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兔子全部惨死,只剩下国王。”
“嘶——”
“太残忍了……”
“为何会这样?”
之前国王在与白菱说话时,看似在盯着他,但其实目光是透过了他的身体,如今白菱能感知到,假国王的目光真真切切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十二个半妖亦是如此。
白菱继续讲道:“恩宠兔子王朝的仙人赶到时,瞧见他视为福地的王朝被摧毁,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勃然大怒,但他的怒气并非对人族,而是兔子王朝,他认为兔子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兔子的国王便是被他所救,为了让它生存下去,他特地找了一座灵山将其圈养起来,甚至提供灵丹妙药以便它们升仙,但是它们并未按照他预想的那般走上正途,反而因为杀戮而坠入魔道。”
“当然这一切最终还要归咎到兔子王朝的国王身上,都是因为它的治理不严,才使单纯善良、无忧无路的兔子们,坠入魔道、惨遭杀害。于是,天上的仙人将未死去的国王双眼挖出,舌头割下,听力损毁,钉在石碑上镇压着惨死的冤魂。”
白菱停下。
一阵窒息的寂静后,底下的百姓犹如炸开了。
“国王有什么错!”
“人族太可恨了!”
“仙人为什么那么残忍!”
甚至有一些不满意故事的最后走向,扔鸡蛋丢菜叶到台上。
白菱凝视着底下坐着的国王,一动不动。
身为一国之主,其面容必定是威严与蔼然并存,但眼前这个假国王却拥有一丝狡黠的天真,在白菱讲完之后,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于之前的笑容全然不同。
白菱竟感知到了一丝饶有趣味。
这个故事,前半段是宁王讲述的,后半段则是她猜测的。将其编成故事,是打算试探一下,现在看对方的神情,恐怕她猜测的不错。
“精彩,很是精彩。”假国王站起,拍手道。
“今日便算是完成了邀约,等明日希望你们能给本王的百姓带来更多的精彩。”
“不知国王对故事里仙人的做法,有何感想?”白菱盯着他问道。
“世间万物,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仙人的做法欠妥,但也并非有错,也许那些到人间的兔子所为均是国王指使,也许国王的目的便是要毁了兔子王朝呢?”
白菱蓦地一震。
此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莫非自己从头到尾都猜错了?
“远道而来的客人,本王送你一句话,及时止损,方能善终。”
白菱身形僵住。
回目台下,哭泣者有之,辱骂者有之,欲动手的更有之,幸福空洞的表情终于被撕破。
但随即,一阵悠扬的乐师传来,他们鲜活的情绪瞬间被压住,数息过后,再次恢复成了原有的样子。
白菱凝眉扫过那些敞篷马车上的乐师,这才意识到他们所弹奏出的音律可以左右人的情绪。
国王款步走向轿撵,百姓们再次跪拜。
“国王万岁——”
“恭送国王——”
白菱在这海浪般的呼喊中跌跌撞撞下了台。
见她面色不对,邵禄迎上来后,焦急问道:“小菱,你怎么了?”
白菱摇摇头,“无碍。”
同时陷入深思。
假国王知道她体内被侵入了魔气,而且还告诫他要及时止损。
“刚才那十二个半妖去那所院子里了。估计很快便会发觉人丢了。”宁王说道。
白菱苍白着脸道:“不,假国王应该已经猜到人被我们带出了,但他并不在乎,他应该另有目的。”
若他所说的是真的,那事实与她的猜想整个翻转过来,她先入为主,因为真国王被残害这般,便以为他是受害者。
仿佛又陷入了在灯魂塔时的境地,他们被卷入其中,却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时还有一个林修,此刻想要弄清,只能从真国王的口中撬出了。
于是白菱带着邵禄刻不容缓地回到下榻的宅子,然而推开卧房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宁王所下的结界竟是被人强悍的冲破了。
留下看守的小灵虫昏迷在地。
邵禄一惊,立即将它放到手心里。
似乎是有所感应,小灵虫悠悠转醒,瞧见邵禄,脸上显出一丝愧疚。
“啾啾……”
“小菱,它说都怪它看守不力,才使国王逃跑了。”
灵虫们是伴随着摩多国而生,被视为摩多国的祥瑞,也是国王与臣民最为喜爱的灵物,若非后来发生的事情,它们还能安安稳稳、快快活活地待在摩多国,享受着国人的宠爱与纵容。但由于假国王的替代,将它们全都驱除到了宫殿外围,并且下令让它们永远都不能再踏入。
在此之前,它们最得国王的万般喜爱,当然它们也万分爱戴国王。经过几年,百年,万年,也是亘古不变的,所以小灵虫瞧着从前尊贵无比的国王,竟是落得这个下场,实在不忍心,便落在他的肩伤上,喂他吃下一颗灵果。
谁料,吃下灵果的国王爆发出一股神力,竟是将结界打破,还将试图阻挡他的小灵虫弄昏了过去。
将事情的经过讲述完毕,小灵虫用小小的手掌盖住脸,窄窄的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
“山山,不要哭了,我们不怪你。”
邵禄昨夜苦思冥想,为小灵虫起了名字,此刻温柔地唤道。
山山这才肯将精秀的脸露出,可看到白菱凝着的长眉,小嘴一张,又再次用银色蓬松的头发盖住了脸。
“啾啾。”
邵禄走到白菱跟前,道:“小菱,你吓到山山了。”
白菱正在观察被冲破的结界,闻言一顿,先还是没反应过来山山是谁,随即意识到这是邵禄昨夜里为小灵虫起的名字。
应是自己的表情有些严肃,可这时她也实在笑不出来,于是用一根食指点了点山山的脑袋。
以示安抚了。
“他会去哪里?”白菱忽然出声问。
“啾啾。”
“山山可以闻到他的气味。”
白菱立刻道:“那我们现在便去寻他。”
那位真国王只是将山山弄昏迷了,并未伤害它,醒来之后稍微缓了一缓,便已恢复了体力,从邵禄的手掌中飞出,为他们带路。
灵虫们已被摩多国内的人视为禁忌,若是见有闯入者,可直接将其杀死,山山上次是听见宫殿里歌舞升平,十分热闹,便受不住诱惑偷偷跑了进来,它们灵虫各有一项独特的灵力,像山山的灵力,便是隐去身形,不被人发现。
上次被人发现,是因为它喝了一小杯酒,灵力控制不住,现了形,在它惊险地离开摩多国后,被族长严厉地惩处了一番,还将它永远逐出族。
此时山山再次发挥它的灵力,在一众侍女与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飞出院子,白菱与邵禄紧随其后。
朝宗宫的巨人雕像前,山山停下了。
它落回邵禄的手心里,“啾啾——”
“小菱,他在里面。”邵禄盯向朝宗宫的深处。
白菱随着邵禄的目光望去。
按理来说,真国王被绑在石碑上不知多久,获得自由后,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逃跑,为何会来此处?
朝宗宫被用来召见大臣、举办宴会、接待外来使者,是摩多国重中之重的地方,除了设有一尊巨人的雕像,还在八方供下的有祭坛。
朝宗宫的内部并不似皇宫那般灯珠辉煌、明光烁亮,反而凄暗窈冥,令人光是站在外面,便感到一股寒气入侵。
马上又要入夜,朝宗宫除了巡逻的侍卫,再无他人。
回目台之后,宁王对此地也有诸多疑问,便带着阿福四处探查去了。
白菱心道,这地方恐怕不是说进便能进的,要不与宁王商定之后再来,或是由宁王施展法术,将他们身形隐去之后再进。
不料,邵禄却已大摇大摆上前去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侍卫并不拦邵禄。
白菱跟上去。
走到侍卫面前,白菱停下脚步。
这些巡逻的侍卫均是面皮白净,唇红齿白,眉眼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他们巡逻的路线,是以八处祭坛为起点到朝宗宫交叉着来。
若是大致看去,并无不妥,但,白菱却敏锐地发现,他们来来回回的踏出每一步,都是在一个地方,不偏不倚,好似被人限定了落脚点,容不得一丝偏差。
“小菱,快走。”邵禄见她对着俊秀的侍卫发着愣,牙关不自觉地咬紧道。
白菱嗯一声,快速跟上。
进到朝宗宫的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林立着的参天石柱,石柱约莫着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抱住,上面刻有巨龙的浮雕,地面宛如水镜一般,若明若暗。
里面并无侍卫巡逻,便是连相应的王座案几都无,十分空寥,一丝极为细小的声音都能发出巨大的回声,白菱已经竭力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能听到鞋底踏在地面上的沙沙声。
穿过石柱林立的殿堂,他们来到一个开旷的圆台,顶部则从东西南北、以及东南西南等八个方向打出一道极为惶惶的光,八道光交错成一点映射在圆台的正中央。
白菱四下打量一番,越发觉得此地诡异,召见大臣、接待外来使者之地为何是这般模样?
“啾啾。”
山山攀住邵禄的食指探出头来。
“山山让我们站到光底下。”邵禄闷闷说道。
白菱不疑有他,照做了。
邵禄也站进光里。
白菱一顿,不解道:“邵禄,你怎么站那么远?”
聚拢成一道的光照亮了大半个圆台,白菱站在光的最中心,而邵禄差一点便要站到光外面去了。
“我、我喜欢站在这里。”邵禄头也不抬道。
白菱:“……”
白菱已经有了应激反应,立即在脑子里回忆,自己是不是又有什么不经意的举动伤到了他。
可苦思冥想之后,并无头绪。
而这时,圆台“轰”地一声发出巨响,竟是往下陷了几分,白菱的身子也跟着猛地一震,再看法力、武功皆无的邵禄,更是要踩着衣摆摔到了,白菱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拦抱在怀里。
那胸口是柔软的,且还从衣襟里面发出阵阵的洁净的气息,邵禄虽是怨恨白菱刚才盯着长相不俗的侍卫看,可这时被白菱抱在怀里,一丝怨恨也不剩了,像是陷入温柔乡里的小小公子,甜蜜得无以复加,有些含羞带怯地叫道:“小菱……”
白菱见他并未受伤,不再管他,一心只警惕地盯着圆台的四周看。
在停顿了几息后,圆台再次以破竹之势往下坠落!
像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四周一丝光亮也无,白菱与邵禄骤然失明一般,黑暗铺天盖地地压来,只剩汹汹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其音之大,似乎能震碎耳膜。
即便做了万全的准备,白菱还是被这迅疾的速度惊住,双脚几乎站立不稳。
急促的呼吸在头顶掠过,邵禄已经一天没有与白菱亲近了,这会儿实在忍不住,趁着白菱不注意时,在他嘴边偷亲了一下。
亲完又十分害羞地将头埋进白菱的怀里。
白菱:“……”
白菱颇有些痛心疾首,她教会了邵禄许多东西,唯独没有教会他对危难关头的敬畏之心,才使他在如此紧迫的时刻,还想着卿卿我我。
实在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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