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山为海上仙山,北修真的道宫便建在玉离山之上。
临近折花会开启之日,山脚下的西朴镇挤满了修道者,贺楼茵一连询问了数家客栈,得到的结果都是“人满了”。不得已,她只好做出了一个浪费钱的决定——在西朴镇买座院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金叶子的利诱下,小镇僻静之地的一个农户,喜笑颜开的搬离了居住了数十年的二进小院。贺楼茵指挥闻清衍将屋子打扫干净后,便拎着剑住了进去。
“把这里当自己家哦,闻闻。”她拍了拍闻清衍的肩膀,如此说道。
闻清衍默不作声选了离她最远的一间屋子。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契约才过去了不到七日,他们还需要共处一个多月。
庭院里种着一棵槐树,许是因沾染了玉离山的灵气,本因四月开的槐花,花期竟提早了月余。
穿堂风掠过,槐花落了一地。
闻清衍拿了把扫把开始扫地,扫完后摘了几串槐花,决定晚上做些槐花饼。
贺楼茵坐在屋顶上,下巴抵在膝盖上,笑眯眯的望着院中身影忙碌的闻清衍,抓了一把瓦缝里的槐花,吹散到闻清衍头顶,“我的槐花饼要多放糖。”
“知道了。”
闻清衍懒懒应了声,转头进了厨房。
只是当他捧着刚出锅的槐花饼出来时,屋顶已空无一人。
去哪了?
……
小镇长街上。
贺楼茵隐匿身影穿梭在人群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一个紫色华服的青年公子,目光落在他腰间悬挂着的苍王府令牌上。
折花会是道门盛会,虽然并不拒绝世家报名参会,但苍王府的人出现在西海却叫人想不通。要知道,多年前圣魔一战时,苍王府那临阵脱逃的世子,可是被道宫宫主一剑斩落在雪原之上,以儆效尤。
自那之后,苍王府便与北修真结下无解的冤仇。
当然了,苍王府对南道真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都叫王府了,自然是有个一统神州的皇帝梦。
贺楼茵跟着紫袍青年,来到一座设着阵法的院落,阵法隔绝了院内的气息,同时也阻止了外人的进入。为免打草惊蛇,她跃至路边的桑树上,借着浓密树叶遮掩身形,耐心的等着。
一直等到月上枝头,院中才走出了一个人。
是她的好堂兄——贺楼风。
贺楼风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感到后颈一痛,随即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幽暗的巷子里,手脚皆被绑住。
他气愤的望着眼前人:“贺楼茵,我好歹也是你的堂兄,你怎可如此对我?”
贺楼茵不理会他的生气,只逼问:“你与苍王府世子都说了些什么?”
本来想将苍王府世子抓来威逼利诱一番,没想到竟意外遇见了贺楼风,
贺楼风的嘴可比苍王府世子要容易翘开多了。
她将剑又往贺楼风喉间送了送,果不其然,贺楼风无奈说:“还不是为了白鹤令。”
“我知道是白鹤令,”贺楼茵锐紧盯着贺楼风,追问道,“可是苍王府要白鹤令做什么?”
贺楼风:“与大陆历史上那位神皇有关,苍王府大概,”他顿了下,边比划便说,“想重启苍梧国当年辉煌。”
贺楼茵突然有点想笑,“道门会同意?”
“自然不会。”
“那贺楼家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去问大伯,”贺楼风又忍不住开始劝说,“阿茵,贺楼家始终是你的家——”
“闭嘴。”贺楼茵手上用了些力,贺楼风的脖子上溢出几滴鲜红血珠,她冷漠说,“别喊我阿茵。这个称呼从贺楼家的人嘴里说出来,很恶心。”
……
贺楼茵回到与闻清衍同住的小院时,夜已过半。
槐树下坐着一个青年,冰冷月光落在他身上,显得竟有几分清寂。
听见云靴踏在石板上的嗒嗒声,青年缓缓抬头,“你回来了。”他又指了指摆在石桌上的槐花饼,“槐花饼冷了。”
贺楼茵随口道:“那就再热一下。”
闻清衍没再说什么,他没有问她去了哪里见了谁又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只是端起槐花饼走进厨房。
仆人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主人的事呢?
厨房中重新燃起烟火,闻清衍沉默的将槐花饼放入锅中加热。
只是重新热过一次的槐花饼,味道还会跟第一次一样吗?
贺楼茵吃不出来,她只觉得有些过分甜腻了。
她皱着眉问:“你到底放了多少糖啊?”甜得她牙都快掉了。
“忘了。”闻清衍递给她一张自己面前不加糖的槐花饼,平静说:“这张糖少。”
贺楼茵接过,一边吃着一边对着月亮说她今天见到了苍王府世子。
隐去了贺楼风的部分。
闻清衍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槐花饼,可他最终什么都没问,只安静的听她说着话。
贺楼茵说累了也吃饱了,擦了擦手说:“我要去睡觉了。”走出一半又回头,“明天早上我要喝槐花粥。”
闻清衍“嗯”了声,又听见她不放心的叮嘱:“不要再放那么多糖了。”
“知道了。”
他看着贺楼茵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听见木门“吱呀”一声合拢。
桌上还摆着贺楼茵嫌弃太甜,吃了一半扔下的槐花饼。
闻清衍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起身离开时,桌上空无一物。
……
翌日。
不知是昨夜玉离山上道者施法,还是好雨知时节。
西朴镇下了一场绵绵春雨。
贺楼茵坐在窗边,盯着漂浮着几朵槐花的白粥,心想闻清衍可真是个贴心的好仆人,她不过随口一说,他居然真做了出来。
贺楼茵撇去槐花,舀了一口,清甜享受充斥口腔。
厨艺很不错嘛。
她就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吃完了这碗槐花粥。
闻清衍没有与她在同一处吃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贺楼茵在院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便来到了他房门口。
她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贺楼茵用力拍了拍门,提醒道:“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可在我手中!”
呀!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贺楼茵短暂心虚后,又开始重重拍门,大有一副闻清衍不给她开门,她就直接破门而入的架势。
闻清衍被吵得头疼,匆忙将之前断成两截的宫绦塞入枕头下,整理了下衣服去给她开门。
她大摇大摆的走进他房中,两只眼睛好奇的左看右看,屋内陈设简朴,家具位置几乎没有改变。
闻清衍微微侧身,挡住她落向床畔的视线。
这反而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快步走向床边,边走边说:“闻闻,好仆人是不可以对主人有秘密的哦。”
“不是剑仆?”
“……不小心口误啦。”
见她伸手要去抖他床上的被子,闻清衍急忙扯回,一拉一拽间,二人齐齐摔倒在床上。
姑娘散发着皂角香气的发丝垂落在他眼睛上,闻清衍不适的眯了眯眼,撑着胳膊准备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了回去。
“不准躲。”贺楼茵说。
她盯着闻清衍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破绽来,却见青年微微偏过头去,露出泛红的眼尾。
贺楼茵愣了愣:“你哭什么?”
眼尾上的红又添了几分,身下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僵持片刻后,闻清衍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得向后跌坐在床上。
贺楼茵怔怔的看着他踉跄出门的背影,还是很不明白。
不就是碰了一下,有什么好哭的?
她生气的一脚蹬开床上的枕头,却蓦然见到断成两截的宫绦,上面还缠着几根黑发。
贺楼茵没注意过闻清衍佩戴过的宫绦样式,但看着断口处被人拆解开又试着重新拼接在一处的痕迹,猜想这根宫绦也许对他很重要。
怪不得会哭。
她不想破坏别人心中珍贵的东西,便拿起宫绦去找闻清衍。
青年坐在廊亭的石板上,斜斜细雨撞上檐角时,溅落的水花打湿了他半边肩膀。
贺楼茵拿着宫绦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不肯理她,便掐着他的肩膀将他掰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你就是为这个哭的呀?”她眨着眼说,“我们去镇上找个成衣铺子给它修好不就行了。”
青年垂下眼,薄唇启了又合,最后说:“我没有哭。”
“那你眼睛为什么红了?”
“……”
她可真讨厌啊。
闻清衍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