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骗过

听着外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柳倾玉才松了一口气,她慢慢朝床边上靠去,手里还紧紧攥着床幔没有放开。

她是头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而且一旦被人查出,她就是害了全族的人。现今回过神来,背上几乎已被冷汗浸透了。

“他们都走了。”她平复了一会儿,轻声对赵泽世说道。

然后扶着床铺踩上自己的鞋子,一件一件的穿衣。里侧本就黑暗,被屏风这么挡着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这于她而言不是难事,就算是闭着眼,她也不会系错一颗扣子。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断响着,赵泽世听着动静停了,才坐起来,他没穿鞋,脚直接踩在地上。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与她说了那样的话,可她还是救了他。

眼看人就要走了,他终于往前踏出一步,“柳姑娘。”

柳倾玉回头,等着他说话。

昏暗的房间内,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也大概猜的出来,他是在犹豫着。

许久,听见他说道:“对不起。”他在为他之前那般说话道歉,柳姑娘对他那么好,他却一点不合心思就嘲讽。

他不擅长道歉,在宋国为质时,就算宋人打地他弯下了腰,他也会咽下嗓中的血水,再笑着站直。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学会过低头,更不会道歉。

柳倾玉依然没出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拱手,“刚刚是我不对,柳姑娘,我向你道歉。”

柳倾玉没说话,他就一直保持着认错的动作,他想,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总得让她看到自己的态度。

她一时没回过神来赵泽世这样做的原因,见他一直这般,揉了揉眉心,道:“赵公子不必如此,您没做错什么。”或者说她没觉得他哪里不对。

再说,现在她已经点明了他的身份,他一个皇子朝自己行礼是几个意思?

赵泽世直起身来,他想看清她的表情,想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他,可是,黑暗中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柳倾玉心中回想着,料想他是在为那句话道歉,便道:“你刚刚说的,是你心中所想,也是人之常情,又没损害到我相府,何必为此而道歉?”

因为昏暗,他的眸光放肆地停留在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他想说,他怕她因此不开心。

说出口的却是,“既然姑娘不怨我,我便放心了。”

柳倾玉朝他微微颔首,身影慢慢远去。

他泄了劲一般朝后坐下去,胳膊无力的放在床榻。对这样好一个女孩子,他是怎么忍心说出那些话的?

他果真是个混蛋。

想起那包糖渍梅子来,他蹭的站起来,那包梅子是她专门送过来的,现在还在桌上放着。

吃一颗吧。

他取出一颗含在口中,酸!怎么会这么酸呢?前几次吃可不是这个味道。

赵泽世感受着口中的味道,莫名又拿出了一颗,唇角扬了起来。

他向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时间还长,他既对这个姑娘感兴趣,慢慢相处下来,他总会叫她也对自己感兴趣。

他把蜡烛燃上,拿出刚刚在写的东西,手执毛笔,饱蘸墨汁,在纸上写了起来。

如今他初回大晋,三年过去,也不知还有多少大臣是站在他这边的,他得一一排查。还有他走之后,与大晋的消息几乎全部中断,很多重要的消息总是在别人之后才能知道。

消息网得重新建起来了,否则太过被动。

* * *

洛都一夜动荡,柳相被陛下在宫中留了一宿。

因为柳相位高权重,以往也曾被陛下留宿宫中过,所以没人怀疑柳相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一夜,都城中所有人都受到了搜查,也不单是柳相府上。

然而这一夜搜查并无效果,禁军回去无法交差,他们商量着,最终回禀陛下,禹王那日伤重不治,在城外乱葬岗被野狗咬的不成样子了。

宋国使臣在殿内听着,听到这个回应后笑道:“晋国陛下节哀,禹王褔薄啊,没想到只打了几下,竟丢了命。”

大晋皇帝听着宋国使臣这嘲讽的语气,手指紧紧捏着茶杯。宋人实在是太过狂妄自大,禹王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子,虎毒不食子,如今他已经如宋人所愿,要了赵泽世的命,还想要他怎样!

“是啊,是他褔薄。”晋国陛下心中虽不舒服,面上还是陪着笑附和宋国使臣。

赵泽世死了便死了吧,死了还干净点,能保大晋的和平安宁,也算是他的福气。

宋国使臣在晋国待了数日,早就想回去了,如今任务完成,他们也没想着要再去查探一遍。因为在他们心里,晋国人没胆量骗他们大宋。

“禹王薨逝,我们也不便多留了,明日便准备启程返回大宋。”宋国使臣安慰的话一句没说,得知赵泽世一死,立刻就提出了要回国。

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完成任务也该回去复命了。

晋国陛下作势挽留了几句,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宋人总算要走了,连日在他的皇宫里住着,他都感觉出不上气来了。

在宋国使臣从殿内出去以后,大晋皇帝对身边内侍道:“去请柳相过来吧。”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叹道。

这些臣子们,要么没能力,只会混干粮。要么就像柳相这样的,隔几日就非得给他上上眼药,找些事情。

“柳卿,你和朕说实话,禹王到底在哪里?”大晋皇帝还是不相信赵泽世就这么死了,既然所有疑点都指向柳相,他总得问问。

柳相躬身道:“回陛下,臣不知。”

此时柳相还没接到外边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陛下是因为怀疑赵泽世没死才来再问他这一遍,只是回应不知。

“有人看见赵泽世就在你的丞相府里,你和朕说你不知?”陛下明显是不信,语气重了些。

“陛下若不信,尽可去搜臣的府邸,臣绝无不服。”他躬身低头道。

柳相想着,陛下一定是什么都没查到才会在这里和他说这些,若查到禹王的踪迹,哪里还有时间来逼问自己。

陛下见柳相面色没有露出一丝端倪,倒像是真的想叫他去查一查般。莫不是,柳相没骗自己?

可依着柳相对宋国的敌视,禹王那种敢和宋国作对的人他应该再看重不过了,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但柳相的表情也不似作假,赵泽世难道真死了?

其实想想也不该意外,那日赵泽世身上本就带着伤,淋了雨又被拖到外边打成那样,就算上了药都有熬不过去的,何况他是直接被扔在外边。

晋国陛下一瞬间像老了十几岁,他没想到,赵泽世竟真的死了。赵泽世不是能干的很吗?在宋国为质都敢杀了宋国的公主,怎么回来受了些伤,把命都给丢了。

“算了,昨晚都查过了,朕就是想再问问你,朕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陛下声音有些低,让人听来竟无端的有些心疼。

是啊,陛下怎么说也是禹王的父亲,怎么可能不难过。

柳相还不知外边的事情,心中也起了疑惑,禹王会不会是为了不连累他离开了相府。

“陛下,禹王殿下他?”柳相心有怀疑,便看着陛下问道。

陛下摆了摆手,“伤重不治,被扔到乱葬岗了。柳相回吧,在宫里待了一夜,孩子们也该想你了。”他无意再说更多,只是摆手让柳相回去。

怎么会伤重不治?玉儿不会有事吧?柳相心中着急,不断让马车再快点,回府后他就去了柳倾玉的院子。

柳倾玉正开着窗户吹风纳凉,看见父亲进来便起身迎接,走到门口处福身一拜,“父亲回来了。”

柳相一把扶住女儿,“昨夜陛下查了相府,你没事吧?”他上上下下看了女儿一遍,见玉儿脸上神色无异,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心才定了下来。

“玉儿没事,府里也没事。”柳倾玉笑着回答。

“父亲要去看一眼禹王殿下吗?”柳倾玉想着父亲这么着急,可能也有担心禹王的原因,便这么问道。

看禹王?他没出事?

可是昨夜陛下是派禁军来搜查的,禁军办事并不会徇私枉法,禹王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

“还在那个屋?”柳相视线往那个屋子看了一眼,问女儿。

玉儿点头,“是。”

接着她就看见父亲又着急去到了赵泽世那儿,竟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父亲一向守礼,若让父亲知道昨夜她是用那种方式骗过禁军的,怕是有她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她赶紧提步跟上,跟在父亲之后进了禹王的房间。

她进去时正看见父亲对赵泽世躬身说道:“陛下不再怀疑臣救了殿下,殿下可安心在臣这里休养生息,谋图大业。”

父亲不是最忠君不过了吗?她怎么会听到父亲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震惊之下她扶着门退了一步,木门吱嘎作响,引来屋内人的注意。

赵泽世眸光狠厉,转头见是她,嘴角立刻便扬起弧度,眉眼温柔下来,微微颔首,“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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