爱哭的人,现在这些天眼泪都要流干了,像把十几年欠的都补上似的。
他拍门拍得太久,右手那两根指头隐隐作痛。
门这才开了,里面嗖嗖扔出一堆东西,有他的衣服,生活用品,还有他一直藏在衣柜深处的相框。
别的他没顾上捡,他先去捡那个相框,封着照片的玻璃碎了,他细细检查过,好在里面没有什么损伤。
照片上有两个手牵手的男孩,都穿得破烂,面如土色,大一点的**岁,小一点的四五岁,小的那个耷拉着嘴角,眼泪汪汪的,大的挤出一脸牵强笑意,可以勉强认出是许小真。
许小真然后把其它东西捡起来,继续去敲门,他猜周延忍不了多久,冷暴力不是他的性格,比起不声不响,周延应该更喜欢有脾气当场发出来。
没过多久,门果然被打开了,周延怒着一张脸,脖颈上青筋都凸起了,看来是气得不轻,将许小真一把拽过来,在他今天被咬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冒出来了。
许小真感觉自己要死了,一个地方被咬五次,这块肉真的要烂掉了。
他恍惚间也悟出来什么,周延好像是吃醋了,每次陈奕松咬过他脖子,周延就要在同样的位置再咬一口。
他欣喜周延心里有自己之余,有有些奇怪,颇为看不懂形式地开口:“陈奕松刚咬完你就咬,这不是间接接吻了吗?”
其实只要知道周延心里有他,别的都好说了,许小真现在一点儿也不难受了,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延气得脸上表情都扭曲了,骂他:“许小真你是不是有病?陈奕松的病传给你了是不是?你就那么贱?他扑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你喜欢被他咬?一次不够还要被咬两次?还可怜他?”
许小真意识到自己的自作聪明惹恼了周延,连忙抱住周延的腰轻哄,任凭对方怎么推他,他都不动:“不是的,我就是感叹一句,没可怜他,我推他了,但是当时被吓了一跳,没来得及,你别生气了,反正他都是个死人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生气了行不行?”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吃不吃水果?我去给你买。”
周延还是冷着一张脸,甩开他的胳膊,但也没有要将他赶出家门的架势了。
许小真手指疼得更厉害,整个胳膊都在止不住发抖,他怕周延看到担心,悄悄背到身后去,说:“我去买菜。”
然后急急忙忙出门。
这次周延恐怕不能轻易被哄好,许小真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温情,他暗恨自己愚蠢,咬咬牙,钱没了还能再赚,人丢了就找不回来了,他一定得把周延哄好。
他摸了摸口袋里不算丰厚的钞票,走向废品收购站。
许小真刚出门,周延手腕上的表就发出轻微“滴滴”响声,他皱着眉,点开消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传来的。
他的母亲,周家唯一记挂他的人,也是把他宠成这副脾气的人。
母亲悄悄向他传信,让他再稍微忍耐几天,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回家。
看完这条消息,周延紧锁的眉头才缓缓松开,他的头脑瞬间清醒,觉得自己刚才发的脾气是何等多此一举。
他都要走了,没事儿闹什么脾气?真是闲的,高高兴兴玩玩得了,难不成真要娶许小真回家,还管他那么多?
老三年纪太小没能出场,但是勉强牵出来溜溜
老大虽然是个渣攻,但目前还有点纯情,还没有进化完全,有一些愧疚心和羞耻心
老二暂时下线了,他不下线虐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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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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