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罗费还想再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望着那扇门,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推开,打断他们的谈话。
叶罗费走上前去,将要摸到门框时,又迟疑地停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天因为林锦程,一直在默默地生闷气?
就因为林锦程打扰了他和祝令时的春节假期吗?
叶罗费收回手,眉宇略显凝重。他返回浴室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角落里那面落地镜。
他走上前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对自己的样貌产生了怀疑。
镜子里的脸立体、俊挺,五官分明,睫毛长而浓密,眼睛是清澈的海蓝色,漆黑的夜里如同尊贵的蓝宝石一般。
祝令时为什么对林锦程那么温柔,他到底比林锦程差在哪儿了。
明明他比林锦程高,比林锦程身材好,性格上更听话,家务也做得更顺手,不论怎么比,祝令时都应该更喜欢自己才对。
叶罗费不服气地摸了摸脸。
难道祝令时和岳城本地人一样更喜欢东方长相?
他有一肚子问题想得到解答,但坐在床边想了半天,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可笑。
**正在逐渐超出合理的范围。
叶罗费,你连名字都是假的,甚至还比不上林锦程坦诚。不过是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产生占有欲了吗?
叶罗费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祝令时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即便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产生好感也是情有可原,林锦程只是和他书信恋爱,见面之后不还是一样沦陷了,他产生和林锦程争夺的心理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叶罗费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下雪了。
拉开窗帘,指尖触上玻璃,又看出这不是雪,其中还夹杂着湿漉漉的雨滴,天气已经回暖,说不定这是最后一场雪。
他躺下去,怀着沉重的心事睡了一夜。
第二日,良好的生物钟唤醒了状态不佳的他。
叶罗费照常起来做早饭,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走廊尽头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是林锦程出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丝毫不见昨夜被祝令时拒绝的气馁,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路过厨房时还进来和叶罗费打了个招呼。
“早啊,大哥。”
林锦程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随后道:“我去叫令时哥哥起床。”
叶罗费煎鸡蛋的手停顿了一下。
才过了一晚上,称呼就变成令时哥哥了?
他放下铲子,说:“等等。”
林锦程不解地看着他。
“他不喜欢早起,你不要打扰他睡觉,”叶罗费望着他,“等到饭做好了,我亲自去叫他。”
“不用麻烦你呀,我也可以代劳的。”
叶罗费顺手将厨房门关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林锦程的好心情被这个动作浇下去一半,他不解地说:“真是奇怪,为什么每次我要去找令时哥哥的时候,你都会拦住我?明明我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叶罗费将煎好的鸡蛋倒入瓷盘中,对他微笑:“是吗?可能你的错觉。”
“绝对不是错觉,”林锦程笃定地说,“而且我发现,他不在的时候,你的话说得特别利索,他一来你就不爱张嘴了,你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真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段时间以来,叶罗费明里暗里的排斥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每次都是在祝令时看不见的地方,这让他很难不多想。
叶罗费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熟练地打在碗里。
“如果你意识到别人不喜欢你的行为,就请你自觉做出改变。”
林锦程听到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猜对了,你真的看我不顺眼,为什么?”
叶罗费偏过头:“只要你停止骚扰他,我不会看你不顺眼。”
“……”林锦程有许多话想说,但说不出来。
他不可能做出暴露自己性向的事,也就没办法和叶罗费解释,想了半天,只好说:“大家都是男人,这些算什么呀,你不去吃小姑娘的醋,在这跟我较劲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把祝令时当你对象了吗?”
他这句话问的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林锦程闭上嘴,心虚地走到流理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谁料叶罗费那双深邃的蓝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如果这样说能让你自觉远离他,那么,你可以这么理解。”
“噗——”刚灌到嘴里的水都被林锦程吐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厨房那头的叶罗费,震惊道:“你说什么?!”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叶罗费冷漠地盯着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以后,离他远点。”
这个外国男人也喜欢祝令时?
林锦程惊讶不已,他没想到叶罗费竟然能和一个认识不超半个月的陌生人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真不怕别人乱嚼舌根吗?
“那,那你和祝哥,现在是什么关系?”林锦程结结巴巴地问。
他放下玻璃杯,走到叶罗费身边,抬起头看着他:“你说,说清楚。”
叶罗费将蛋液倒入锅中,似笑非笑地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不对,祝哥要是真的和你有什么,昨天夜里就会直接告诉我了,”林锦程快速分析道,“要是你们真有什么,你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既然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们两个互相喜欢,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叶罗费直接提起他的衣领,像提一只小鸡一样,轻松地把他拽到自己眼前。
“我没有在和你商量,离祝令时远一点,他不喜欢你,你也不要自作多情。”
林锦程使劲挣脱,奈何叶罗费力气太大,他挣不开。
“你,你有本事就打我,看祝哥到时候会心疼谁。”林锦程闭上眼,似乎做好了准备。
正在这时,祝令时的房门传来一阵动静。
他们两人立刻分开,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祝令时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在喝水,一个在盛饭,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今天怎么了都是?”青年没戴眼镜,他摸了摸鼻梁上的痣,“都在厨房里站着做什么,出来吧。”
一顿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早餐就在惯常的晨间新闻中度过。
林锦程边往嘴里喂饭,边震惊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看祝哥那样子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叶罗费喜欢他的事情啊,如果祝哥知道了会怎样?可他喜欢的明明是自己这款,应该看不上叶罗费这种高大的男人。
但谁又说得准,毕竟这个洋人看上去毫无缺点,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产生点感情不是很正常。
思来想去,林锦程决定按兵不动,还是不把今天早上的事告诉祝令时比较好。
不知是不是叶罗费早上那句话太过令人震惊,他一整天都有些恍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黏着祝令时了,而是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叶罗费和祝令时的互动。
非常普通、寻常、规矩,除了叶罗费有时那种烫人的视线在祝令时身上停留过久之外。
一整天下来,林锦程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现在竟然在和一个外国男人一起竞争祝令时。
林锦程心情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追求祝令时的成功率一下子就降低了,虽然他和叶罗费完全是两种类型,说不上谁更有竞争力。
但叶罗费起码没有家庭方面的压力,也不用兼顾自己的学业,他可以一直陪着祝令时,光这点就已经比自己强百倍。
下午,心情低落的他借口去逛超市,在岳城的大街上出门散心。
能找到一个完美的爱人很不容易,更何况他喜欢的是男人,没有办法向身边的人说明,也实在无法忍受出柜后受到那种异样的目光、亲人的指指点点,这种情况下,能遇到的同类也不多。
可他是真的不想放弃祝令时。
林锦程走到一家书店门口,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进去,他步入自己最爱看的小说区,顺手抄起一本,打算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他才恍惚地回了茶叶铺。
祝令时仍伏在收银台前无聊地剪窗花,彭素素和梁叔都下班了,店里空无一人。
“令时哥哥,”林锦程哑着嗓子问,“叶罗费呢?”
“他去买菜了,你想吃什么,晚上我俩一起给你做,”祝令时边剪边说,“过了这周,你也该回学校上课了吧?车票买好了吗?”
“还、还没,”林锦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历,干巴巴地说,“时间过的好快啊,这么快我就要走了。”
“回去吧,大城市多好玩儿,”祝令时挑眉,“年轻人就该去大城市闯闯。”
林锦程嗯了一声,又问:“令时哥哥,你觉得叶罗费怎么样?”
祝令时剪窗花的手微顿:“怎么了?”
“我只是问问。”
“叶罗费不是挺好的吗,”他把玩着被自己剪得不成样子的报纸,“你们这几天都没说过话,锦程,你不喜欢他?”
林锦程摇了摇头:“跟我没关系,祝哥,你还是早点把他送走吧,他在你身边不安全。”
祝令时好整以暇道:“怎么不安全?”
“他这个人很会装,我怀疑他骗过你,”林锦程欲言又止,“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祝哥,他留在你身边,迟早会伤害到你的。”
祝令时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
“我说真的,”林锦程真诚地道,“祝哥,你宁可把我俩一起从你身边赶走,你也不要留下他。”
叶罗费个子高力气大,祝令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且以祝哥那么骄傲的性子……要是发生点什么,他只能做下边那个。
天啊,真是越想越不能想,越想越不敢想。
在林锦程眼里,叶罗费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他想了一下午都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能让叶罗费永远消失在祝令时的视线里。
祝令时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你也快走了,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这段时间你们多多忍让一下,别出矛盾。”
见对方根本不听他的,林锦程有些着急。
如果叶罗费不走,那就只能让他死心了,一定要让他放下对祝哥不轨的心思,以后和祝哥保持安全距离。
林锦程心想,在他走之前,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妥。
祝令时是他的,那个外国佬别想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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