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戾气冲天。
宁静祥和的白府近日来怪事不断,一名算命的先生路过,被强行请进去算了一卦。
一把铁剑,寒光闪闪,架在无辜老道士脖颈上,持剑者眼中一片森然,眼神如同一滩死水。
“听见了吗?我父亲在问你话呢,这府里的死气怎么来的?”
老道士抬头,心如死灰,恨出门前没给自己来一卦。
“不说?”小公子的声音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可那铺天漫地的恐惧中总是渗透着蛊惑,丝丝落落,无孔不入。
一种近乎癫狂的感觉从道士神经里蔓延,他看着小公子的眼睛,眼神慢慢变的空洞无神。
“羽落,他执意不说就算了,可能他也卜不了这卦。”
白山行是这府一片天,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长椅上,看这道士说不出什么,便不想再为难他。
白羽落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
转过头,他用手勾着道士的下巴,缓缓抬起对方的头。
道士的目光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眼睛里慢慢闪起猩红的光。
随后,他声音空洞的开口:
“三年前,有人在这府中枉死,今阴气积攒足够,这府中人,怕是要一个不留。”
红光熄灭,刚才迷迷糊糊的道士似是突然清明了,不解的看了看周围,惊慌的调整了自己的跪姿。
白羽落起身走到父亲手边,似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你看,这不是能算嘛。”
说罢,他语气散漫的补了一句:“算的还挺准。”
一旁的白山行本来只是当个乐子,听了此话确是脸色苍白。
他快步走到那道士跟前,语气诚恳:“大师,三年前的事情我从未对外人提起,请问如何能解。”
道士一脸茫然:“解?解什么?”
白山行有些着急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这白府,怎样能救?”
道士不解的反问:“救什么?”
这人刚刚还能算,此刻却半痴半傻,一问三不知,这情况看在白山行眼里,无非是近来的怪事又多了一桩。
“落儿,”他转头去唤自己的小儿子:“你说为父该怎么办?”
白羽落看着他,脸上的微笑迷人又危险,但白山行并没有看他。
“父亲神通广大,怎么会处理不了这些小事?”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路过门口还不忘和侍卫交代:“把那老道士扔出去吧,顺道给些银两。”
白府占地很广,但只有一处临山,那便是白羽落的住处:万草园。
那里本来只是一处普通住处,三年前小公子突发奇想,种完了奇花异草,不准外人进入。
白羽落回去时将近夜半,万草园里的灯光都亮着,饭菜整整齐齐的摆在饭桌上,只是早已凉透。
看小公子进门,一名正在榻上擦拭宝剑的侍卫站了起来:“小公子回来了,我这就去换一份饭菜。”
“不用了。”小公子声音听起来很累,坐在铜镜前的长椅上:“更衣,我要睡觉。”
侍卫一身黑衣,听了此话却没有再动。
“祁末思?”
小公子又唤他。
他这才犹犹豫豫着上前去,手脚娴熟的解开小公子的衣带。
回了这里,白羽落的声音都变的温柔起来,他看着为自己更衣解发的人,认真温柔地和他说起话来:“府里都准备好了,不出三天,我就能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祁末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明日你就出府吧,防止误伤了你。”白羽落继续说着。
烛光下,白羽落长发倾落,祁末思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如刀绞。
“小公子,我要是出去了,还能再见到你吗?”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唯留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白羽落轻笑一声,其中有释然,也有无奈。
“见我干嘛,跟我的这三年,苦头还没有吃够吗?”
睡袍已然换好,祁末思拿着木梳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再动。
察觉到他的情绪,白羽落在长椅上站了起来,看着这个平日被他呼来唤去的小侍卫。
祁末思脸上尽是满满的悲伤与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如果当初,”祁末思慢慢开口:“你杀了大夫人,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看他难过的样子,白羽落覆身抱住了他,嘴巴贴在他耳朵旁边。
温热的气息打在祁末思脖颈上,他浑身一僵。
“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不过是命罢了。”白羽落语气轻轻的。
说罢,他停了两秒,缓缓抽身离开了,温热的布料慢慢变凉,祁末思独自愣在原地,眼里期待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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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天,白羽落再没回过万草园,第三天傍晚,府里的地面散发出幽幽的红光。
无数甲壳虫从地下破土而出,发出刺耳的“吱吱”叫声。
一名守门的侍卫看到有虫,便伸脚去踩,那虫子却灵活的爬上了他的大腿。
“啊啊啊~”惨叫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不少人跑出来查看,却只见到了倒下去的大汉,以及他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右腿。
一时间,惊慌逃窜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不过一个时辰,那些声音便全数不见了。
白羽落眼里闪着猩红的幽光,踏着遍地的尸体,一步步向主殿走去。
那是白山行的住处。
金色的帷幔随着晚风轻晃,下人已经死光了,门窗四敞,阴冷的风罩在白羽落身边,一起灌入主殿。
“落儿,”白山行见了此景才恍然大悟,声音哆哆嗦嗦:“这几日其实都是你搞的鬼对吧,你从没释怀过你母亲的死!”
白羽落笑了,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指尖打量着周围富丽堂皇的家具。
“释怀?”
他语气低沉,压抑着心底的杀意。
“我拿什么释怀,母亲死了以后,你们补偿过什么吗?”
白山行看着他,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你母亲死后,你突然变得那么听话,我没想到……”
“听话?这三年来,我对杀母仇人百依百顺,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无数的冷风倏地涌入,吱吱乱叫的甲壳虫绕过白羽落,向着白山行爬去。
“不要,不要,别过来!”
白山行嘴唇颤抖着,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壳虫,无助的拔出自己随身的佩剑。
白羽落不愿再看,转身离去。
唯留下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叫。
下一个该死的,便是这府里的大夫人,当年那个亲手害死他母亲的人。
虫群如同死神般在府里游荡,可大夫人住处却是空无一人。
催动这虫群本就需要很大精力,找不到人更是让他心中烦躁。
可最后,他也没能在这府中找到大夫人的身影。
地面上的红光一缕缕散去,他感觉周围不会有人了,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法阵范围有限,这虫群出不了府,暂且不说杀不成大夫人,自己精力又受到了极大损耗。
迷迷糊糊中,他感受到一个人从房顶跃下,走到了他的身旁。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心中的戒备尽数放下。
“你没走?”他撑着力气问。
来人将他打横抱起,仿佛只有这个时候,平日里危险高傲的小公子才能看起来听话些。
“这个法阵反噬这么严重,我怎么会丢下你离开。”
祁末思好久没这么安心过了,他以为白羽落已经作够了,可以老老实实陪在自己身边了。
周围一片血腥,旧主已死,白府必要变天。
“大夫人和白笋不见了。”怀里的白羽落有气无力,语气里满是遗憾。
闻言,祁末思脚步一顿,心里慌乱起来。
虫群浩浩荡荡,一般人根本逃不出去,能在这法阵中救走人的只有一派:剑宗。
祁末思心里也知道,那甲壳虫不怕水不怕火,却唯独惧怕剑宗的剑风。
可要从那剑宗杀人,岂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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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匹人马被连夜召回白府,遍地尸骨得以收拾,白山行已死,大公子白笋连夜出逃,白羽落自然而然的接管了白府。
三年以来,白羽落的蛊术练的炉火纯青,下面纵使有人不满,也不敢有丝毫表现。
大殿之上,白羽落一手扶额,几名探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说吧,探到什么了?”
他不解的自然是剑宗为何救人。
“回小公子,”一名领头的上前一步,行礼说道:“大夫人本是剑宗一支的独生女,当初白府实力庞大,为两家结好才联的姻。”
大殿很空,探子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芳若一根根银针,刺入白羽落的耳朵。
“这么说来,倒是我母亲的不对了?”
殿上的人笑意玩味,看似不经心的说。
殿中鸦雀无声。
“拖下去,杖毙。”小公子声音低沉的从上方传来,语气不容忤逆。
人群顿时乱了起来,交头接耳的低语此起彼伏,更有人已不顾劝拦,想出头反抗。
那探子急忙磕头:“小公子,我说的句句属实,奴才没有撒谎呀!”
一直以来静候一旁的祁末思也出列求情:“公子,他只是负责探事的,你这样对他,难服众心……”
他话还没说完,白羽落微微偏头,目光与那探子对视,下一秒,探子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殿中霎时间静了下来,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再没人说话。
只有祁末思前走一步,气势不减,语气比方才还要坚定:“这探子没错,小公子杀他难服众心。”
“是吗?”白羽落语气森森,起身走到祁末思身边。
他语气总是带着一种蛊惑,配上那容颜,很少有人能带着理智直视他。
“可你回头看看,似乎只有你不服。”
大殿之上,祁末思看着那双陌生的眼睛,说不清昔日的小公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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