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快请。”
老祖带着玄殷踏上第一座高台，不走正道，反而从旁边石阶上去，前往另一座山峰。
老人家捋了捋毛蓬蓬的白胡，乐得翘起嘴角。
“这座栖云峰，您当之无愧。”
“老祖！”
玄殷没有说话，反倒是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慕云抢先冲上来，紧紧盯着老祖的眼睛，抬手挡在老祖面前。
“栖云峰可是当初太上老祖的居所，自从太上老祖仙逝后无人所居，他不过是个外来人，怎配住进去？”
太上老祖？
在慕云的话中，玄殷极快抓住了重点。
老祖笑容僵在嘴边，横了慕云一眼。
转头对玄殷露出讨好的笑来。
“玄殷公子实力深不可测，不仅是祁仙宗的贵客，还是挂牌弟子，自然配住进去。”
慕云唇瓣微微颤抖，目光在玄殷与老祖之间摇摆不定，眼神倔强，硬着头皮也不肯挪开半步。
“明明祁仙宗有这么多住处，为什么偏是栖云峰？”
老祖恨铁不成钢似的瞪着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说你，都是当掌门的人了，还这么小家子气？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要不是你师尊走的早，这掌门之位哪轮得到你？”
慕云脸一红，下意识咬住嘴唇。
玄殷单手交付在后，没去理会祖孙俩的争吵，反而环顾四方，开始对着周围仙雾缭绕的景色出神。
他的目光透过层层云霭，凝望着阶梯上方漂浮的山峰。
眼神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难怪自从踏上这节台阶，脚下的灵气越来越浓。
看来守山大阵的阵眼其实并不在主峰，而在栖云峰才是。
若在此修炼，事半功倍。
玄殷思绪回拢，耳边祖孙俩的对话愈发激烈，谁也不肯让步。
他揉揉眉心，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
“不服，比一比？”
玄殷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相反，他更喜欢速战速决。
见双方争执不下，他凝眸上前，主动制止这场闹剧。
慕云正欲怼回去，眼角余光却正好瞥见一双墨色双眸。
那双眸好似被寒冰包裹，冰冷刺骨深不见底，令人稍不注意便深陷其中。
慕云没了回怼的勇气，只能凶巴巴地瞪着玄殷。
栖云峰连他这个掌门都没资格住进去，结果却被这个外人捷足先登了！
玄殷不以为意，他巴不得慕云对他印象不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他也落得清净。
若是以前，他可能并不计较这么一个栖云峰，可如今得知阵眼所在，玄殷对此势在必得。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周围难得诡异的安静下来。
忽的，老祖的话打破僵局。
“慕云，让开。”
老祖眼神锐利，如同待出鞘的利刃，紧紧凝视慕云。
与之间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形成鲜明对比。
慕云唇瓣紧抿，眼神同样倔强，他不甘心地咬咬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老祖……”
“听话！”老祖语气不容置喙。
慕云眼角微红，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眼神中带有一丝倔强，莹莹泪光在眼眶中不住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您从来没有这么凶过我！”
他深深盯了玄殷一眼，冷哼之后头也不回，决绝离去。
慕云走后，小徒弟见状不妙，也一并御剑追去。
眼前只剩下玄殷与老祖二人。
老祖沉声叹息，脸上多了些别样的愁绪，转头对玄殷勉强挤出一抹笑。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才刚接任宗门，比较小家子气。”
玄殷依旧面无表情，那双眸轻扫过老祖，淡定移开视线。
“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台阶高耸入云，走路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老祖在前带路，讲到祁仙宗建宗之初的故事，可谓神采飞扬，神情中隐隐透出些小得意，字字珠玑。
虽然玄殷不曾应过一句话。
“这里，就是太上老祖的住处，枫林小驻。”
走过弯弯绕绕的林间小径，老祖在一处宅邸前停下。
红枫遍布整个山头，枫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波澜起伏，如同置身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照亮整座山峰。
而红枫树林深处，静静矗立着一座小院。
枫叶满山，铺满小径。
玄殷与老祖漫步其中，逐渐与景色融为一体，构成世间最生动的水墨画。
本以为这里很久无人居住，应当荒草丛生，蜘蛛网遍布在各个角落。
令玄殷惊讶的是，脚下一条碎石小路笔直的贯穿整个院子，小院屋舍俱全，粉墙黛瓦，干净利落。
下一瞬，老祖的话解答了玄殷的疑问。
“您放心，太上老祖仙逝后，我们依旧每天派人上来打扫。”
“您就在这住，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好。”玄殷应声道。
老祖临走前，为玄殷贴心关上院门。
根据他先前推测，阵眼极有可能就在栖云峰中。
上古阵法难得一见，玄殷虽已是天级阵法师，对于上古阵法却研究甚少，知识相当匮乏。
不曾想在灵力日渐稀薄的灵界，竟藏着这样一处上古法阵。
果正天助我也。
玄殷闭上双眼，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正不断向他丹田聚拢。
灵气在丹田中逐渐被压缩成灵液，滴滴往下落，如同琥珀般呈现金黄色。
掀开眼皮，玄殷的视线聚焦到院前一棵红枫树前，树下支着一张小木桌，桌前摆着几张板凳。
红枫叶落了一地。
根据灵气传来的距离，玄殷大致推测到阵眼应该与这棵红枫树有关。
想着，他从空间内掏出一袋灵石，绕着枫树走了几个方位，随手往地上扔下一颗灵石。
很快，那些灵石所围成的图案正好是五芒阵的形状。
借用太阳光照射，五芒阵中射出来的光线正好指向树下某个地方。
玄殷眸色渐深，缓步走到枫树前，对准光线射来的方向挖土。
随着挖掘深度改变，地下土壤也越发湿润。
玄殷挖着挖着，指尖无意识摸到一根条状东西，那东西身体带刺，硬如玄铁。
若不是他身有防御，那双手早已被扎得鲜血淋漓。
玄殷双指并拢，利用法术连拖带拽地将东西拔了出来。
一根浑身长满倒刺的铁鞭，猝不及防映入他的眼帘。
鞭条的形状和制式玄殷见过很多，可长相如此新奇的，他倒是头一回见。
而且他肯定，这根铁鞭就是为上古阵法提供灵气的阵眼无疑。
但上古法阵能运行到今日，灵气上肯定有所消耗，加上铁鞭埋土的时间太长，很大程度上削减了阵法的威力。
想到这儿，玄殷已经隐隐明白老祖为什么宁愿惹得自己人不快，也要让他住在这儿。
他苦笑扶额，好一个狡猾的小老头，原来搁这里等他呢。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老祖这是明摆了让他来修补这阵法。
但毕竟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阵法，修复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玄殷轻声叹息，眼底闪过一丝悔意。
看来过早展示实力，并不是明智之举。
玄殷正欲看个究竟，然而刚走出几步，院外门前忽然多出一阵不小的嘈杂声，叽叽喳喳，大门不时被敲响。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门口方向，眉峰不自觉拢起，眼底泛起不耐之色。
不过有人闹事，倒是在玄殷意料之中。
想着，他蹲下身轻轻触碰鞭条，眨眼功夫铁鞭收回空间。
玄殷整整衣裳，不徐不慢地迈步走去。
门外，由一名青衣白纱外衫的男子打头，后面跟着一群人堵在枫林小驻门前。
青衣男子双手抱剑，倚门而立，不发一言。
阳光洒落在他俊冷的五官，却怎么也照不暖他整个人。
身后身穿校服的人个个鼻孔朝天，视线却在接触到青衣男子的瞬间，立即变了脸色，露出讨好的笑容。
“老祖平时这么宝贝栖云峰，如今来了个外人说给住就给住，这凭什么？”男弟子呸了一声。
另一人附和：“就是，还好这次有允檀师兄相助，我就不信了，允檀师兄乃是大长老钦定的关门弟子，那个外人还能比得过允檀师兄？”
“可惜了，若是长情师兄在这儿就好了。”人群中，有人遗憾叹息，“长情师兄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有他在定能威慑到那个外人！”
允檀的视线轻飘飘从那些人脸上扫过，一贯漠然的脸上毫无波澜，缓缓回过头去。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允檀听着奉承他的言论，唇角勾起一道冷漠的弧度。
玄殷打开大门，看到的就是此番场景。
“有事？”
玄殷双手环胸，看到这些弟子的刹那间，周身气压更低了。
那张脸上表情一贯冷硬，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陡然爆发。
空气瞬间冷凝，距离近些的弟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双手不断揉搓着手臂。
允檀双眸危险地眯起，拽住旁边弟子的胳膊，将对方往自己身后带。
“你是何人？胆敢霸占枫林小驻。”
玄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红润薄唇上下磕碰，淡淡轻吐。
“滚。”
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玄殷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转身抬手去关大门。
“敢无视我？！”
允檀反手扣住玄殷的手腕。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鼻翼煽动，眉心狠狠一拧，看玄殷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在祁仙宗，还从未有人敢与我这么说话，一个挂牌弟子，很狂妄吗？”允檀脸色铁青，眼神中满是鄙夷。
玄殷眸色渐沉，垂眸往手边看去，他的右手刚被青衣男碰过，顿时感到阵阵恶寒。
“现在你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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