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是靖州辖下的一座小县城,应该距离靖州城不远。
也不知此时,那些刺客是否还在靖州城周围。
林子里到处都是枯树枝,不多时,雪梅就捡了许多,她将枯树枝堆到山洞角落:“晚上冷你就点火烤一烤。睡觉前记得火要灭,别把自己烤熟了。”
“吃的不多,你省着点吃。我一会儿去摘些枇杷,挖点春笋,你将就着吃。”
雪梅像是离家的老母亲,絮絮叨叨向家里的孩子交代了许多。
季辞寒好笑的同时,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他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你要去拔竹笋,远不远?”
“不远,这附近就有一片树林,前些天下过雨,这会儿应该有许多春笋。”
“既然不远,我陪你一起去。”这几日,季辞寒一人在山中,有时也有寂寥之感。
虽然雪梅只是个野丫头,不过偶尔听她说几句话,能解解闷。
雪梅有点迟疑:“虽然不是很远,但是你伤还没好,能走吗?”
“慢慢走几步不要紧。”
雪梅点头:“成。”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往林子里走。
季辞寒不熟悉这里的山路,脚步有些踉跄,见此,雪梅伸出手:“我牵你走。”
看着雪梅伸出的手,那手白瘦纤细,却有些粗糙。
他没有多看,移开目光,淡淡道:“不必。”
即便她只是一个野丫头,却也是个女人,他自然不会轻易去碰触她。
雪梅不晓得季辞寒的心思,皱眉:“你别扭什么,我带你走快些,别磨叽。”
不等季辞寒反应,雪梅直接伸手去牵季辞寒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季辞寒周身一僵。
他低头,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一时间脑袋有些晕。
从前,也有许多女人接近他。有不小心扑倒他怀里的,有给他递东西却不小心碰触到他手的。
他心里清楚,那并不是不小心,也不是意外。
她们费尽心思接近他,不是因为真心喜爱他。
她们喜爱的是他的身份罢了。
可现在,雪梅牵他的手,既不是故作不小心亲近他,也不是因为喜爱他的身份,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希望牵着他走快些。
纯朴简单,毫不遮掩。
季辞寒叹了口气,他笑了一下,这一刻,他心中感到无比的宁静。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竹林。
果然,竹林间有冒出了不少春笋,多数都只有手指一般粗。
雪梅蹲在地上拔春笋。
见季辞寒站在旁边傻看着,雪梅吩咐:“阿月,你别光看啊,你使不上劲,就去帮我找找春笋,要个头大的。”
季辞寒一愣,半晌他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雪梅,一脸复杂:“你叫我去找春笋?”
她在吩咐他做事?
“是啊!快去啊,怎么跟个木头庄子一样看着。”雪梅理所当然道。
哪有她干活,阿月光看的道理。他受伤做不了别的,帮她找春笋是可以的。
季辞寒没吭声,默默走开,四处找春笋,不一会儿,季辞寒就发现了一株春笋,足足有一颗萝卜粗。
他赶紧招呼雪梅:“这里,有大笋!”
雪梅一下子就跑过来了,她见了这颗大笋乐了:“果然不小。”
于是雪梅在春笋前蹲着,手上牢牢握住春笋前部,用力向后拔。
可那春笋个头大,长得深,雪梅再怎么用力,春笋还是纹丝不动。
季辞寒在旁边看得也急:“是不是拔不动,要不然挖出来吧。”
雪梅却道:“不就是一颗春笋,哪里用得着费劲去挖,我力气大得很,看我的。”
她不愿在阿月面前丢脸,牟足力气用力往后拔。
“砰”的一下,春笋被雪梅拔出,但是雪梅用力过猛,她手里抱着春笋。整个人向后重重跌出,屁股狠狠砸在地上,痛得她“哎哟”一声。
这一幕让季辞寒错愕:“你还好吧?”
雪梅瘪嘴:“痛死我了。”
屁股好疼。屁股都成两瓣了。
季辞寒忍着笑:“但好歹把春笋拔出来了。”
雪梅继续拔春笋,不多时就装了小半框。
这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季辞寒抬头看天,皱眉:“快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雪梅却不肯:“再等等,多拔点,明日也好多卖几文钱。”
“……”季辞寒说不话来。她这么费劲,就是为了几文钱。
果然,没多久,一声春雷乍响,雪梅吓得一跳!
顷刻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两人身上的衣衫很快湿了。
雪梅有点后悔,她应该听阿月的,早些回去的。
“回去吧。”季辞寒道。
雪梅点头,她赶紧去握季辞寒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
“都怪我,你身体弱,受不了寒,我应该听你的,早些回去的。”雪梅有些懊恼。
“……无妨,我没那么弱。”季辞寒连忙说。
被一个野丫头呵护的感觉,让他有些不习惯。雪梅牵着季辞寒,赶紧往山洞那边走。
大雨瓢泼,等两人回到山洞时,成了两只落汤鸡。
季辞寒身上的衣衫湿透,冷风吹来,寒气侵体,他喉头微痒,忍不住咳嗽一声。
雪梅一听急忙道,“你怕是受凉了,快把衣裳脱下来。”
季辞寒闻言,忍不住看了雪梅一眼,这野丫头,说话半点分寸都没有,张口闭口就要他脱衣裳。
雪梅皱眉:“你怕我看你?我不看就是了。一个大男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见季辞寒还没动静,雪梅叹气,她指了指挂在洞壁上的旧袍子:“怎么那么别扭呢,你脱了衣裳,换了那件,我什么也不看。”
说罢,雪梅转身,面朝洞外,果然不看他。
季辞寒看着挂在洞壁上的旧袍,反问:“那你呢,你只能穿湿衣裳了。”
“我没事,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山里长大的,皮糙肉厚的,淋会儿雨没什么。你受伤了身体弱,得当心些。”雪梅道。
眼下情况,季辞寒也没再客气,他脱了湿透的短衫,换了之前那件长袍。
等他换好衣裳,雪梅在地上生了火,两人坐在火堆边,倒也不冷了。
外头的雨一时半会停不了,雪梅只能暂时留在洞中。
雪梅从竹篓里拿出几只春笋,把春笋埋入火堆下的热灰中。
季辞寒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吃竹笋的,他好奇问:“这样行吗?”
“当然呢。一会儿就烘熟了,可香呢。明天我不在,要是吃的不够,你就这样吃。”
季辞寒点头:“好。”
洞内昏暗,火光印在雪梅脸上,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娇美。
果然,美人要灯下看。
她身上的衣衫湿透了,贴在身上,曲线玲珑,季辞寒没有多看,避开目光。
雪梅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随后,她站起来:“你看我,身上冒了烟儿,像不像神仙?”
季辞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原来她身上衣裳的雨水被蒸热,冒出了水汽,在火光中,还真不像凡人。
但也不是神仙,像是成了精的野草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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