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生与卡勒人和机械蛛的混战中突然多了一抹亮色，高约两米的格斗机器人挥舞着它那银光闪闪的大拳头，手脚并用招呼在机械蛛身上。
“麦麦”分不出身穿第一军校校服的这些人里面哪些是军校生哪些是卡勒人，但机械蛛就好认多了，格斗机器人凭借着惊人的弹跳力跳上机械蛛那布满利刺的后背，有时用脚踩有时用拳头砸，将机械蛛折腾得电花四溅。
等到把机械蛛变成一只瘫痪蛛，“麦麦”又在机械蛛背上跳了两下补刀，顺便借力跳到另一只机械蛛背上，机械嘴开开合合吐出欠揍的语句：“太弱鸡了呢！”
——尽管自己银色的身躯上多了不少机械蛛造成的坑洞。
李子恒踩着“麦麦”的膝盖一跃而起，光刀一挥地上便多了几个卡勒人的头颅，他拍拍机器人的机械臂，竟还有心调侃：“涨自己士气灭他人威风你玩得倒是溜！”
等这块儿的卡勒人和机械蛛全部歇菜后，“麦麦”已经跟个大型筛子没多大区别。陆芷抹去眼皮上沾着的血液，伸手摸了摸机器人腿上流着黑色液体的坑洞，“它不会报废了吧？”
云飞鱼盯着沉默寡言一动不动的机器人看了两秒，道：“没伤到芯片就不会。”
“喂！”李子恒敲了敲机器人的银色手臂，“还没废就吱个声儿！”
“ZZZ……吱”
“麦麦”动作僵硬地转了转头，机械嘴跟影片卡帧似的终于吐出来一句：“麦、麦、申、请……休、眠。”
陆芷抬手摸了摸机器人冰冷硕大的脑袋，轻拍“麦麦”的肩膀：“睡吧睡吧，我们要继续去跟你的兄弟姐妹合作了。”
＊
周边安静得异常，一丝风都没有，树木静止，只余虫鸣螽跃，同校内四面八方的打斗声形成鲜明对比，纪珩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在山间。
这里是后山，平日里后山的守卫不多，因为山里有许多凶残的食肉野兽，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后山作为切入点来突袭第一军校。
但今晚有点特殊。
前脚有“玫瑰”和“01号针”被盗，后脚就有卡勒人冒充军校生杀害宿管和学生，这很难不让纪珩多想。
“01号针”不仅能够作用在人身上，对动物也同样适用。如果“玫瑰”和“01号针”被盗一事有卡勒人的手笔，那么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后山拦路的野兽，然后从后山突袭打第一军校一个措手不及。
还能配合校园里面那些戴着人皮面具的卡勒人给学校来个内外夹击。卡勒人便是上下那两片膜，第一军校则是被夹在中间的肉。
越往后山深处走纪珩心里不好的预感就越强烈，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种气味，他停住脚步，拔出腰间的能量枪，锋锐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周围。
夜风骤起，拂过草叶发出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无端显得萧瑟肃杀，有什么湿滑冷腻的东西爬上了纪珩的裤腿，他低下头一看
——是几根染血的手指。
手指的主人似乎不想伤害他，反而坚持不懈地扯着裤腿把他往旁边灌木丛的方向拉，尽管纪珩一步都没有被扯动。
纪珩盯着那几根努力拉扯他裤腿的血手指看了几秒，随后握紧能量枪顺从手指的力道朝灌木丛走去。
甫一走进灌木丛就有一只手按着纪珩的后颈把他按得蹲了下去，纪珩抬起双眸，终于看清那几根血手指的主人——自己的格斗课老师“周陆英”。
男人模样凄惨得不行，左右肩上各有一个能量枪造成的血洞，腹部和腿上满是光刀砍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衣服和皮肤全都被血染红，就这样都还能喘气实在称得上一句“命大”。
周陆英松开按着纪珩后颈的手，卸下力气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声音虚弱无力：“卡勒突袭，足足一百多号人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本来想叫你们来帮忙结果发现通讯信号没了，为了守住后山，我们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还走散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说着男人叹了口气，嘴里又溢出许多血花，纪珩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指甲，作势要划开手臂，却又在指甲尖端触到皮肤时堪堪停住。
他问了一个问题：“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卡勒人突袭的？”
周陆英蹙着眉头想了想，答道：“半个小时前。”
“半个小时……”纪珩低语着垂下眼睫，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捻磨，脑海里思绪翻涌。
半个小时前，通讯信号尚且完好，宿管那则通讯是二十三分钟前拨出去的，并且宿管办公室的设备显示那则通讯被接通了，只不过刚被接通宿管的终端就被毁了。
接到通讯的周陆英不可能不知道宿管那边出事了，那时离通讯信号被屏蔽还有六分钟，但他却没有立即向在校内巡逻的自己和云飞鱼反映情况……
纪珩唇瓣抿了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周陆英有恃无恐。
因为他从那则通讯得知宿管正在被杀害并且坚信宿管一定会死，除了他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宿管临死前给他拨了通讯。
可惜他没料到胸前重伤被丢进湖中央的宿管会被自己发现，并且及时救了回来。
纪珩紧了紧拳，抬眸看向着面前身负重伤满身血腥味的男人，他先是轻声叫了一声：“周老师。”
周陆英闻言撩起眼皮看他。
“看来卡勒人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包成饺子。”吸血鬼声音里含着恰到好处的恨意和怒意，情绪是可以传染的，而眼睛是传达情绪最有力的武器。
周陆英下意识将注意力凝聚到纪珩眼眶泛红的双眼上，紧接着他便发现那对红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与自己对视。
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
视野里仿佛覆盖着一层稀薄飘逸的白雾，周陆英急切地想要撕开那白雾看看隐藏在白雾后面的是什么，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那层白雾终于如玻璃一般破裂开来，露出后面的景象。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仙境，也不是美人，而是一头龇着可怖獠牙的凶兽，那凶兽抬起一只爪子将他捏起，不断地收紧力道，几乎是想要将他活活捏死。
周陆英惊恐大喊：“别杀我！”
下一秒，那凶兽竟口吐人言，周陆英愣愣地听它说道：“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留你一命。”
“被派来后山的另外十九个人是死是活？”
凶兽紧捏的爪子箍得周陆英呼吸不畅，为了活命，他急忙道：“都死了！”
凶兽将爪子捏得更紧，语调冰冷慑人：“谁杀的？”
“我、我……杀的。”
话刚说完，周陆英便感觉凶兽的爪子慢慢放松了力道，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便被凶兽抓着狠狠砸向了地面。
……
周陆英眨了眨眼，这一眨他就发现眼睛有些干涩，但他刚才什么都没干。
眼睛干涩不是什么大事，周陆英将它忽略，转而将右手覆在右下腹的伤口处，露出沉痛而狰狞的表情，他咬牙道：“今晚上这些人命迟早叫卡勒还回来！”
——“那你呢？”
“你身上欠着十九条人命，你也该偿命。”
刚才纪珩泛红的眼眶仿佛是周陆英的错觉，此刻的吸血鬼神色淡漠冰冷，红色指甲死死扼着周陆英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牢牢钳住了男人妄图将“01号针”扎向他后颈的右手。
纪珩稍一用力便折断了周陆英的右手，夺过他手中的那管“01号针”，整整20根针已经被他用的只剩下最后一根。
“二十根针，连上你，被派来后山的人刚好二十个。”纪珩说着说着突然笑了，那笑容却让周陆英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栗，“我猜，这最后一根针一定是为你自己准备的吧。”
话落，纪珩收起笑作势要把剩下的那根针扎进周陆英脖子。
周陆英瞳孔瞬间缩小，身体抖如筛糠，他惊恐地喊道：“别杀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呵。”纪珩嗤笑一声，笑声宛如寒冬里凛冽的风刀子让周陆英大气都不敢出，“不必，我现在只想送你去见阎王。”
“啊——”周陆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晕了过去。
纪珩收回劈在周陆英后颈的手刀，缴了他身上的武器，顺便用指甲划断他的手脚筋防止醒了逃跑，然后扯了根不知道什么品种总之很结实的藤蔓把周陆英牢牢绑在树上。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周陆英，但是不行，卡勒突袭不是小事，周陆英真正的归宿不应该是第一军校的后山，而应该是军部的监狱。
绑完人，纪珩站起身拍掉手上的脏东西，心里闷闷地憋着股气，于是他狠狠踹了晕过去的周陆英一脚权当解气，刚踹完便听见一道突兀的声音。
“错了，不是十九条人命，是十八条。”
纪珩闻声转过身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满是血迹，却并不耽误纪珩认出来人是谁。
“你没死？”
“我肩胛骨那儿的皮肤是机械皮，只是颜色比较像人皮罢了。”八爪晃了晃手里被树叶包着的一根针，“他刚好把针扎进我肩胛骨那儿了。”
纪珩拿出他从周陆英手上抢过来的那管只剩下一根针的“01号针”递给八爪，示意八爪把她手里那根针放进去。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瞥她一眼，说道：“所以你刚才就一直看着，也不出来帮忙。”
八爪没解释，只是看了看树边晕过去的被藤蔓绑着的周陆英，又看着纪珩问他：“你需要吗？”
“不需要。”纪珩把手里的能量枪扔给八爪：“我用不着，你拿去用。”
说完他抬眼望向前面幽深黑暗的树林，目光落不到实处，嘴里说了一句很扫兴却又很现实的话：“有卡勒人进山了，他们大概率用了玫瑰，你遗书写好了吗？”
“没。”八爪摇头，“你不也没写吗。”
“所以我现在有点后悔没写遗书了。”纪珩突然双手合十朝着黑黢黢闪烁着星光的天空拜了拜，嘴里虔诚地说道：“牛郎织女，保佑我活下来吧，我恋爱还没谈够。”
听见他说的话，八爪满头黑线，嘴里却道：“我呢？”
纪珩分出一点余光瞥她一眼，一瞬间福至心灵，继续拜：“还有我旁边这个，她还没找着对象。”
八爪：“……”
拜完牛郎织女，纪珩抬手摸上自己的耳朵，然后取下了已经跟他的耳朵朝夕相伴近两个月的耳钉。
八爪：“你干嘛？”
纪珩动了动耳朵，眼里有一点惊喜，他看向八爪：“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说了。”
“再说一句。”
“我感觉你现在智商欠费。”
吸血鬼红色的眼睛微弯，语带笑意：“你才智商欠费。”
“看来拜牛郎织女还是有点用的。”纪珩朝前迈出一步，转了转手腕，给八爪丢下一句话：“我先去会会他们。”
“喂！”八爪小声叫道，却无人回应。
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纪珩就给她表演了个“大变活人”的魔术，只不过是把活人变没了。
八爪“啧”了一声，心里骂骂咧咧，脚上却一点没停，全身感官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响动。
十分钟后，她见到了用指甲割破卡勒人喉管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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